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輕輕就在大城市買房了,還有誰?
想當年,剛上大學時,我的願望是畢業五年內能買房。
現在才畢業三年,我就住進自己的房子了,怎麼不算優秀呢?
這樣看來,那個顧承澤雖然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但我也沒比他差太遠吧?
根據我的推斷,以前的我在他面前應該是卑微討好的態度。
為什麼會這樣呢?
6
我翻找微信通訊錄,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是我從小到大的閨蜜苗苗,我們一向無話不談。
Advertisement
打開聊天記錄,上一次聯系是三天前的視頻通話。
再往前翻,視頻聊天還挺頻繁。
很好,沒有絕交,關系如舊。
不過,現在是大半夜,還是明天再打給她吧。
正要退出聊天頁面,沒想到卻按到了通話鍵。
對面秒接。
「你怎麼大半夜還沒睡?」我問。
「什麼大半夜?我這是下午啊!為什麼是通話?怎麼不打視頻?」
「下午?你在國外?」
「大姐,我在美國留學啊,你腦子壞了嗎?」
「還真是。」我嘆了口氣,跟她解釋了今天發生的事。
「什麼?你失憶了?」對面音量陡然拔高,還是那個一驚一乍的苗苗。
我的耳朵差點戰損。
「那個,你認識顧承澤嗎?我跟你提到過他嗎?」我試探著問。
「我可太認識了,沒人比我更了解你倆的事。」苗苗興奮道,「大學時,你天天給我視頻聊天,提到最多的三個字就是顧承澤。我都懷疑他對你下蠱了,不然怎麼把你勾得五迷三道的。」
「來,給我講講。」
「不是,你真忘了他?」
「當然是真的。」
「你丟了五年記憶,剛好退回到認識他之前,把他忘得幹幹淨淨。看來,這就是天意啊!上天都看不慣你那沒出息的樣兒了!」
她的語氣怎麼聽起來有些幸災樂禍?
在苗苗的講述下,我了解了過去五年裡,關於我和顧承澤的一切。
那幾年,我的經歷可以用兩個字簡單概括——舔狗。
據苗苗的回顧,我和顧承澤的相識,是因為他救過我。
我從此愛上了他,逐漸瘋魔,無法自拔。
一個周末,我騎自行車到學校外的湖邊寫生。
下坡時,自行車的剎車失靈,我從車上跳下,滾了幾圈。
當時膝蓋破了大塊皮,小腿骨還鑽心地疼,我根本站不起來。
手機從口袋摔了出去,我一點點爬過去,撿起手機,發現摔壞了,無法開機。
是路過的顧承澤發現了我。
那時,四處無人,我一聲聲喊著「救命」,疼得有些絕望了。
一抬頭,看到面前一張帥臉。
「同學,你怎麼了?」顧承澤就這麼蹲在我面前,神情關切,語氣溫柔。
「你知道快渴S的人面前忽然被人遞來一杯水是什麼感覺嗎?」當時,我是這麼跟苗苗形容的,「對於我來說,顧承澤是從天而降的英雄,救我於危難。」
苗苗當時聽了連連搖頭:「不,人在受傷疼痛時會產生幻覺。你對他產生了濾鏡,放大了他對你的意義。」
我否認了苗苗的總結,堅持認為顧承澤救了我。
我說,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經瘸了。
「四舍五入,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要臉道,「以身相許也不為過吧?」
7
當時我去寫生時的時間很早,湖邊基本沒什麼人。
顧承澤本來每天早上是在離宿舍最近的操場跑步,可那兩天他跟一同跑步的舍友鬧了點矛盾,就獨自一人來到湖邊跑步。
也幸好他出現了,才發現了受傷的我。
我認為,這就是天意,是我們命中注定的緣分。
但不巧的是,他跑步沒有帶手機。
偏窄的湖邊小道,沒人更沒車。
於是,他背起我,一步步朝學校走。
趴在他的背上,我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海鹽沐浴露味道,很清新幹淨的感覺。
同時,我也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在學校的醫療室,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他的那張臉。
本就顏控的我,在救命之恩濾鏡的加持下,徹底淪陷。
後來,我打聽到了他的姓名、專業、年齡、宿舍號等各種信息。
我買了一大籃的水果送到他宿舍,作為答謝。
