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這麼一遭,她怕是早已經心神受損,一直在強撐。
我不由嘆了一口氣,不再遲疑,帶著她立馬離開了這裡。
柳湖雖沒有說是何人所為,但看他的樣子也明白,他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卻忌憚對方的實力。
不讓柳靜姝去報仇才是真正的保護她。
22.
柳靜姝一連昏睡了三天。
大夫說她並無大礙,隻是鬱結於心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眼見著她本就纖細的腰肢更細了一圈,我開始著急起來。
「柳靜姝,你爹讓你好好活著,你連你爹的話都不聽了?」我坐在床邊問她。
她不為所動。
「你們家就剩你這一根獨苗了,你難道要斷你爹的後嗎?」陸子晨問她。
我直接一個飛腳踢到他腿上,狠瞪了他一眼。
他吃痛地退到一邊。
我又看向十七。
十七不能說話。
我嘆了口氣,繼續道:「你知道什麼是好好活著嗎?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交朋友,好好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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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時,我餘光瞟見十七握著棍子的手有些發緊。
隻見他掌心都有些泛白了。
難道是我的話說錯了?
「是啊,你做不到你爹娘在九泉之下能放心嗎?他們S不瞑目就是你大不孝!」陸子晨再次插話。
我抬手做出要給他一巴掌的樣子,他縮了縮,卻突然驚道:「醒了!」
事實證明,像柳靜姝這樣的大小姐還是得用激將法。
柳靜姝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空洞地看著上方。
「靜姝。」我放柔聲音叫她。
她眨了眨眼睛,晶瑩剔透的淚珠一下子從眼角滾了下來。
過了很久,她幹澀的唇才動了動:「我餓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要吃飯。
「快去,快讓店小二準備點吃的上來!」我側頭對陸子晨道。
陸子晨也不多耽誤,拔腿便跑了出去。
我扶著柳靜姝起身,欣慰地道:「這才對嘛,日子還長著呢,以後你好好學醫,重振柳家。」
她側頭看我,扯出一抹笑:「謝謝你。」
明明她是笑著,我卻從中看出了無限悲涼。
我搖搖頭,不知道還要說什麼才能寬慰到她。
或許什麼話都不行。
她這一生很難再真的笑出來了。
陸子晨很快帶著一堆吃的回來,大大小小的碟子擺了滿滿一桌。
前些日子他還嫌棄柳靜姝是個麻煩的大小姐,如今卻怕吃的不合她口味弄了滿滿一桌。
善良的傻小子。
我看了他一眼,給了他無聲的誇贊。
他動了動眉,收下了。
柳靜姝這次醒來,與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除了在床上的那滴淚,她便再沒哭過,吃東西的時候好好吃,睡覺的時候好好睡,我們跟她聊天她也好好應。
看起來什麼事都沒發生。
「像行屍走肉。」陸子晨一句話總結。
我趴在桌上嘆了口氣。
他也趴在桌上嘆了口氣。
我歪頭看向依舊坐得筆直的十七。
「十七有時候,也像是行屍走肉。」陸子晨再次總結。
我愣了一下。
在青雲城剛撿到十七的時候,他看起來的確是行屍走肉。
比如今的柳靜姝還要像是行屍走肉。
我又看向他被蒙住的眼睛。
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十七。」我把手搭在他桌上的手上。
他像是被什麼燙到一樣,連忙抽出手,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
我哈哈大笑起來。
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像個活人。
陸子晨見狀癟了癟嘴:「溫晚,你能不能有點女人樣?」
「女人什麼樣?」我收起笑,問他。
他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又道:「誰規定女子該是什麼樣?也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世家,最會給女子上枷鎖,要求女子這樣,要求女子那樣,我還說你沒男人樣呢。」
「我!」他氣得跳起來。
我沒再看他,隻見十七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了四個字。
「好好活著。」
23.
