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醒來時，我失憶了。
我隻記得自己是一名快要步入大三的學生，正在愉快地過暑假。
可醫生告訴我，身份證顯示，我已經二十五歲。
而且，現在是冬天，暑假什麼的我現在已經不配擁有了。
剛到家椅子還沒坐熱乎，就接到電話很不客氣地讓我給他做糖醋排骨送過去。
我問：「你是我男朋友嗎？」
「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我點頭，「作為朋友，我沒義務給你做飯吧？你哪來的底氣在這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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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正常情況下，你已經大學畢業三年了。」
醫生指著我的身份證，耐心解釋。
我委屈得不行，怎麼就平白無故老了五歲呢？
那我這五年的記憶去了哪裡？
醫生又解釋，因為從山路摔落，磕到腦袋，淤血壓迫神經，才會失憶。
「那我會好嗎？」
「放心，等淤血慢慢散盡，你就會恢復記憶的。」
「對了，誰把我送到醫院的？我還沒謝謝恩人呢。」
「幾名下山的大學生，看到你昏迷在山道上，就打電話報警。」醫生解釋，「你身上背著登山裝備，應該是獨自在爬山，不小心出了意外。」
我確實喜歡爬山，還參加了學校的登山社。
不過，大冬天獨自爬山？我會幹這種危險的事嗎？
此刻我也沒工夫探究這些，趕緊給家裡打電話。
媽媽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若若，怎麼這個時間打電話？你平時不都是晚上打的嗎？」
我想起來，自從到外地上大學，我基本上都是周末晚上給家裡打視頻。
現在應該還保持著這個習慣。
「哦，隻是現在沒事，突然想你了。」我撒嬌道。
「今天嘴這麼甜？」聽得出來，媽媽很開心。
「對了，我爸呢？」我假裝無意問道。
「上班呀，今天周四，他一天的課都是滿的。」
又跟媽媽闲聊了幾句，我掛了電話。
心裡也大松一口氣。
爸媽都還健康，一切如故，這我就放心了。
至於我失憶的事，不想讓他們擔心，我想著暫時先不說。
反正醫生說記憶會恢復的。
要是後面時間久了，記憶一直不恢復，我再告訴他們。
失去點記憶而已，又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過了一會兒，警察過來問話。
我按照常規做了筆錄，警察說如果想起什麼就聯系他們。
警察剛走，我的電話就響了。
傳入耳朵的是磁性清潤的男生，聲音好聽，語氣不怎麼樣。
「晚上我要加班，給我送點飯過來。」
「對了，另外有三位同事跟我一起，你多做點。」
2
對面掛完電話，我還屬於蒙圈的狀態。
回過神後，忍不住吐槽。
什麼人呀？你以為你是霸道總裁嗎？
我看了下通話記錄裡的名字，顧承澤。
不認識。
準確地說，二十歲之前的我不認識。
那就是我失憶的這五年認識的了。
我翻開微信，一下子就找到了這個人。
因為這人被我置頂了。
我得出結論，他一定是對我非常重要的人。
畢竟，連爸媽我都沒有置頂。
翻開消息，裡面的對話很頻繁。
嚴格意義來說，是我跟他聊天很頻繁。
「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晚上幾點下班？今天周五，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買的小玩偶，可不可愛？」
「你快過生日了，我給你準備了驚喜，保證你會喜歡。」
「太好啦，我的書又加印啦！等拿到稿費，我帶你去大東北遊玩！」
……
聊天記錄裡，基本都是我在說話。
我對這個叫顧承澤的人，有著超強的分享欲。
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要跟他絮絮叨叨說一通。
可是他卻經常不回復，或者回一兩個字，惜字如金。
都是「嗯」「哦」「好」這樣的字眼，多說一個字仿佛要花錢似的。