我像是瘋魔一般,打破以往的矜持形象,S皮賴臉地跟在他身後。
買早餐、送禮物、等下課、請吃飯等等。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喜歡他。
情人節時,我大膽向他表白。
可顧承澤拒絕了我。
他說,自己有喜歡的人。
我才知道,原來他暗戀舞蹈系的系花蘇輕柔。
我咽下心裡的苦澀,表示沒關系,我們可以做朋友,就像之前那樣。
痛哭一晚上後,沒出息的我,居然跟顧承澤說,可以出主意幫他追蘇輕柔。
可顧承澤搖搖頭,說蘇輕柔有男朋友,他們是異地戀。
他說,隻要看著她幸福就好,他不會去打擾。
當時,我居然被他這份深情打動。
心裡默默決定,自己也要像他一樣。
隻要他幸福,我在旁邊靜靜看著就好。
喜歡是佔有,而愛是克制。
我甚至被自己的深情打動到。
就這樣,我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顧承澤身邊。
他有任何需要,我都義不容辭。
大學畢業後,蘇輕柔就去了外地找她男朋友了。
而顧承澤低落了一陣子,就重新振作起來,搗鼓自己的工作室。
他跟大學同學一起創業,開設了一間裝修設計工作室。
那時候我已經靠著畫畫養活自己了,而他的工作室正是缺人的時候,我就沒有出去投簡歷找工作。
除了每天固定幾個小時畫畫的時間,我幾乎泡在他的工作室。
我幫忙打掃衛生、接聽電話、打印材料、訂盒飯,成了工作室全能的後勤小妹。
因為我自己會畫畫,有一定的美術基礎,又自學了設計軟件,有時候他們忙不過來,我還能幫忙出設計圖。
畢業這三年,我看著他的工作室一步步做大,最後成立了公司。
公司招了不少新人,各種流程也日益完善,我才慢慢退出。
不過公司辦各種活動,大家都會讓顧承澤把我帶過去,我跟幾位合伙人的關系也都還不錯。
直到,蘇輕柔出現。
8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蘇輕柔回來了。
直到,我發現顧承澤的變化。
他越來越難約,打電話要麼不接,要麼就是沒空見面。
他嘴叼挑食,胃不好,我為了他,從十指不沾陽春水,到練得一手好廚藝。
以前,他晚上下班沒事,會直接到我的住處,和我一起吃晚飯。
白天在家,我自己吃飯都隨便應付,要麼外賣要麼下碗面條。
可每天晚上我都會精心做幾道菜,因為他要過來吃。
連續一周,他不再來家裡吃飯,我就察覺有些不對勁。
我去公司找顧承澤,才發現蘇輕柔回來了。
而且,他還把蘇輕柔安排進公司做了人事經理。
我覺得很荒謬。
那天,我跟顧承澤吵了一架。
我說他不能因為私情就不顧公司的大局,蘇輕柔一個學跳舞的,根本不會招聘和管理。
「沒有人天生就會什麼,不會可以學啊!」顧承澤爭辯道。
那是他的公司,他堅持把人留下,我也沒有辦法。
但我很生氣,決定再也不要理他。
可第二天,顧承澤就給我打電話,說自己想吃我燉的豬腳湯。
這是他主動給我臺階下。
當時,我就立馬忘了所有的不愉快,沒出息地開始燉湯。
去了公司,顧承澤認真跟我談了一次。
他說,自己已經不喜歡蘇輕柔了,隻是覺得她可憐,暫時收留一下她。
「她在邊工作邊考公,等她考上了,就會離開。以後,我們也不再會有聯系。」
聽他這樣說,我什麼氣都消了。
那幾天,顧承澤對我格外和顏悅色。
他知道我愛爬山,還特意騰出一天時間,陪我去爬山。
可那天,我們剛爬到山頂,還沒來得及扎帳篷,他就接到蘇輕柔的電話。
他堅持要立刻離開,急匆匆下山,丟下我一人。
我在隨後獨自下山時摔傷,忘記了他。
9
我再一次慶幸,還好自己分享欲足夠強,什麼話都跟苗苗說。
才能在失憶後,從她那裡了解到過去自己的經歷。
不過,聽完苗苗的講述,我的感覺就是,很陌生。
對自己的過去,我有種旁觀者的感覺。
我想著,可能是因為自己失去記憶了,沒法帶入角色。
看顧承澤那張臉,確實長在我的審美點上,我喜歡上他一點不意外。
隻不過,現在沒有他救我的記憶,失去了濾鏡,我會更客觀,那種心動也不見了。
反而,從當事人的角色跳出來,旁觀這幾年的經歷,我為自己感到不值。
我也理解了,為什麼苗苗講述時,動不動就要罵我一句戀愛腦,還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此刻,我和她的感受是一樣的。
我恨不得罵醒過去的自己,怎麼能如此卑微如此沒尊嚴?
