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敷衍道：「行行行，信你，行了吧？現在能離開我家嗎？」
顧承澤一臉受傷地離開。
等他一走，我立馬把大門的密碼改掉。
晚上，難得空闲，我窩在床上看了一部老電影，就昏昏欲睡。
因為睡得早，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醒了，是被餓醒的。
換好衣服，我打算去樓下吃個早飯。
一打開大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笑臉相迎的顧承澤。
「幹嗎？嚇我一跳。」我拍了拍胸口。
Advertisement
「對不起。」他好脾氣道歉，「我來給你送早餐。」
他晃了晃手裡的塑料袋。
我看著他泛白的臉色：「來多久了？」
「沒多久，怕打擾你睡覺，就沒敲門。」他的聲音帶著落寞，「我按了密碼，發現錯誤。」
「嗯，我改了。」
顧承澤跟著我走進屋內。
「長期用一個密碼確實不安全，是該改了。」
他把塑料袋放在茶幾上打開。
「有你喜歡的小籠包和小米粥，趕緊趁熱吃，我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買到。」
聞著是挺香，加上我確實餓了，就坐下開吃。
「其實，你不用給我買早餐，你自己還要上班。」
「沒事，我想幾點去都行，沒人敢說我。」他輕笑。
「也對，你自己就是老板。」我點頭，「那，你以前也給我買過早餐嗎？」
顧承澤抿了抿嘴，沒吭聲。
明白了，以前沒買過。
「依若，以後我可以每天給你買早餐，你有什麼想吃的，都可以發微信告訴我。」
空氣安靜了半晌。
我開口：「你沒必要這樣。」
「依若，我有種感覺，你在慢慢離開我，這種感覺讓我害怕。」
「你隻是習慣了我以前經常黏著你，但作為朋友，那本就是不對的。再好的朋友，也得保持邊界感。更何況，以後我倆都會各自戀愛，保持距離是必然的。」
「這幾天，你不在我身邊，我才感受到，你以前對我有多好。是我混賬，隻會一味索取，你才會對我失望的吧？」顧承澤盯著我，「以後，讓我來補償你，我要像你以前照顧我那樣照顧你。不對，我要比你做得更好。」
「我不需要。」我果斷拒絕。
顧承澤態度堅持：「你現在還是病人，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我隻是腦袋裡有點淤血，身體又沒受傷，行動也無礙，不需要照顧。」
他就跟聽不懂似的，自說自話：「就這麼決定了，從今天起，你的一日三餐交給我。」
12
顧承澤說到做到。
不僅中午和晚上來給我送飯，而且接下來每天都準時給我送三餐。
關鍵是，不知道他在哪家訂的餐，那味道簡直一絕。
每次我想拒絕，可是他一打開飯盒蓋，我就受不了誘惑。
等到手裡的這單膠帶的稿子終於完成，定稿全部交上去，也收到了尾款，我做了個決定。
我要出去放風一段時間。
不能再待在家裡了，我怕自己意志不堅定，會被顧承澤的糖衣炮彈腐蝕。
他這人太會洞察人心了，每次送來的東西，不論是吃食還是禮物，都長在我心巴上。
讓我拒絕得心痛難忍。
我算是有些明白，以前的自己為什麼會栽在他身上。
這人太聰明，當他想對一個人好時，很難讓人抵抗。
所以，我得離他遠點。
我連夜整理好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坐上了高鐵。
當顧承澤打電話給我時，我已經來到了武功山腳下。
我很喜歡爬山，記得當初大學時，就經常跟朋友約著去爬。
但上次聽閨蜜苗苗說，這幾年我很少去了，因為顧承澤不喜歡，他不願意陪我。
而我整天圍著他轉，自己出去玩的時間也變少了。
現在，我終於可以暢快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顧承澤，這幾天你不要 找我了，我不在家。」風有點大，我對著聽筒大聲說。
要不是跟他說了多次不要再送飯了，他卻依然堅持，我也不用這樣躲著他。
「不在家？你去哪裡了？」他著急道。
「我在武功山的山腳下，準備爬山。」
「請問，你是唐依若姐姐嗎？」耳邊忽然響起溫柔的男聲。
「你們是？」我看著眼前兩位高大帥氣、充滿朝氣的男生。
差點被兩人燦爛的笑容晃花眼。
「我們是陪你爬山的！」他們回答。
「依若，誰在跟你說話？」聽筒裡傳來顧承澤急迫的聲音。
「沒事，我要爬山了，先掛了。」
匆忙掛斷電話，我立馬打給了苗苗。
「怎麼回事呀姐妹？」我壓低了聲音。
昨天晚上，我跟苗苗說了要來爬山的事，她說要給我準備一個驚喜。
她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到了山腳一定先等著。
怪不得剛才在高鐵上，她問我穿什麼衣服。
現在我明白了。
「別說姐姐不疼你啊，兩個一米八的男大陪你爬山，讓你體會到當女王的感受！」
我哭笑不得掛了電話。