十七心中有事。
有大事。
但他不說,誰也不會知道。
現在柳湖S了,治好他啞和盲的重任便落到了正勤學苦練的柳靜姝身上。
「你們帶上我一定有用,我會努力學好醫術,治好陸公子的臉,治好十七公子的病。」柳靜姝鐵了心要跟我們一起。
陸子晨對她的話自然是一萬個不信。
也對我要帶上她的決定一萬個不情願。
「我們可以把她送到她外祖父那裡去。」他把我拉到角落。
我看著他:「她家都被屠了,難道那些人會放過她外祖父一家嗎?」
他啞口無言。
這是他第一次出來闖蕩江湖,自然一開始想不到這些。
「可是她嬌滴滴的,跟我們一起多有不便。」
我白眼:「你不是說我沒女人味嗎?帶著她不挺好的嗎?」
而且柳湖臨終前將她託付給我,我不放在眼皮底下保護也有點不放心。
沒等陸子晨再說話,我掙開他的手轉身回去。柳靜姝還站在原地,直直地盯著我。
我嘆了口氣。
撿孩子這件事吧,可能有點遺傳。
逍遙派的弟子們全是我爹娘撿回去的,所以我才會撿十七。
如今再撿一個柳靜姝,也沒什麼大問題。
「可以,但是你不能這樣跟我們一起。」我打量了一下她身上流光溢彩的裙子,從我包袱裡挑出一件簡單勁裝扔給她,「你穿這個。」
那些S她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來,她長得實在太招搖了。
她接過我的衣服,看也沒看地轉身進屋。
等她換完出來,我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看來人漂不漂亮的確跟衣服沒什麼關系。
陸子晨摸著下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其中意味顯而易見。
幸好十七看不見。
下次我要偷偷告訴十七,我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趙小姐不是給了你一些胭脂水粉嗎?你替她好好『裝扮』一番就成了。」陸子晨雙手環胸,提出一個建議。
就是讓我在那張驚為天人的小臉上為非作歹。
我做不到。
我揮了揮手:「美人就該美,我便做一回護花使者。」
於是,去往無極峰的路上,從我一個人變成了如今的四個人。
十七依舊是安安靜靜。
陸子晨比以前還要嘴賤了。
不過嘴賤也有嘴賤的好處,原本S氣沉沉的柳靜姝在他的攻擊下,漸漸恢復些許大小姐的活氣。
我看在眼裡,還是有些欣慰。
我們一行人便這樣一路往南又走了大半個月。
越往南邊走越暖和,路上的江湖人士也多了起來。
大抵都是各門各派前往無極峰參加這一次的武林大會的人。
這日我們在一間客棧留宿,吃飯的時候旁邊便坐了兩桌江湖人士。
幾人先是談起了這次的武林大會,又聊起了近來江湖中的一件大事。
這件大事的當事人正坐在我身旁。
「柳老一生救了那麼多人,到底是誰會如此心狠手辣,柳家滿門竟無一人生還。」
我看了一眼柳靜姝,她握著筷子的手泛白。
半個月過去,柳家滿門被屠的消息早就傳遍大江南北。
從這些人口中,我才知道柳靜姝沒有再被追S的原因,竟然是所有人都以為她也S了。
想來是那日追S她的人回去怕被責罰,又覺得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掀不起什麼波瀾,才會將此事瞞下來。
「這誰知道?難說不是柳湖那老小兒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惹得仇家恨不得將他滿門屠盡。」
「是啊,之前不是還聽說有人求到他門前,他都不治,讓那人活活S在門外嗎?簡直是冷心冷血。」
那桌的人還在大肆揣測。
我聽得拳頭攥緊,一旁的柳靜姝臉都白了。
沒等她放下筷子,便聽對面的陸子晨一掌拍在桌上,巨大的聲響令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
他回身對那桌的人惡狠狠道:「你們再亂說,小爺我拔了你們的舌頭!」
柳靜姝詫異地看向他,眸中有細碎的光晃了晃。
我隻當她是嚇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他嚇唬他們的。」
24.
陸子晨長得唇紅齒白,細皮嫩肉。
若是往常定是攝不住那群江湖人士,還會換來一陣哄堂大笑。
可如今拜顧長亭所賜,臉上多了一道駭人的疤,兇起來倒真有幾分窮兇極惡之徒的意思。
那群人見他這副模樣當真閉了嘴,不再說什麼。
柳湖一生的確救了很多人,所以突然有人冒出來替柳家鳴不平,也不會有什麼人懷疑。
我照常用眼神誇了陸子晨,他也得意地收下。
柳靜姝倒是沒再說話,吃完飯便先一步上了樓。
我知道她是又要回去看她那些寶貝醫書,可能是真想重振柳家門楣,這半個月來她格外刻苦。
等她走後,我又拿出我哥的畫像,一一問過了樓下的人。
這是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做的事情。
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線索。
我剛有些失望地收起畫像,陸子晨突然起身竄到我身後。
「你幹……」我的話還沒說出口,他便「噓」了一聲蹲在我身後的椅子上躲起來。
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拿劍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魁梧,面帶憨態,直直朝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一手扶住腰間的佩劍,一手準備去拉十七。
隻見那男子對我拱手道:「公子,我可算找到您了。」
……
我回頭看向身後的陸子晨。
他一動不動,朝我瘋狂眨眼,讓我回過頭去。
「公子,老爺說您五日之內不回去,他就要打斷您的腿。」那個男子繼續道。
我屁股往十七身旁挪了挪,讓他可以看到陸子晨。
沒想到他剛一看到陸子晨的樣子,連忙衝上來,還撞到了一個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