我不敢相信，這麼卑微的人是我嗎？
所以，這個顧承澤是我男朋友？
而且，是我主動追的他？
正在思考時，醫生走過來。
他說我的傷不嚴重，可以馬上出院，隻要定期來復查就行了。
我按照購物軟件裡的收貨地址，找到了自己的家。
還好是密碼鎖，按照自己的思維慣式，很容易就解開。
打開房門，我四處瀏覽一圈。
怎麼說呢？
就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第一次見，但處處都透露著熟悉的感覺。
我確定，這就是我的家。
不過，看屋內的裝飾和物品，並沒有男士的痕跡。
也就是說，我跟那個顧承澤就算是戀愛關系，也沒有同居。
這就好，我拍拍胸口，猛松了口氣。
失憶還好，但如果面臨的是自己跟一個陌生男人一起住，那就尷尬了。
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熟悉自己的屋內狀況，電話又響了。
還是那個顧承澤。
依然是頤指氣使的語氣：「對了，晚上做點紅燒排骨。」
3
我走進廚房，發現置物架上擺滿了鍋碗瓢盆。
打開冰箱，裡面滿滿當當全是食材。
這個廚房一看就是經常使用。
我拿起一個鍋，有種莫名趁手的感覺，甚至想顛兩下。
嚇得我趕緊把鍋放下。
太可怕了，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讓曾經五谷不分的我變成了廚房小能手？
現在的我一點都不想做飯。
但我還是想去顧承澤的公司看看，了解一下情況。
我給他發消息，讓他把公司地址發來一下。
他發了個「？」過來。
「地址發來，我過去再跟你解釋。」我強調一遍。
他還是發過來了。
我想了想，出於禮貌，在他公司樓下打包了四份盒飯過去。
公司大門開著，前臺處沒人，我直接走進去。
四處打量了一下，我發現這個公司規模不大，看工位數量，全公司估計也就二三十個人。
看公司名字，我猜測業務應該跟室內裝修設計有關。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的點，外面的大辦公室空無一人。
順著說話聲，我來到最裡面的小辦公室。
辦公室門開著，我一出現，裡面的說話聲立馬停止。
四個正在討論的人，同時抬頭看向我。
「那個，我給你們送飯過來。」被不認識的人這麼看著，還挺尷尬。
這四個人，三男一女。
其中，一身西裝、戴著眼鏡的那位，是最帥的。
有一種斯文禁欲的氣質。
此刻，他盯著我手裡的盒飯，臉色不太好。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就是顧承澤。
果然，他開口了：「為什麼要買盒飯？如果要吃盒飯，我自己不會買嗎？」
四位之中唯一的那個女孩，長得還挺漂亮，一身紫羅蘭色連衣裙，妝容精致。
她親昵地拉了拉顧承澤的衣袖，柔聲勸解：「雖然我們加班很辛苦，想吃點好的，但說不定依若有事忙，沒空做飯呢？」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呢？
看著是在勸解，卻有種火上澆油的感覺。
另外兩位男士臉色也不太爽的樣子。
「她能有什麼事忙？不就是因為今天我提前下山，沒等她嗎？我說過，耍小性子在我這沒用！」顧承澤更加不悅。
我隻聽到了關鍵詞——下山。
「所以，是你跟我一起去爬山的？」我分析道，「然後，你自己提前下山，把我丟下了？」
然後，我一個人摔倒在路上，昏迷後被人發現？
那個漂亮女孩抿了抿嘴唇，又開口了：「是我因為工作上遇到點困擾，急著打電話給承澤，他才匆匆下山。是我打擾了你們的遊玩，依若，你是不是在怪我？」
好了，這語氣，我確定，這姑娘是個綠茶。
但我此刻沒工夫搭理她，我有一件事急需要確認。
我看向顧承澤，問道：「你是我男朋友嗎？」
4
面前的四個人同時愣住。
仿佛這話很唐突，我不該問出口。
顧承澤先是慌亂地瞥了那女孩一眼，又看向我，臉色更陰沉了。
「唐依若，你在發什麼瘋？」
「我們隻是朋友關系，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這麼說，我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了？」我又確認一遍。
