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有些失語。
顧雁找自己幫忙就算了,眼前這個半大孩子也開口閉口,這樣理所應當算什麼?
陳懷言可不是什麼幼稚小孩,好歹也是在港島豪門歷練過的,當然知道輕重,也預料到她的想法,見她無言,下颌線登時緊緊繃著。
兩人在大廈門前“對峙”片刻。
末了,還是那少年深呼吸,松開手,垂落一旁。
“舒沅……姐,”他說,“我找你幫忙。方便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坐,聊一下吧。”
“關於什麼的?”
“我,顧雁……還有你,還有,葉文倩。”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評論均有紅包哈=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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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陳懷言年紀雖小, 可思維極缜密,自有一套詳盡且一絲不苟的邏輯。
因著他的不請自來,舒沅不得不花去十分鍾和他在大廈樓下簡單談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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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交談中, 才得知原來顧雁在兩周前, 就陰差陽錯入職了葉文倩目前掌事的天方科技。
因為兩人的早年“恩怨”, 加上陳家與葉家昔日在商場上一度摩擦不斷, 陳懷言更是首當其衝的導火線,明裡暗裡, 在公司已經被塞了不少小鞋穿。
於是, 很顯然。
這半大少年, 今天又是為了給顧雁解圍而來。
末了,也終究微一蹙眉, 難得坦誠:“其實這件事, 如果可以, 我不想來麻煩你。我也勸過她放棄在天方工作,可對方開的工資高過市價,她想多攢錢還你, 根本不聽。”
的確,顧雁看起來像是個美豔多情女,其實本質上壓根就是個一根筋的女俠,又犟又直。
別說貪什麼小便宜, 這聽起來就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舒沅忍不住苦笑:“我說過,不會因為這筆錢給她壓力。”
說著,話音一頓, 她又問:“而且你覺得我真能幫上你的忙嗎?我現在也隻是一個小職員而已。”
“你可以。”
陳懷言直視她,這會兒目光倒不閃不避。
“來之前,我已經託大陸這邊的朋友了解過。以蔣家現在的資產,長珠三角一帶,除了紀家和宋家,基本沒人能跟你們爭龍頭。更何況,天方的大股東本來就是蔣家。”
不愧是昔日香港老派豪門裡養出來的精明人,有進有退,有理有據,算盤打得那叫一個響亮。
舒沅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一半大孩子繞進圈子裡。
陳懷信倒是又不知從掏出一塊玉佩,放進她手中。
“這是我哥哥的遺物。你幫了我的忙,以後,這個人情,我會雙倍還。”
舒沅默然。
看了看玉,又看了看他,不由一聲嘆息。
這是哪門子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港片的劇情啊?
說真的,換了從前,她八成也就哄著面前小孩不要為難自己。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她即將離開,對於顧雁這個難得重逢的朋友,對於葉文倩這個非得重逢的仇人,有一說一,也確實應當有所交代。
老天既然把這口鍋砸到頭上,她也沒有不接的道理。
舒沅下定決心。
“……行吧,但玉你拿回去,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算你欠的人情。”
“我不是還不起。”
“喂喂,我也不是看輕你啊,我是真的……”
“你拿著,以後我會用雙倍的價格買回來。”
舒沅:“……”
哈?
原來是典當的意思啊?
她莫名黑線,又一次感覺到自己和當下小孩的思維委實脫軌。
但即便如此,前腳掛斷和領導裝病請假的電話,後腳,她也沒忘全權行使成年人的職責,把陳懷言塞進出租車裡去。
“事情我會解決,高中生就好好去上課,”她單手扶住車門,不容置喙地攔住他去路,“別忘了,顧雁要是知道你來找我,一定氣得把你趕走。”
“……”
“而且,其實懷言,你也不想讓她知道,你真的很關心她吧。”
“……喂!”