可能,摔倒的那一下,把我腦子裡多餘的水也一同摔出來了吧。
顧承澤確實救過我,但過去這幾年我對他的幫助,足以還清。
我們兩不虧欠。
從此,我不會再厚臉皮強行進入他的世界。
接下來,我開始瘋狂畫畫。
我要快速找回以前的繪畫感覺,把潛意識裡已經會的技法再熟悉一遍。
整整三天,我悶頭在家裡畫畫,門都沒出過一次。
終於,我感覺自己和體內的經驗已經融會貫通了。
按照自己熟悉的畫風,我新創作了一幅畫,發表在各大平臺賬號。
這幅畫收獲了前所未有的點贊。
很多粉絲誇我畫技又有長進,雖然是熟悉的感覺,但又耳目一新。
我想,可能是因為失憶,讓我摒棄了腦子裡很多以前的想法,有了新的感悟,所以在畫技上有所體現。
這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新作剛發表沒多久,微信就有消息提醒。
打開一看,是名為「雨薇設計」的人發來的。
「大大,您還有工夫畫新作?我們的稿子很急啊!!!」
這三個感嘆號把我嚇到了。
我趕緊翻聊天記錄,發現上周這人給我發來合作邀請,讓我畫一組花卉膠帶。
合同都籤了,定金也付了,交初稿的時間就定在五天後。
我立馬瀏覽一遍合同裡關於繪畫內容和風格的要求,以及之前的聊天記錄。
搞清楚對方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稿子,提筆開始畫起來。
又是沒日沒夜的兩天趕稿時間,我終於把初稿畫出來了。
把稿子發給甲方,我倒頭就睡。
醒來後,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
走出臥室,看到客廳坐著的人,我委實嚇了一跳。
10
「你怎麼在我家?」我看著沙發上的顧承澤,大驚失色。
「我帶了你喜歡吃的蛋挞。」顧承澤拿起茶幾上的盒子,「不過變涼了,你吃的時候最好放微波爐熱一下。」
「不是,我在問你話呢!你為什麼出現在我家?這是私闖民宅好嗎?」
顧承澤皺著眉頭:「你最近很奇怪。」
「回答我問題!」我態度堅持。
「什麼問題?我為什麼進來?」顧承澤嘆了口氣,「你還在生氣?不是你給我的密碼,說我隨時可以進來。之前我每次來吃飯,也都是自己開門進來的。」
好吧,我明白了,又是之前的自己做的孽。
等下就把大門密碼改了。
「我現在不想吃蛋挞,你拿走吧。」我擺出送客的姿態。
「那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出去吃。」顧承澤一副聽不懂人話的樣子。
「不用,請你離開我家。」我不客氣道。
顧承澤卻好脾氣地笑了笑:「真不理我了?至於嗎?我跟你解釋過了,我和蘇輕柔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們是什麼關系,我已經不關心了。」我認真道,「畢竟,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而且,我認為靠近你我會吃虧、會受傷,所以,出於自我保護,以後我會遠離你。」
顧承澤臉上的笑容消失:「依若,這樣的玩笑一點不好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顧承澤,其實我已經不記得你了。對你S纏爛打的那個,是以前的唐依若。」
「現在的我,隻想跟你當陌生人。」
「不記得我?」顧承澤失笑,「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走進屋裡,拿出幾張紙,遞給他。
「上次爬山,你丟下我先走了。後來我下山時從臺階滾下,受傷昏迷,是好心的路人把我送到醫院。」
「醒來後,我失去了過去五年的記憶。也就是說,我完全不認識你了。」
「醫生說,等腦袋裡的淤血慢慢散去,我才會恢復記憶。」
「這些是我的診斷記錄,不信你自己看。」
顧承澤瞬間臉色蒼白,他抖著手翻看手裡的材料。
「這是真的,你居然不認識我了,依若,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你對我來說是陌生人,我也不打算跟你繼續來往,說了也沒用。」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如果早知道,我絕對不會丟下你。」
「不,重來一次,你同樣會丟下我。因為在你心裡,蘇輕柔永遠比我重要。主動的我就是那麼廉價,不值得珍惜。」
「不是的,依若,你不能這樣說自己。」
「顧承澤,你就是個膽小鬼。為什麼不承認自己就是喜歡蘇輕柔呢?現在,沒有我來礙事,你可以大膽追求她啊!」
「我,我從來沒想過跟她在一起。」顧承澤面色痛苦地搖頭。
「如果不喜歡,那為什麼對她那麼好呢?幫她租房子,給她提供工作,在她生日時準備驚喜,她的消息永遠秒回,她打電話能隨叫隨到。男朋友也做不到你這樣體貼周到吧?」
11
「如果,你不喜歡輕柔,以後我盡量少跟她接觸。」顧承澤低聲承諾。
聽起來倒也誠懇。
不過,我還是搖搖頭:「我們隻是朋友,我也無權幹涉你的交友自由。你跟蘇輕柔在一起談戀愛都行,跟我沒關系。」
「我說過,我不會跟她在一起。依若,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