第101章

圓橙 3115 2024-11-12 10:28:38

  “那宣揚呢,宣揚在裡面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你的提線木偶?——你把他,和你的親兒子,都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拿他們對聶秀的感情當引子,用李立文做餌,不僅害了我的兒子,讓我的丈夫以身犯險,也讓我當女兒看待的兒媳流幹眼淚,你覺得我是什麼想法?你現在跟我說,你在保護我的感受,好,真好,Richard,你說這句話不臉紅嗎?”


  他默然無言。


  在外人面前,所有尖銳而鋒利的稜角,在面對著鍾秀時,都一瞬間化作毫無攻擊力的沉默。


  他甚至忘記了怎樣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捂住半邊火辣辣的臉頰,傳來的不是刺痛,而是利落而清脆,在耳邊不斷傳來的耳光聲。


  他該怎麼才能讓她不要那麼失望?


  不再裝成朋友的身份,哪怕坦誠那麼一次,他鼓足勇氣,蹲得更低,幾乎在她面前半跪下來,用盡平生最誠懇也最溫柔的語氣:“阿秀,你聽我說,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是愛你,真的。隻是這並不影響,我很清楚自己是一個商人,是一個家族的主導,我有我該做的事……但我真的考慮了你的感受,你相信我,好不好?”


  “娶了聶女士也是愛我的一部分嗎?”


  “她根本不算什麼,為什麼總是提她,我隻是在說我們的事。”


  Richard沒有注意到,鍾秀忽而望向書櫃後方,若有所思的眼神。


  隻想也不想便回答著,復述自己的心裡話:“如果不是因為像你,她不可能嫁給我,這是她的幸運,你明白嗎?我不懂她為什麼還跟所有的人說她不開心,她得到的還不夠嗎……那些本來都應該是屬於你的。”


  無論是孩子。


  當家主母的位置。


  所有來自外界的關注。


  一切的一切,都該是為這個“阿秀”準備的。


  他極痛苦的喃喃著:“我和Jones不一樣。他隻會是愛一個沒用的死人,但對我來說,那隻不過是碎了一塊鏡子而已,和我家裡撕爛一幅畫,丟了一隻貓沒有區別,為什麼還要得寸進尺要求更多?如果她真的委屈,可以選擇淨身出戶馬上離婚,可她沒有,阿秀,這意味著什麼還不夠清楚嗎?為什麼你們隻同情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反過來指責給了她一切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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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那個女人永遠怯生生的眼神,永遠盛滿仰慕,卻不敢言說的畏懼,瞬間無來由的一陣厭煩。


  有什麼好可憐的?


  他隻記得自己有多討厭她鳩佔鵲巢,卻永遠學不會任性,討厭明明要她做“公主”,她卻永遠像個抬不起頭的灰姑娘,太不爭氣,就連生下來的孩子也那麼窩囊,比不上蔣成,就好像他永遠都輸給蔣霆威那樣。


  鍾秀靜靜看著他那糾結而怨懟的表情。


  忽而,她說:“你有沒有想過,她不走,可能不是因為她愛錢,僅僅是因為她愛你呢?”


  Richard一怔。


  愛……我?


  【Richard,早上好啊,你看,今天天氣真好,要不要一起去花園走走,曬曬太陽?】


  【你最近也太辛苦了,看——我給你熬的雞湯,你聞聞,香不香?啊、沒什麼,我、我第一次用砂鍋,所以有點燙傷了。】


  【Richard,你有想好給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了嗎?我想了很多了!這樣吧,英文名給你取,我取中文名好不好?宣煥、宣展、宣桀、宣……你別光看我呀,你也想想,到時候寶寶長大了,我會告訴他,爸爸媽媽特別疼他,連想名字都想了好久,好久。】


  她微笑時紅著臉的模樣,她笨拙的藏住五指創可貼、慌張畢露的模樣,她坐在草藤躺椅上,搖搖晃晃、咬著筆尖想名字的模樣。


  一切仿佛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也仿佛就在昨天。


  他以為自己觸手可及,就像如今,真正的“阿秀”就在面前,他隻需要緊拽住、緊緊拽住,不要放手——


  而後。


  這個阿秀問她:“你現在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


  漂亮而圓潤的杏眼,淡淡遠山眉,有些小塌的鼻梁……


  “啪。”


  迎面而來,又一巴掌。


  然而這次力度輕不可聞,幾乎隻是從他臉上拂過。鍾秀什麼都沒有說,但所有的,她能說的,該說的話,早已盡在不言中。


  隻離開前,她最後問了句:“其實這麼多年,Richard,你是不是一直忘了,我姓鍾?”


