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憤怒大喊的傅麟望著我,眼淚流了下來:「媽,她是誰?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沐汐因為他這話皺眉回去打量他,卻回想起來什麼似的大喊:
「媽媽,他就是那個落後倒數第二十秒的倒數第一!」
ṱŭ̀₉傅麟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他站在原地忘記了哭泣,羞恥極了。
他下意識朝傅廷臣身旁靠,想要父親保護一下他當下可憐的自尊心。
可是傅廷臣卻並沒注意到他這一系列的動作神態變化,甚至一眼都沒往他那邊看。
傅廷臣隻是站在那裡,用那雙泛紅的眼睛SS盯著我。
他們朝我所在的地方快步走了過來,即將到達跟前時,他們的腳步與視線即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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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落在了我手指間的鑽戒上。
傅廷臣一把拉住了即將跑過來撲向我的傅麟,鏡片下一雙眼深邃地看著我。
「你,結婚了?」
傅麟本來皺著臉看向被父親緊握的手,似乎被突然間施加的力度攥疼了。
卻在聽到父親說出的話之後,呆呆地看向我的指間,又看向我懷裡的沐汐,茫然而受傷地杵在原地。
好似噩夢成真一般。
沐汐眼珠子一轉適時接話:「你們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寶石吧?這可是我爸爸潛到海底取來親手做的,世界上獨一無二。」
傅廷臣眼中的忍痛和驚訝一閃而過,接著是自嘲的冷笑:「果然人魚的童話都是假的,什麼一生隻愛一個人,到頭來,拋夫棄子另尋新歡,是這麼容易。」
「傅先生。」
我很平靜地提醒他:「沒有記錯的話 ,當年你提出離婚,你很快就把籤好字的協議給我了。」
傅廷臣咬牙看著我:「我當時並不是——」
我直接打斷他,又看向傅麟:「你也不止一次說過,我的存在耽誤你換新媽媽了,你甚至為了不見到我寧願盡可能晚的回家不是麼?」
傅麟眼眶裡的淚珠突然掉了大顆下來,不停地搖頭:「不是的媽媽,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和爸爸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我們一直在找你,你不知道爸爸他為了你——」
「傅麟!」
一旁的傅廷臣打斷他,抿嘴呵斥:「別忘了你是傅氏繼承人,少擺這副幽怨樣。」
傅麟聽到他的話,即刻像是驚弓之鳥縮著脖子,很快又在傅廷臣嚴厲的目光下僵硬地挺直了身子。
眼前的景象似乎得以窺見一些我離開後,這對父子這些年的相處模式。
傅麟不再是那個無條件崇拜父親的孩子,傅廷臣也不再是那個隻會在孩子犯錯後說是我這個母親沒有教好的慈父。
我無意窺見更多,這一切離我很遙遠。
也與我無關了。
「不妨礙傅總訓子了,就此別過。」
父子倆越聽我說一句,臉色就越白一分。
我懷中的女兒在這些對話中很快就明白了他們的身份。
她抹了抹睡眼惺忪的眼睛,擺出戰鬥的姿態,摟緊了我的脖子。
對著面前的兩人很不客氣:
「不準跟我搶媽媽。」
聽到除自己之外的人這樣叫我,還霸道專橫成這樣,傅麟即刻就氣得厲害了,恨恨地盯過來。
然而沐汐戰鬥力爆棚,轉頭就朝著另一張面孔看去。
傅廷臣正沉著臉凝望著我,神情復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沐汐哼了一聲就開口:「還有你,別想跟我爸爸搶老婆!」
傅廷臣的臉即刻就黑了。
10
傅廷臣不放過任何能奚落我的機會。
「看起來,你嫁的人不怎麼樣,這大包小包還有個孩子,都得你自己來忙。」
我拿過前臺遞過來的房卡,把行李交給酒店的人。
牽起沐汐上樓。
我沒有為自己辯白的心思,根本沒有為了他一句話證明自己的必要。
隻是淡淡說了幾個字:「傅先生,這好像也與你無關。」
傅廷臣聽我這麼說,當然是不忿的,可他眼角似乎有另一種情緒悄然降臨。
轉身前,我看到他緊緊壓著傅麟的手,不讓他靠近我。
我對此喜聞樂見。
太累了,除卻無關緊要的人和事,誰也不能打擾我休息。
等休息夠了,已經到了晚飯時間,飢腸轆轆的我們朝著酒店餐廳裡走過去。
看著餐廳的桌子基本都有人了,我跟女兒面面相覷。
都不是飯點,怎麼還這麼多人。
這個酒店入住率竟然這麼高嗎?
侍應生過來招呼我們,指著靠窗的桌子:
「二位可以到這邊,客人說不介意拼桌。」
他指的那個地方視野最好,按理來說沒有人會願意讓出來跟陌生人拼桌。
但在看到傅廷臣的那刻,我所有的疑問都迎刃而解。
他看起來已經等待多時。
而除了他所在之處,其他桌上一張張面孔似曾相識。
我很快認出來,這是傅廷臣那個圈子裡的人。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玩味探究,和七年前一樣高高在上。
當初我和傅廷臣婚宴上,這些人就打著圍觀人魚新娘的名義對我大肆評論。
有人說我很美,但是更大的價值不在這裡。
有人說當個玩意兒算了,還真能擠上階層?
