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隨即目送白倩瑤腳步匆忙地離開視野之中。
視線一偏,又注意到另一頭的宣揚似乎已經脫離“人海”,正一直在往這邊看,八成是擔心她在人前出糗,見她也望過來,當即做了個發短信的手勢。
舒沅低頭一看,他不知何時已經發來好幾條短信。
奇奇怪怪的內容,讓她眉頭越皺越緊。
“宣展和你聯系過了嗎?”
“你昨天送宣展回的酒店?”
“他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
舒沅沒再往下看,拿起手包就往宣揚那邊走。
走到面前,開口便問:“怎麼突然問我這些?出什麼事了?”
宣揚示意她壓低音量。
午宴召開在即,盡頭處的Spago餐廳已然開放。
人流陸陸續續湧向那一端,兩人卻依舊站在原地沒動。
半晌,足等四下無人,舒沅又再催促,宣揚才開口,淡淡說了句:“宣展不見了。”
“什麼?!”
“他最後一次出現就是在昨晚,金沙賭/場,後來早上的時候通知他換衣服準備,裡頭沒人回答,他們負責的人以為是他心情不好,不敢打擾他。等十點多再去敲門,讓人直接開門,他房間裡已經沒人了——找到現在還是沒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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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沅愣愣看他。
說不清心裡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是因為這樣緊急的事至今竟然沒有公布、沒有大肆尋找,還是宣揚的反應實在太過平靜,作為為數不多的最後跟宣展相處過的人,他竟然隻是幾條短信催促,甚至沒有過來直接詢問?
說不清楚,一團亂麻。
她隻得直接撥通宣展的電話。
說對這小子不關心絕對不可能,畢竟相處了這麼久,她從小又是個心軟的人,隻是確實也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宣展又鬧脾氣了?像他母親過世的時候,他把自己關在房間一整天不肯出來那樣?這八成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可是為什麼呢?
一遍又一遍的滴聲響在耳邊,卻終究還是無人應答。
她握緊手機,某種不祥的預感終於從心口衝破。
“宣展他——”
話沒說完。
同樣剛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目光,隨即向她展示屏幕上內容的宣揚,搶在她前頭,低聲道:“午宴致辭還有四十分鍾。Richard讓你和蔣成現在去他房間一趟。”
“……我們?”
宣揚點頭。
“昨天賭場的事,Richard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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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蔣, 我希望你對我誠實!如果你知道Zack去哪了,請你告訴我,我不會追究你任何責任!”
舒沅剛走到大老板住的總統套房門前。
她尚在心中默背腹稿, 一旁的宣揚也還正和門口的兩個保鏢簡單解釋來意。恰是時, 裡間卻陡然傳來一聲幾近破音的咆哮。
四人同時動作一頓。
下一秒, 一門之隔, 那無從遮掩的慌張怒意,更是瞬間逼到眼前。
“你應該知道Zack是我最珍惜的孩子……蔣, 你應該知道!所以我希望最好不要是你, 不然, 就算你是阿秀的兒子,我也真的會……!”
真的會什麼?他能做什麼?
舒沅和宣揚對了個眼神:比起蔣成的靜默無聲, Richard表露出的憤怒早已出離想象。那蹩腳的中文發音背後, 無疑正隱隱透出某種近似威脅的殺意。
察覺到宣揚也有同樣猜測, 她瞬間心頭一緊。
又想到新加坡本不是蔣家主場,蔣成這次前來,八成也沒有做相關的準備。當下, 也等不及保鏢默許,隻當機立斷、把爛攤子盡數扔給宣揚,便猛地上前推開房門。
一開一闔。
舒沅站定門前。
對面兩人一坐一站,雖暫時沉默, 氣氛仍是一看即知的劍拔弩張。
急怒之下,大老板甚至氣得雙手叉腰、在房間內不住來回踱步。一聽見推門聲,便急急看來, 見到是她,當即快步走到門邊。
“舒!你來了。”
“是,Boss,”她點頭,“我來跟你解釋昨天的……”
“我不想聽這麼多!”
她還想從頭為人梳理始末。卻不想Richard猛地一擺手,卻是直接打斷了她的後話,紅著眼,話音開門見山:“你現在隻需要告訴我,昨天在金沙賭/場發生了什麼,蔣,他是不是和Zack起了衝突?他們說了什麼?”
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他像是早已經確認了這次的主謀就是蔣成,找她來,完全就是為了增加鐵證。
舒沅聽得眉頭緊鎖,下意識看向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某人。
然而蔣成似是依舊氣定神闲,隻雙手抱臂,定定看向她,末了,四目相對,做了個“盡管說”的手勢。
“舒?你在想什麼!說啊。”
顧不得新仇舊帳,多年來默契依舊,兩人眼神交流片刻。
直至被Richard的憤怒召回,舒沅才不得不收回視線,重新垂眉順目。
“大老板,你冷靜一點。”
她低聲勸著,盡可能簡潔明了地擺明立場:“是,昨天晚上我和Zack確實在賭/場和蔣先生碰到過,但是這隻是過程中的一個小小插曲。蔣先生和Zack開了個玩笑,但很快就歸還了那五百萬的籌碼,沒有為難我們,之後也很快離開,我們再沒有過接觸。我想,蔣先生沒有立場再去針對Zack做些什麼,或許隻是您誤會了。”
“誤會?!”