尷尬地衝兩位帥哥道：「要不，咱們出發？」
苗苗說錢都付了，不能退，這個服務咱今天是必須要享受的。
「好嘞，請女王陛下把行囊都交給臣等！」
「女王請上山！」
不得不說，兩位男大是真能嘮啊，還幽默風趣，情緒價值直接拉滿！
有好幾次，我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爬山過程的痛苦都減輕了不少。
不知不覺，我們都到達山頂了。
兩位男大又開始幫我拍照，各種角度，出片質量堪比專業攝影師。
拍完照，我四處欣賞美景，他們又忙著幫我搭帳篷。
我默默給苗苗回了條微信：「這錢花得值！」
帥哥過來叫我，說帳篷搭好了。
我正要過去休息，就聽到有人喊我名字。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我整個人頓時一激靈，手機差點掉地上。
13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我差點翻白眼。
站在我面前的，正是本該在上班的顧承澤。
荒謬的是，他的身後還跟著大口喘氣的蘇輕柔。
「之前你就是爬山時出的事，我不放心，過來陪你。」顧承澤好聲解釋。
「那她又是怎麼回事？」我看著他身後的人。
「是我看承澤走得慌慌忙忙，以為出了什麼事，就追了上去。聽說他要來陪你爬山，我就求他帶我一起來。我平時身體弱，爬山就當鍛煉身體了。」蘇輕柔搶著答話。
「我有人陪，你們自覺離我遠點。」我不耐煩道。
「依若，陪你的是這兩位大帥哥嗎？他們是誰呀？跟你的關系好像挺親密。」蘇輕柔眨巴著眼睛問。
「與你無關。」我徑直朝帳篷走去。
顧承澤卻擋在我面前：「他們是你找的陪爬嗎？依若，你聽我說，現在這行水很深。他們是誰，背景如何，人品怎樣，你都不了解，這樣很危險的。」
「如果你想爬山，可以找我，我隨時都可以。」
「你這人怎麼背後蛐蛐別人呢？」一位男大不滿了。
「就是，這人品也不行啊！」另一位也附和道。
「我們可是給姐姐看了身份證和學生證了，還邀請姐姐去我們大學玩，你說誰是騙子呢？」
「姐姐跟我們爬山可愉快了，我看有些人是嫉妒了吧？」
兩個人一唱一和，把顧承澤臉都氣黑了。
一位男大還遞上一杯奶茶：「姐姐，剛給你熱好的。」
「謝謝弟弟。」我喝著奶茶進了帳篷。
晚上，我拒絕了顧承澤送來的盒飯，吃了弟弟們做的自熱小火鍋，心滿意足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起床看了日出。
壯烈的美景震撼人心，大自然永遠不會讓你失望。
這一趟不虛此行。
除了兩個礙眼的人，其他一切都很讓人滿意。
下山之前，我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後，看到擋在小路上的人，我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
「聽承澤說，你失憶了？」蘇輕柔雙手抱臂。
「讓開！」我懶得跟討厭的人聊天。
「這種小把戲，騙騙承澤就行了，別在我面前裝。」她不屑地撇撇嘴，「還失憶，你演電視呢？」
「滾開！」我是真有些惱火了，「聽不懂人話嗎？」
「你說，我們兩個，承澤更相信誰？」
察覺到她的不懷好意，我後退一步。
沒成想，她立馬扇了自己兩巴掌。
我都驚了，這人是有什麼大病吧？電視劇看多了嗎？
她就這麼捂著臉，嗚嗚嗚地從我面前跑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一處絕美的風景，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我蹲在地上看著那些雲卷雲舒，專注地拍起來。
正盯著鏡頭時，一股力道自背後傳來。
「他居然不相信！不相信你打了我！憑什麼？」蘇輕柔瘋狂叫喊著。
我來不及反應，就被她推得一個趔趄，猛地朝前撲去。
額頭傳來尖銳的疼痛，我磕在一塊大石頭上了。
「依若！」顧承澤的驚叫聲傳來。
「姐姐你怎麼了？」陪玩男大先一步跑過來，將我抱了起來。
看到另一位男大扭住了蘇輕柔的胳膊，不讓她逃脫，我放心閉上了眼睛。
14
我像是做了一個紛亂復雜的夢。
夢裡，我在拼命追逐一個男孩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顧承澤，這是你天天瀏覽的那雙聯名球鞋，生日快樂！」
「你周末不是休息嗎？就陪我去爬山吧！你要補覺？好吧！」
「明明舍友都說我穿這條裙子好看耶，你覺得我不適合穿紅色？行，以後我不穿了。」
「我自學會了這個軟件，以後可以幫你做設計圖了，我棒不棒？」
「為什麼這次公司慶功宴不帶我去？以前不都會邀請我嗎？」
「顧承澤，你答應陪我一天的，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