當年傅廷臣力排眾議,為我辦了一場世紀婚禮,教訓了傳到他耳裡說話最難聽的幾個人。
但婚後的五年,他處理流言的方式逐漸變成讓我待在家裡少出門。
沐汐皺眉扯著我的衣服。
我正要低頭安撫她,想說帶她去別的地方吃飯。
她卻是很無所謂地抬頭:「媽媽,我餓了。」
說完她直接拉著我的手入座了。
拿起菜單點了我喜歡的菜和她喜歡的菜,這才轉過來,像是第一次看到桌對面的父子倆似的,甜甜地笑喊了聲:「傅叔叔。」
11
我有理由懷疑這孩子在憋什麼壞。
傅廷臣也是,因為他竟然不氣不惱,隻是看起來似乎對那聲叔叔受用得很勉強。
「你多大了?」
沐汐:「七歲了。」
傅廷臣眼眸暗了下去,隨即低頭片刻又抬眼。
「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科學家,他不太賺錢,賺錢的是——」
「這麼看來,他不僅賺得少,還沒有時間陪你們?」傅廷臣像是終於聽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露出了那種熟悉的嘲弄笑意,直視著我:
「溫漾,離開我之後,你就隻能過這種日子了。」
「後悔嗎?」
我還沒說話,隔壁桌就陸續傳來冷嘲熱諷:
「後悔怎麼了,拋夫棄子的下場罷了。」
「是啊,傅少你跟一條魚說什麼,她連人都當不明白呢。」
「噗嗤,活該見識短淺,離開傅少也隻能嫁給窮鬼吃苦了。」
我無視那些流言,吃了一口女兒遞過來的冰淇淋,淡淡回他:「絕不。」
傅廷臣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了。
沐汐最喜歡找這種時機,一臉無辜地開口:
「但是傅叔叔,我爸爸很帥很年輕呢!」
「沐汐都七歲了,但是爸爸跟媽媽說話還是會臉紅,媽媽也總是對爸爸笑得很開心呢!」
眼見著傅廷臣臉色越來越差,傅麟出聲阻止:
「你說夠了沒有!」
沐汐扁了扁嘴,小聲又清晰地說出最後一句:
「爸爸媽媽都很愛沐汐,我們一家三口很幸福哦!」
傅麟頓了片刻,突然啜泣,抬手捂臉朝衛生間跑去。
我給沐汐剝了個蝦,卻發現一瞬間靜得可怕。
周圍隱約傳來吸氣聲。
傅廷臣緊盯著我,雙眸深處像是醞釀著某種風暴:
「你知道為什麼你就算不願意,也得坐到我身邊來麼?」
我不知道他打什麼算盤,隻是淡淡看著。
「這家酒店剛剛已經被傅氏收購了。」
「所以呢?」
「也許今天還有可能滿房,或者被迫退房。」
我靜靜看著他。
看著他神色得意地說出幾個字來:「到時候,溫小姐隻是坐在我對面就不太夠了。」
無聲的對峙中。
沐汐把盤子往前一推:「我吃飽了。」
她誰也沒看,低頭按了一會兒腕上的手表,朝著那邊默默發消息:
「江漓,後院起火了,對方臉皮太厚了,一級警戒 over!」
12
半個小時後,我和沐汐帶著行李箱在酒店門口等車。
身後的傅麟拽著父親的衣角滿臉哀求:「為什麼趕媽媽走!你明明也很想她!」
「傅麟!你今天胡鬧太多次了,回去關禁閉一周。」
我能感覺到他站在身後的臺階上,視線粘著我的背影。
我甚至知道傅麟那個問題的答案。
傅廷臣一直都沒變。
從前他就是這樣慣常主導一切,在與我為數不多的幾次爭吵中,他很擅長巧設困境,逼我就範。
比如現在,我獨自帶著孩子被迫從下榻的酒店退房,無依無靠站在路邊等車。
這幾乎是他宣示勝利的前情。
他隻需要好整以暇,等著我妥協服輸。
我正想到這裡,身後傳來他壓抑的低語:
「溫漾,你隻要說一句,離開我你後悔了,我當一切沒發生過。」
他視線流轉在沐汐身上,似乎很艱難地開口:「我可以包容你做錯的一切。」
我微微出神。
這樣的話,也許對別人容易,但對於從前的傅廷臣,幾乎是他不可能說出口的。
「傅先生,我不後悔離開你,更沒做錯任何事。」
話音剛落,一輛白色布加迪停下。
車上下來的人畢恭畢敬走到我面前。
傅廷臣身後一群富少嗤笑:
「這算什麼?窮搞科研的充大款給你叫的車嗎?」
「這得把家底掏出來吧?窮人這麼虛榮?」
「你們別耽誤人家上車,租車費計時的。」
哄笑聲中,傅廷臣的臉色緩和不少。
「溫總,」沈淇看了一眼酒店,「考察得怎麼樣?」
傅廷塵聽到這個稱呼,眼皮抖了抖。
他身後的人交頭接耳:
「這不是亦漾集團的沈特助嗎?我家老頭子昨天才帶我拜訪過。」
「最近她剛回國,代表亦漾收購了好多家,開的都是大價錢,難道你家也——」
「瞎說什麼,是老頭子說眼紅人家殷實的家底,說要去看看亦漾背後的掌權人,打個交際,結果白跑一趟。」
「這倒是,最近多少人想巴結幕後大佬,可惜對方身份很神秘。」
「不過,亦漾的總助,怎麼會來接一個二婚帶孩子的女人?」
很多雙眼睛落在我身上,我旁若無人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沈淇如實說:「被人搶先了,換一家。」
沈淇對我的畢恭畢敬,以及我們之間的熟稔相處讓身後猜測的聲音更大。
「沈淇那麼不近人情,沒見過她對誰低三下四成這樣。」
「溫漾二婚不是嫁給窮科研的?難道她成了亦漾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