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峤、施予安、江沐都和我一樣,穿上了黑色的衣服,戴上了面具。
盡管他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你們知道,我現在需要廣納人才,」我胡扯一通,「所以我打算去邀請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我的軍團。」
說到這,我頓了頓,改了個說法:「我的組織。」
畢竟當時在雲漠星的說法就是一個神秘的向導組織勘破了蟲族的陰謀。
兜兜轉轉,好像曾經撒過的彌天大謊要成為現實了。
我想,現成的名聲不要白不要,總之都是我做的,就當當時的組織裡隻有我一個人好了。
「組織名字叫什麼?」江沐躍躍欲試,「我也可以加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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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名字,我早已心有章程。
「就叫群山。」我彎起眼,「當然可以,但是我們群山是向導組織,所以你隻能當編外人員。」
「能加入就可以,」施予安說,「你應該也給自己取了代號吧?」
「嗯。」我認真地說,「我的代號是『山川』。」
隻有林峤沒說話。
直到出發了,他才站到我身邊,垂眼看我,表情好像有些糾結。
「怎麼了?」
「我可以也當編外人員嗎?」
湛藍的海泛起了漣漪。
「為什麼不可以。」
他好像忽然高興了起來,溫和自持的騎士半蹲下來對我行禮,注視著我直到耳根泛紅。
依舊是虔誠到莊嚴的姿態。
「報告『山川』領袖,」他說,「我為自己取了個代號,叫『喬木』。」
我佯裝思考了幾秒:「收到,已批準。」
25
搶人的行動順利到不可思議。
資料顯示,高級議員鄭翼的精神體是巨齒鯊,而整個鄭家主系和旁支的精神體都是海洋生物,因此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鄭家。
鄭翼不在家,這在我的意料之中。
這群和研究院有交易的高級議員估計都聚在一起開會,商量如何處置我。
我的精神力緩緩鋪開,很快覆蓋了整個鄭家。
我在尋找共鳴。
小獸醫也出現在我肩頭,閉上眼睛,感受著什麼。
幾乎是同時,我們看向了某個方向。
「那裡。」
鄭家有密室。
但那些機關密碼在頂級黑客江沐面前不值一提——她都能入侵星網,幹預賽事直播,更何況是一個小小密室。
打開最後一道門前,我對身側的同伴說:「我自己進去吧。」
他們點頭。
當柔和的精神力籠罩整片區域時,我聽見了一陣若有似無的歌聲。
那歌聲說不出的悲傷,趨於麻木和絕望。
但她還在唱。
和我的精神網鏈接時,她顯然顫了顫。
然後她小心翼翼伸出了觸手,毫不猶豫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因為她感受到了,我們是同類。
厚重的門扉開啟,濃鬱的水汽撲面而來。
一大片的水。
籠中的少女背對著我,身形被勾勒得單薄姣好。
她坐在水中唯一的陸地,一塊礁石上,孤獨而悲傷。
淡藍色的魚尾擁有最為美麗的鱗片,一塊一塊晶瑩剔透,猶如寶石。
我知道,這種潮湿的環境是在逼迫她獸化,激發出精神體的最大潛力。
她聽見了聲響,轉過頭。
那張白皙精致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眼瞳也是空洞的,隻是在看見我的一瞬間,她的魚尾動了動,好像恢復了些許生機。
「我叫沈今樾,」我說,「你叫什麼名字?」
大概是太久沒人問她這個問題了。
她遲疑了許久才回答我:「鄭晚榆。」
原來她叫鄭晚榆。
不是女主,不是萬人迷向導,就僅僅隻是鄭晚榆。
「很好聽的名字。」我開門見山,「那麼鄭晚榆,我作為向導組織『群山』的領袖『山川』,正式對你發出邀請。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這個邀約多麼草率,毫不正式。
一個忽然闖進她家裡的陌生人,對她說了這樣奇怪的話,邀請她加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
如果是我,大概率會認為遇見了騙子。
可我覺得她會答應我。
因為鄭家的旁支曾經還出過一個天才。
她位居帝國雙星之一,是 S+級別的高階哨兵,不同於林峤是天縱之才,她的名聲是一場一場戰爭打下來的。
她的名字叫鄭裕彤,幾年前戰S沙場,S於蟲族之手。
林峤與她成名的時間相近,但年歲不同,曾經受過她的指點。
他說,鄭裕彤曾經在一次慶功宴的醉酒後說自己有個妹妹。
她還說自己要站得夠高,才能帶妹妹離開。
但是他從沒聽過鄭家的旁支還有這麼一個女孩。
那時鄭裕彤語焉不詳,到如今終於有了答案。
我從彈幕中推斷出了原劇情,我也知道,鄭晚榆為什麼被關了這麼久,仍然沒有磨平自己的稜角。
她被姐姐教得很好,是一個聰明而勇敢的女孩。
失去姐姐後,她孤注一擲闖入哨兵塔,成功馴服了那麼多的高階哨兵。
即使隻換取了一點可憐的自由,那也是在她之前,沒有任何高階向導做得到的事情。
「向導,也有組織嗎……我沒有聽說過,」她問,「我需要做什麼?」
「你需要做鄭晚榆,」我說,「將自己的名字留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這麼簡單。」
她怔怔地看著我。