她搖頭笑笑。
也不再去看這小朋友古怪神色,隻從錢包裡掏出幾張大鈔,放在後座。
扭頭,便又衝出租車師傅打了個手勢,“好了,師傅,麻煩送他去城南中學。小孩子不懂事,逃課來著,別讓他再遲到了。”
*
一個半小時後。
抱著一杯差不多見底的冰美式,舒沅在天方科技的接待室裡,坐到幾近昏昏欲睡。
等候多時。
終於,之前見過那位笑面溫柔的女秘書才又再次出現,輕輕叩門提醒:“對不起,舒小姐,我們葉總監剛剛開完視頻會議。方便的話,現在請您移步到八樓辦公室詳談。”
“好。”
舒沅起身,點頭應允。
不得不承認,作為近幾年來,尖端科技領域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天方從一無所有走到現在,從裡到外,確實賺夠了牌面。
哪怕是在全市最頂尖地標建築的誠金大廈,如今都有餘力佔下足足八樓辦公區。比起當初蔣成大學剛畢業,硬著頭皮回來主持大局時的情況,不知好了多少倍。
——所以事實證明,當年他力排眾議,決定與葉家合力融資,充分借用葉氏先行優勢和己方資金支持,最終成功推進天方的前沿技術攻堅,並急流勇退,以天方為跳板直接名正言順入主總公司,這一決策不可謂不正確。
即便他有太多私下幼稚的一面,但更多的時候,這個說一不二,公私分明的商業奇才,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向世人證明,他的能力出眾,絕不亞於當年一手拓展蔣氏商業帝國的蔣霆威。
舒沅深呼吸,閉眼又睜眼。
不知不覺,便已上到八樓,一路被秘書引到財務總監辦公室門前。
門推開,葉文倩倏然抬眼,視線越過秘書,徑直落到她身上。
那視線稱不上敵意,隻如她嗓音一般平靜溫和:“坐吧。”
女秘書在她面前卻不敢多話。
沏下兩杯熱茶,在辦公桌一裡一外兩人面前放好,便轉身闔門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裡,藍白配色,簡單且空闊。
葉文倩低頭,避開舒沅平靜打量的視線,輕輕吹了口茶湯。
悠闲之外,又明知故問了句:“難得你這麼主動來找我。舒沅,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顧雁在你們這工作。”
“嗯。我上次不就說了,是顧雁告訴我你工作的地方。”
“她在這裡工作環境好嗎?”
葉文倩笑了笑,長睫低垂。
“不在一個部門,我手伸不到那麼長,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天方旗下的員工,待遇應該都不差吧?”
“那就好。”
話音落地,室內久久沉默著。
舒沅從來都不是會劈頭蓋臉興師問罪的人,她極有耐心,極沉默,極包容,這麼多年來,這種平靜仿佛已經融入她的本性,但某種情況下,又仿佛一種無聲的逼問。
葉文倩面前的茶水很快去了大半。
終於,又一次放下茶杯時,突然莫名加重的力氣,還是誠實地泄露了她心底不安。
幾乎下一秒,她便忍不住開腔反問:“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今天來,就隻是問我這些?”
“你覺得我想問你什麼?”
“你……”
“就像從很久以前開始,你就很喜歡問我,顧雁和你誰比較好看。但其實這種問題本身沒有意義,因為我每一次的回答都一樣。”
舒沅蹙眉,“所以,非要說的話,我隻是想告訴你,葉小姐。如果你是因為我的原因不喜歡顧雁,我真的很希望你不要把私人的恩怨帶到工作裡,何況這明顯是遷怒,當年發生那些事的時候,顧雁早已經轉學離開了。”
“你覺得我是遷怒?”
“難道不是嗎。顧雁,她本人跟你有仇嗎。”
“……”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這樣,在平靜中窺伺著人間的一切,然後在平靜中,藏著最溫柔的刀鋒。
她總是這樣。
葉文倩又露出了那天來找她時那種矛盾的神情。
像是痛苦的,但也十足恨意。
那情緒爆發來的毫無預兆,隻是指著她的鼻子痛罵。
“舒沅,你憑什麼現在這麼對我說話?”
“這是我管著的公司,我要怎樣就怎樣,你現在這種態度,就憑你撿了我的漏,當了蔣成的老婆?”
“……”
“這會兒想起來你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大股東的老婆,堂堂蔣家未來的女主人?不是文華拿命給你鋪路,你有今天?”
是了。
如果真按她這麼算,要不是當年葉文華臨陣一腳,徹底踹飛了兩家人定而不定的聯姻打算,蔣成“臨陣反水”,反過來維護葉家的“仇人”,蔣太這個位置,合該給葉文倩坐著才對。
所以——這麼多年來,葉文倩走不出的怪圈,到底是她妹妹因為這事而死,還是舒沅因為這事成了蔣成的妻子?
到底是“你逼死了我的妹妹”,還是“你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婚姻”?
前者冠冕堂皇,後者八字沒一撇,聽來不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