「當然不是。」他立馬答道。
「好，我知道了。」我點點頭。
「既然隻是朋友，你在這發什麼火？」我也不耐煩了，「作為朋友，我沒義務給你做飯吧？也沒義務伺候你加班的同事吧？你哪來的底氣在這理直氣壯？」
那個女孩眨了眨眼睛，委屈道：「依若，我知道，你還在因為承澤把我招進公司生氣。如果你實在介意，我可以離開的。」
「輕柔，這不關你的事。」顧承澤立馬安慰，「這是我的公司，我願意招誰就招誰，別人無權幹涉。」
我也了解到，原來這家公司是顧承澤自己開的，他就是老板。
「對呀。」我點頭表示贊同，看著女孩，「這是他的公司，他想招誰是他的自由，我為什麼要生氣？」
女孩眨了眨眼睛，又道：「是不是因為我想吃紅燒排骨，依若不願意做？都怪我嘴饞。」
「行了，既然你不願意做飯，以後不用到公司來了。」顧承澤板著臉看著我。
「我不是你公司的員工吧？」我問。
「當然不是。」
「那我來幹嗎？闲得發慌嗎？」我撇撇嘴，轉身離開。
等電梯時，我聽到有人叫我名字。
「唐依若！你今天到底來幹什麼的？」顧承澤追了出來。
「來確認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倆到底是什麼關系。」
既然隻是朋友，那他拋下我先下山，我也沒什麼好指責的。
隻能自認倒霉，是我交友不慎。
我得反省，這樣的朋友要遠離，不能深交。
「為什麼要咄咄逼人？在輕柔面前問我們的關系？你是故意讓她難堪嗎？還是在逼我做選擇？」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這有什麼好問的？不就是因為她今天有事找我，我為了她提前下山。你就這麼小心眼，非要斤斤計較？」
我有些無奈：「我說了，隻是確認一下我們的關系。現在我知道答案了，也知道要怎麼辦，就是這麼簡單。」
我的決定就是，以後離這個人遠點。
「今天確實是你不對，你明天跟輕柔道個歉——」
這時，電梯門打開。
我走進電梯，在門關上的一刻，開口道：「有病吧你！」
5
回到家後，我開始整理自己的所有物品，熟悉環境。
追尋自己這五年的生活軌跡。
我發現書房裡有很多畫稿，上面還有我的籤名。
看著一張張精致的稿子，我忍不住感嘆，畫這麼好，我可真牛啊！
但又忍不住擔心，沒有這五年的記憶，我積累的畫技是不是也消失了？
我拿起畫筆，開始畫起來。
看著流暢的線條、自然的色彩暈染在自己的筆下綻開，我激動地跳起來。
這樣的畫工，五年前的我是絕對不可能掌握的。
也就是說，我的繪畫功底就像本能一樣，融入我的靈魂，並沒有消失掉。
想了想，我又打開微博。
看著二十多萬的粉絲，我又一次愣住了。
這個賬號是我大一時注冊的，那時我迷上了畫畫，就把自己日常生澀的畫作發表上去。
經過一年多的積累，隨著畫技的提升，我的粉絲也增加到八千多了。
記得我當時還立了誓言，等粉絲到達一萬，就會搞一個抽獎活動，送一些繪畫工具給粉絲。
我翻到幾年前的微博，發現這個活動我真的辦過。
我開始從沒有記憶的那條微博開始，一條一條翻開。
等瀏覽完自己所有的微博，已經是深夜了。
我也明白了自己這幾年的事業線。
從大四開始，我的微博經營到達一個井噴時期，作品質量大幅提升，粉絲量快速增長。
在畫手界，也算是有了一點點知名度。
那時候，我開始接到一些廣告，有了收入。
畢業後，我沒有像大多數同學一樣，到處投簡歷找工作。
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繪畫和博主經營中，做了全職畫手。
畢業一年後，我出了自己的第一本繪畫書。
銷量不錯，這兩年已經重印了三次。
我在電腦中翻到了之前的出版合同，發現幾次版稅加下來，還真不少。
看來當繪畫博主確實能養活我自己。
而且，我在另一個 APP 中也開了賬號，粉絲量比微博的還多。
在那個賬號中，我開了幾期繪畫的網課，每期報課的人也不少，這個是我另一個主要收入。
平時，我還接一些繪畫的商單。
接下來，我還發現，自己住的這套小公寓居然不是租的，而是靠自己畫畫掙的錢買下的。
挖掘到這裡，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