“是的,在我看來,他們並沒有什麼過不去的矛盾。”
“這還叫沒有!”
Richard聽出她弦外之音,登時怒而回身,從茶幾上甩出兩張薄薄碎紙。
他聲音霍地揚高:“誰不知道Zack最喜歡的畫家就是陳文希?這幅Sea Palace是他之前一直遺憾沒能拍到的作品。畫在阿秀那,蔣特意把畫拍下來,還撕成兩半,夾在送給Zack的成年禮盒子裡,你告訴我這是誤會嗎?!他對Zack本來就有敵意!”
舒沅聞聲,眼神落低。
飄落地面那兩張碎紙,赫然是當年她和蔣母出席的拍賣會上,蔣母力壓眾人拍下的那副油畫——當然,隻是照片,不過被人惡趣味地撕成兩半,看著也頗有些故意氣人的意味。
但,蔣成和宣展能有什麼矛盾?
他們完全沒有利益衝突,蔣成不至於上綱上線。更何況,還用這麼無聊的炫耀當手——
等等。
聯想起昨晚賭場鬧劇,以及蔣成對宣展奇怪的態度。
她試著再往前推,這才發現:他們倆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養雲門前,當時她反應不及,宣展還拉著她手走了很遠。
而當時她以為似乎並沒注意到自己的蔣成,現在看來,則大概、八成、一定是目睹了全程,隻是之前裝沒看見而已。
舒沅:“……”
雖然用疑似“看不慣前妻另覓新歡”來解釋這一切略顯牽強。但如果真按這麼算,倒是有很多奇怪的細節,都有了“合理的”邏輯鏈。
一瞬間,她陡然明白過來個中微妙之處。
卻不好說是氣還是無語,隻到底沒忍住,趁Richard不注意,狠狠瞪了對面一眼。
蔣成又在裝沒看見。
倒是Richard還在等著她的解釋。
舒沅假裝思考了幾秒,再開口時,依然堅持勸說:“Boss,我還是覺得,現在Zack失蹤,在沒有最直接的指向證據之前,並不能說蔣先生不欣賞他,或者兩個人之間相處不太愉快,就代表他要謀害他。而且,比起現在在這裡幹坐著,我想我們更應該立刻派人去找Zack的下落,清查酒店所有的監控——”
“你以為我沒有做這些嗎?!”
“不是,Boss,我的意思隻是……”
“Shut up!舒,我叫你來不是讓你來開解我的,我需要的是目擊者的證詞。如果你隻是來說廢話,現在你就可以出去!”
“Uncle.”
Richard話音剛落。
旁邊一直保持緘默,悠哉悠哉看大戲的蔣成,突然臉色一變,泠然開口:“你要的是什麼證詞?”
這一聲下來,局面忽變。
蔣成也不理睬對方的目眦欲裂,隻冷笑了聲:“問她有什麼用,看她那樣子就不會撒謊。你不如找你弟弟來問,昨晚居心不良,帶宣展去賭場的到底是誰?”
“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希望Uncle你用平時的腦子想事,不要被人牽著走的意思。”
蔣成說著,手指開始有一下沒一下輕敲沙發扶手面——如果方忍在,大概能認出,那往往是他工作上耐心告罄,即將發火的標志。
更別提眼下面對的,還是舒沅在Richard背後,像是有些驚到緩不過神的表情。
他不喜歡看到她露出那種表情。
蔣成眉心緊蹙,再開口時,愈發鋒芒畢露:
“Uncle,說了這麼久,你難道還沒發現自己現在是在做無用功嗎?我綁架你兒子,有什麼好處?”
“你父親一直都對我有意見——”
“對不起,我對我爸應該更有意見,這點不成立。另外,我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在商場上沉浮四十年的成功商人,竟然會在一件甚至都還沒有定論的事上大亂陣腳,您真是用實際行動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還是您覺得,所有人都那麼意氣用事,會因為一點私人的恩怨,不惜拿違法犯罪的風險來發泄?”
“……”
“至少我不會,Uncle。還有,我必須提醒您,哪怕在警察查案的程序裡,除了考慮因為個人恩怨衝動犯罪的可能之外,更應該考慮的,難道不是在受害者出現意外的情況下,誰能成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既得利益者。
這場成人禮背後的交接意義,在宣展缺席後,應當交付誰來“做做樣子”?
在座的幾個,其實都心知肚明,如今的Steven家族,早已不復當年私生子遍地跑的情況。Richard雖作為當代家主,也的確濫情,但與之生有子女的,卻僅僅隻有聶桑這一位妻子,而唯一活到成年的,也隻有宣展一人。
至於,與Richard同輩,接在宣展之後的有力順位繼承者——
蔣成沒再把話攤開細說,隻隨手理了理領結,起身。
他似乎已全然將眼前發生的一切視為鬧劇,連禮貌的客套話也不再說。
卻好整以暇,搬出更大一座名譽上的枷鎖,以英語淡淡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