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來做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說到這,楚母又來氣了,「好端端的,怎麼淨招惹些小姑娘上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
楚衍皺著眉頭,她又不傻,猜也猜出是什麼了,先是個溫蕭儀,又來個徐見溪,這京城裡的人,是底下,還是上面那位不想讓她好過?
楚母雙手合十,虔誠地擺在胸前:「老天爺啊,我也不求你光宗耀祖了,隻求咱娘倆平平安安地回老家去。」
「我知道了。」她揉揉頭,解甲歸田,還需要些時日,若是現在走了,保不齊會有人底下暗戳戳地揣測聖意,於情於理,聖上這時候都不能放她走。
不過無妨,她已經表過態了,兵權上交隻是時間的事了。
隻要……隻要在這段等待的期間不出差錯便成。
楚母禱告完畢,忽然又想起長公主的話來,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哎喲,你還得去一趟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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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衍點頭。
楚母頗為緊張:「你別失身了。」
「……」她噎住,翻了翻眼珠子,岔開話,「玉錦和成兒過幾日便回,您吩咐一下給他們二人收拾出屋子。」
玉錦是自小伴她到大的丫鬟,雖是這麼說,心底早已當成妹妹了,楚成是打小在將軍府長大的侍衛,原也是楚父先前挑出來給她Ţṻₑ的。
「成兒和錦兒啊。」楚母臉色盡是欣喜,「這倆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成婚了。」
「娘啊。」楚衍推著她的肩膀送她回屋,「您先回去歇歇這嘴吧。」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若是以後真回老家了,她這親娘怕是一天能給她相十個親。
如今玉錦和楚成都不在身邊,仿若少了兩隻臂膀,不過也好,反正在京無事可做。
嗯……公主府邀約,是該去一趟的,也沒說什麼日子,拖幾天好了。
5
還是來公主府了。
是在拖了幾天完全忘了這茬事被公主府上的人堵住請過來的。
徐見溪著一襲紅色衣裙,甚是嫵媚,不過她也向來不是什麼端莊的公主,想到這,楚衍稍稍放下心。
徐見溪眨呀眨眼睛,眼尾一抹鴛紅色很是勾人,手指頭有節奏地敲著桌案,嗓音懶洋洋的:「我聽說楚小將軍在紅音樓裡為博美人一笑,二人一同舞了一曲,可有此事?」
這話有些離譜,卻也不能說真,不能說假,有那麼一點朦朧,於是楚衍隻是眨了眨眼睛。
「我仰慕將軍,見你同別人歡好,自然不高興。」長公主此言恰如平地起驚雷。
楚衍忍不住暗自咋舌,一本正經道:「還請公主不要戲弄。」
長公主笑起來明豔動人:「你這話說起來可真生分,是嫌棄我呢。」
「臣不敢,臣敬仰公主萬分。」
這話卻是純粹胡說八道的。
「是嗎?」徐見溪走下來,手撫上她的臉,笑起來眼裡都泛著光,「那你也抱抱我?」
楚衍心中忐忑萬分,全無半點旖旎心思,在回京時就收到各路消息說長公主跋扈無禮,卻沒料到竟放浪形骸至此。
「臣不敢。」
倒也不是不敢,隻是有點膈應。
「本宮許你以下犯上。」
「公主請自重。」
這公主怎麼比那青樓的頭牌還放肆?
「我幾時自重過?」長公主很是坦然地道,聲調忽又明快起來,附在她耳邊,「你要是娶了我,我就端莊幾分。」
楚衍臉色微紅,是難堪的。
徐見溪,長公主,真真是個神經病。
「咦?臉紅啦?」徐見溪毫無顧忌地摸她耳根,她下意識躲開,長公主皺眉,似乎不滿她的行為。
「抱溫蕭儀的時候可沒見你難堪?」長公主一聲冷笑。
與你何幹?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了,幸好殘存的一絲理智壓著她,低頭溫吞道:「還請公主端正些,有損……大家之風。」
長公主對此並無回應。
她心中疑惑,抬頭,隻見眼前玉人兒眼圈泛紅,淚將滴未滴,仙姿玉貌,我見猶憐。
她立刻慌了神:「公主……我……我……」
美人那淚便落了下去,隱隱壓抑著哭腔:「楚衍!我這般低聲下氣地哄你,你還要辱我!」
「我沒有!」有人慌不擇言。
「那你抱我!」有人趁火打劫。
楚衍上前擁住大俞最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公主卻靠在她肩頭狡黠一笑,睫毛微微垂下,晶瑩的淚珠又落下一滴。
頃刻,二人分離,徐見溪還是雙手託著她的臉,輕輕嘆了口氣後又收回。
楚衍耳尖一點紅鮮豔欲滴,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她想不起來了。
長公主算是給足了她面子,雙手背在身後,繞著廳內踱步。
「聽說溫蕭儀自薦枕席?」
「沒有。ṱṻₗ」楚衍低垂著腦袋,倒像是被夫子訓誡的學生,心底升起異樣,卻抓不住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竟然乖乖地聽了話。
「哼。」長公主哼了一聲,伸出根如玉蔥般細長的手指,很不客氣地指著她,「你過來。」
楚衍不自覺地走了過去,別扭極了,還是不敢看她。
長公主環住她脖子,依在她身上,軟塌塌的,媚眼如絲,聲音充斥著蠱惑之意:「好阿衍,你做我的驸馬,好不好?」
6
若上京的公子哥有個排行榜,那三皇子必然是在榜首一覽眾山小的那位,隻是這幾日叫剛回京的楚小將軍奪了些風頭,可這八卦風聲傳得快得很,楚衍才回京便去逛花樓的消息傳得是沸沸揚揚,真是聽者傷心,聞者嘆氣啊。
這一下子,她怕是跌出榜十了,三皇子對此很是滿意,滿意到幾乎要對著長公主手舞足蹈。
徐望半躺在搖椅上,桃花眼眨呀眨,一股子脂粉氣:「你三哥我呀,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討姑娘喜歡。」
「我瞧三哥有本事得很嘛,可不隻討姑娘喜歡。」長公主冷若冰霜。
「好妹妹。」徐望身子前壓,單手撐著桌子,聲音軟綿無力,「莫不是管不住你的小情郎,把氣撒到哥哥身上?」
徐見溪坐姿端正,給自己斟了杯茶,稍稍呷了口後才緩緩吐出幾個字:「我勸三哥,恪道守禮。」
這話若是叫旁人聽見了,怕是要笑掉大牙。誰人不知大俞長公主最是跋扈無禮?竟也能勸向來知書達理的三皇子守禮?