  *


  鍾家風雨百年,黑白通吃,窮則變,通則醒,方保數代相傳,代代昌隆。


  很多事,鍾秀不是不會,隻是不願意做到那一步,不願意相信人性本惡罷了。


  但盡管如此。


  原本,誰也都不該忽視,作為一個母親,一位妻子,她對蔣家,對那些孩子們,有著怎樣不計回報的付出與深愛。


  “Richard,我們走到這一步,我很失望。”


  一片死寂間。


  鍾秀平靜的視線繞過昔日的老同學,最後的最後,定格於書架背後的角落,那隱約顫抖的髒汙衣角。


  而後起身,裝作視而不見。


  頭也不回,不需遠送,而一步一步,離開這充斥著絕望與無用懊悔的房間。


  ……


  回程的路上一片靜謐。


  她索性閉目養神,隻讓司機隨意放首歌來聽,不知不覺間,思緒卻早已飄遠。


  飄到很遠很遠。


  甚至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畢業典禮上,她還是長發及肩的亞洲姑娘,黑頭發,紅嘴唇,在人群中昂首挺胸,看著臺上那個可憎的笨蛋,作勢揮舞拳頭嚇他。


  她在臺下躍躍欲試,他在臺上憋不住笑場,然而,還是按部就班,故作正經的念著手裡那薄薄幾頁、卻注滿中文拼音的發言稿。


  【剛才說了這麼多。其實臨近畢業,我還想要感謝一個人——那就是我多次合作的鍾秀同學……感謝她多次無私的“捐助”,幫助我更加順利的完成學業,當然,如果不出意外,這會是我們一輩子的秘密,我們都承諾了絕不外傳。】


  以及。


  【以及,有一句話我藏了很久,一直想要送給她,那就是——盡管她一直告訴我,在她最愛的《百年孤獨》裡,作者曾以最無情的筆觸告知她‘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沒有歸路,春天總是一去不返,最瘋狂執著的愛情也終究是過眼煙雲’,她不會相信愛情,但,我還是想說,雖然她因為一點小事就流眼淚的樣子很傻,但,其實也很可愛。】


  在萬人大禮堂,在高朋滿座的盛會之上。


  自詡為享受萬千矚目,旭日東升的驕陽,不在意世人眼光,恣意縱灑。


  他對她說。


  【畢業快樂,阿秀。】


  而她閉上眼。


  隻因為,即便在緩緩流淌的音樂聲裡。


  她依然能聽見從車後方向傳來那一聲刺耳槍響,瞬間引爆了四面住宅區的驚呼陣陣,也惹來司機大驚小怪的一下急剎,猛地向後看去。


  司機戰戰兢兢發問:“蔣太,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車廂內無人回應。


  獨她唇邊銜著一根將燃未燃的蘇煙,不知從哪摸出的火機,大抵許多年沒用過,連摁幾下,也隻冒出一點可憐火星。


  “蔣、蔣太?”


  “聽到了。”


  她終於點燃煙。


  那一秒,仿佛再忍受不住,猛一下深深啜吸。


  繼而姿態嫻熟地,吐出個晃悠悠煙圈。


  司機看得有些呆愣。


  直到鍾秀冷不防瞪他一眼,一掃之前的好脾性,厲聲斥道:“知道最近局勢亂,我們難道還敢去湊熱鬧?這種事有警察處理就行了。”


  他這才陡然驚醒,忙不迭應是,回過頭去,再不敢多話。


  四下沉默裡,音樂卻仍在放著。


  尚未唱完的曲調,宛若歌者喃喃自語般的傾訴:


  “So go,


  My little one,


  I will sing a song until I know.


  ...


  Someone waits for you,


  Through the blossoms and the flowers,


  He will find you.”


  一顆眼淚從她眼眶落下。


  滑過她姣好面容,滴落在衣襟,又被漫不經心地揩去。


  而後,伴著飄出窗外的煙圈,消散於濃墨般的夜色裡。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出現BGM:Days and Moons——Elsa kopf


  至此,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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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Richard在家中遭襲、中槍身亡的消息傳到舒沅耳中時, 已是次日下午。


  當天,幾乎新加坡本地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都在緊鑼密鼓跟進該次事件, 宣展所在的中央醫院, 當晚因此被圍得水泄不通, 不得不啟動緊急應對方案, 仍舊於事無補。


  更有甚者,不知從哪拿到警署方面的內部材料, 確認同樣飲彈自殺而死的襲擊者, 正是此前蔣成遭綁案中的在逃幕後元兇——WR前任副董, 消息一出,愈發引爆全城熱議, 徹夜不止。


  可原本舒沅還不太敢相信。


  隻覺得事發突然, 或許存在誤傳的可能性——一直到從負責綁架案收尾工作的孫警官那得到肯定答復後, 復才足足怔了好半晌。


  回過神來,抬頭看向眼前顯然比他平靜太多的蔣成,不由一時無言。


  “……要打個電話給宣展問問嗎?”


  蔣成問。


  還以為他對宣展成見頗深, 這會兒倒開始善解人意起來,沒耍小孩子脾氣。


  舒沅聞聲,又是沉思許久。


  末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沒有答應。


  “還是不了。”


  “你怕我生氣?沒事,我知道你隻是把他當弟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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