記憶如潮水般朝我湧來，睜開眼的那一瞬，我感覺腦子要爆炸。
「依若，你終於醒了！」顧承澤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沒想到，那兩位陪爬男大還在。
「姐姐，那位推你的壞女人已經被我送去警察局了。」
「謝謝，辛苦你們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真心感激道。
「那，你一個人沒事吧？」帥哥望了眼床邊的顧承澤，欲言又止。
「沒事，我認識他，你們安心走吧。」
他們兩人離開後，我看向顧承澤。
「我恢復記憶了。」
那一瞬，他的臉上出現狂喜。
「不過，之前的決定不變。」我認真道，「我們連普通朋友都不要做了。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為什麼？依若，你明明——」
「明明喜歡你是嗎？」
我扯了扯嘴角：「是啊，你一直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看著我為你瘋狂，很有成就感是吧？」
「對不起，以前我沒看清自己的心。我以為，自己隻是把你當朋友。可你不再圍著我轉，我才發覺，自己有多在乎你。」
「看到你真的打算遠離我，我會驚慌失措。依若，我錯了，我是愛你的。」
我望著病房的天花板，平靜道：「你愛我？抱歉，我從未感受到過。在我看來，你愛的是蘇輕柔。愛一個人，會心疼她，舍不得她傷心難過。」
顧承澤慌忙解釋：「那是我故意的！曾經，我向她表白過，可她拒絕我。我隻是不甘心，在她回來找我時，故意做一些讓她誤會的事，卻不給她想要的承諾，就是要看她後悔的樣子。我是在報復她，如果知道這樣會傷害你，我肯定理都不會理她！」
「依若，以後都沒有別人了，我們兩個好好的！你想要什麼樣的男朋友，我都可以努力做到。你不喜歡我身上的缺點，我都會改！」
我搖了搖頭：「太晚了！」
在他絕望的眼神中，我繼續說下去：「你說你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很巧，失憶的這段時間，我也看清了自己的內心。當我以旁觀者的角度回顧這幾年，我才發覺自己有多荒謬。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我，活得太糟糕了！」
「對不起！」顧承澤臉色痛苦，一個勁道歉。
「以後, 各自安好吧！」
15
顧承澤將埋進手掌的頭抬起來，落寞道：「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
「是那天，把你一人丟在山上。如果我陪著你，你就不會出事, 也不會失憶，更不會離開我。」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步踏錯, 萬丈深淵。」
「不！」我看著他, 「就算不失憶, 我也會離開你。」
在他不解的眼神中, 我繼續道：「恢復記憶後，我想起一件事。上個月，我收到之前結識的一位藝術教授的邀約，他讓我去他任教的學校深造。那天爬山，我是準備最後再跟你表白一次的。如果你拒絕，我就準備出國留學。」
「其實，在去爬山之前，我就已經猜到, 你一定會拒絕我的表白。我隻是想給自己的離開，找一個體面的借口。」
「顧承澤，這幾年跟著你，耗盡了我所有的能量。我已經精疲力竭, 愛不動你了。所以, 沒失憶的我，也是準備離開你的，你明白嗎？」
去機場的那天, 顧承澤居然在樓下等著我。
他像沒事人一樣，接過我手裡的行李：「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叫車。」
可他徑直將行李裝進了後備箱。
「連送你一趟都不給我機會嗎？」是我從沒見過的可憐巴巴的語氣。
我嘆了口氣，上車。
在車上，他若無其事道：「去幾年？」
「完成學業是兩年。」
他點點頭：「兩年而已, 很快的。」
「不過學業完成後，我還不知道是回來還是留在那邊。」
他頓了頓，又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嘛。」
到了機場，告別時, 顧承澤用很認真的語氣道：「我等你。」
「不用。」我搖頭。
「你等了我五年, 至少也讓我等你五年, 再宣判我S刑啊！」他笑笑，「不然你多吃虧。」
「真沒這必要——」
「有時間我會去看你的。」他打斷我, 「你說, 你耗盡了所有能量, 沒力氣愛我了。那以後, 由我來愛你。所有主動的事, 都由我來做。」
看著他執著的樣子，我無力解釋，揮揮手離開。
算了, 等以後他就會明白, 一腔孤勇地愛一個人，而沒有回應，是多累的事。
他會放棄的。
因為他會看到, 以後的我，隻會努力提升自我，沉迷學業和事業。
再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