徐望眼底霎時沒了先前的風俗氣,狠厲之色盡顯,隻是一瞬又恢復如常,眉眼低垂,心思湧動,恪什麼道?父子之道?守什麼禮?君臣之禮?
他也斟茶,笑容和煦:「為兄自然聽妹妹的話。」
徐見溪整理好衣裳,隨意寒暄幾句後起身便要走。
三皇子在她身後幽幽地開口:「溪兒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考慮考慮婚事了。」
徐見溪的步子半分也未緩下,她是自個兒輕裝拜訪的,因此走出燕王府時也不同往日大張旗鼓,一路順暢得很。
路中間有一行人抬了頂轎子走著,這轎子在這勳貴遍地的京城著實算不上多麼惹眼。
可巧的是,前邊不遠處正有幾位年輕公子哥兒騎馬遊街,瞧見人多的地方,也不減速,倒是縱著馬兒放蹄狂奔,直至快要衝撞到路人時才猛地一拉韁繩,那馬極響亮地嘶鳴一聲,幾乎要立起來,還是穩穩落地,並未傷到人,隻是周邊人嚇得不輕。
為首的公子哥哈哈大笑,輕輕拍了拍馬頭:「好馬!好馬!」
他騎在馬上,向路人行了個拱手禮,又扔下一個錢袋子,沉甸甸的,瞧著有不少錢,臉上浮現一點歉意,「老兄,多有得罪!且收下這點銅臭當作賠禮!」
公子哥一拉韁繩,馬兒忽地繞過那人,繼續向前衝撞,前邊就是幾行人抬著的轎子了,轎子望見前邊風聲早早就停了,隻停在一旁等馬兒過去。
豈料公子哥又一反常態,倒是停馬立在轎子前,吹了聲口哨,嬉皮笑臉:「這裡邊是哪家的姑娘啊?」
轎夫心底發顫,卻不敢回答。
「嗯?怎麼不答?」那公子哥兒等了半晌不見有人應,耐心漸無。
轎子裡響起極粗糙嘶啞的聲音:「這位公子想必是譚公子吧?」
「咦!你個如花似玉的小女郎聲音怎的這般難聽?還沒見著我的臉就認識本公子?」
「公子大名誰人不知?我聽著聲音便記住了。小女子還有些急事,還請譚公子讓條路,莫要誤事才好。」
譚笑晟大笑著拍手,索性一躍從馬上下來。
「你掀開簾子仔細讓我瞧瞧模樣,我便放你過去。」
他說完不管不顧地就走了過去,轎夫這才攔住,焦急道:「公子不可!」
譚笑晟皺眉:「有什麼不行?」
「您若掀了這簾子,這便是毀了我家姑娘清譽!」
公子哥顯然愣住,訝異道:「這麼嚴重?」
其時大俞民風開放,男女之防並不嚴重,隻是那轎夫口不擇言了。
譚笑晟隻是猶豫了一瞬,又轉過彎來,一把推開轎夫後嘟囔起來:「你少哄我,我今兒個就是要看看這裡邊是誰。」
忽地兩顆小石子打在他的手腕上,力道不輕不重,正好使他要掀簾子的手放了下來,後退兩步,四處張望尋人。
樓上探了個腦袋出來,眉眼清秀,正是楚衍。
她從二樓一躍而下,惹得周邊人一陣驚呼,三兩下翻上譚笑晟的馬,也笑起來:「譚公子,我和你父親是舊相識,借你馬一用不要緊吧?」
譚笑晟早不去理會那轎子裡的人了,滿心被眼前這人勾住了,見他身姿落拓,面如冠玉,動作更是行雲流水,渾然的意氣風發,滿京可找不出第二個可以與之相媲美的公子哥兒了。
他竟有些澀然,吞了吞口水:「不要緊,既然和我爹是舊相識,且去府上一聚。」
「好極。」
楚衍大笑一聲,縱馬前行,譚家小公子跟在後頭跑得大汗淋漓。
徐見溪自然是目睹了全場,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7
「你怎麼不進去?」譚笑晟ŧũ̂⁻不滿地看著她,這人害自己一路跑過來,現在還氣喘籲籲呢,到家門口了還不進去?
楚衍拍拍他肩膀:「馬不錯,身手也不錯。」
「還用你說?」譚家小公子冷哼一聲。
「嗯,我先走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