「當然,目前我們『群山』接到了一個任務,需要上戰場,也許會有生命危險——」
好像是給鄭晚榆畫了個餅,我難免有些誘拐單純少女的不好意思。
「我願意。」她急切地打斷了我,甚至沒有多問一句,迫不及待地想跟著我離開。
可是剛站起來,她身下的礁石就散發出奇異的能量,鄭晚榆身形一僵,漂亮的臉頰上頓時出現了痛苦的神色。
她看著我,聲音沮喪:「我出不去。」
這個巨大的籠子,大概是特殊材質,我的精神力穿透它都很不容易。
「沒關系。」我很輕松地說,「我帶你出去。」
我一向說到做到。
SSS 級的精神力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錐形體。
狂風陣陣,籠子開始扭曲,連帶著平靜的水域都泛起了陣陣漣漪。
「這是我新學的攻擊方式,」我看著面露茫然的鄭晚榆,「屬於向導的精神攻擊。」
這句話顯然顛覆了鄭晚榆的世界觀。
「向導也可以精神攻擊……」她喃喃自語,「首領,我可以學嗎?」
「你當然可以學,所有向導都可以學。」
我笑著對她說。
然後毫不猶豫地落下精神尖錐,撕碎了整個籠子。
刺耳的報警聲頓時響徹了整個鄭家,這一處瞬間燈火通明,漫天碎屑落了滿屋。
我卻充耳不聞,站在水域中,對她伸出手。
小獸醫早已迫不及待地來到她身邊,小小的手輕輕撫摸過她的魚尾。
那漂亮的、巨大的、如同寶石般的魚尾緩慢化作了她的雙腿。
她看上去有些害怕:「我下不來這塊石頭的。」
雖然這樣說,她還是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像是渴望從我身上汲取某種力量。
「可是你現在有腿了,」我鼓勵道,「鄭晚榆,試一試。」
勇於嘗試是一種很難得的品質,這塊石頭顯然束縛了她許久。
我猜測,大概是她自己的名字,給予了她某種力量。
明明才感受過痛苦的鄭晚榆看著我,忽然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發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後,她眼神明亮,迫不及待地縱身一躍,跌入水中。
濺了我一身的水花。
大概是當人魚久了,忘記了擁有雙腿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有些慌亂:「對不起。」
我彎起眼:「沒關系。」
我緊緊牽著她,帶著還不習慣走路的鄭晚榆跨過了這片囚困她半生的水域。
她踉跄著沾染了一身的水,湿漉漉的十分狼狽。
可她的眼睛卻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明亮。
「沈今樾,我好像看見我姐姐了。」走出這道門時,她問我,「我是在做夢嗎?」
她說的是林峤。
林峤的氣質,或許和鄭裕彤很相似。
「不是做夢,但是追我們的人來了。」我看向從四面八方包圍來的鄭家人,問道,「準備好開始逃亡了嗎?」
「嗯!」這次她回答得很快,露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我們逃吧!」
那就趁著夜色逃亡,逃向自由的方向。
26
「這感覺就像在經歷童話,一群勇者披荊斬棘去救被惡龍關起來的公主。」
「我不是公主,我叫鄭晚榆。」
「好啦知道了鄭晚榆!話說你能不能放開沈今樾的手啊,抓一晚上了!」
「首領,可以不放嗎?」
「……」
「嘖。」
「沈小姐,色令智昏啊。」
「沒關系。」
等我們救出下一個被藏起來的公主,問起她的名字,讓她不再是公主,而是成為她自己。
鄭晚榆也會毫不猶豫牽起她的手。
所以我就讓她牽一下。
沒關系。
27
在首腦和總司令長的默許以及支持下,「群山」將會主動進攻蟲族母星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帝國。
一時之間,星網上熱鬧非凡,說什麼的都有。
「解密了,原來那個神秘組織叫群山。」
「求一個群山首領的星網號,想加入。」
「群山首領是叫沈今樾吧,今年學院大賽的冠軍。」
「靠!!!!她還是我同學,我好恨當時怎麼不找她要個籤名,現在好了人家直接上戰場了!!」
「小道消息,沈今樾在帝國學院的時候精神力等級隻有 F 級,扮豬吃老虎第一人。」
「誰說不是呢,我當時看直播都看傻了。」
「好酷啊不是我說,想當沈今樾的*」
「研究院是不是該就沈今樾在領獎臺上的發言給出解釋。」
「這麼多年高階向導以被保護的名義失去蹤跡,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我們需要一個公道!」
「如果不是這個叫沈今樾的向導,是不是議會還打算把我們瞞在鼓裡?」
「高階向導明明擁有可以直接迎戰蟲族的本事,為什麼直到今天才提出成立向導軍團?」
「向導不需要被保護!向導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呃……我覺得你們過激了吧,向導一直以來就是很柔弱的群體啊,不把你們派上戰場,隻讓你們做後勤是保護你們,有什麼不滿足的。」
「就是啊,上面到底怎麼想的,讓一個學生組建一個向導軍團直接上前線,這不是胡鬧嗎?白白讓人送命。」
「向導本來就是珍稀資源,又需要大量哨兵保護,如果出現損傷你們擔當得起這責任嗎?」
「我說你們這群人是不是沒看比賽直播啊,沈今樾那個武力值需要誰保護啊?SSS 級別的精神力你們是真當擺設啊?人家直接單槍匹馬把所有哨兵都幹出局了好嗎!」
「但我還是覺得不妥當吧,沈今樾的精神體是前所未見的人形,她這樣的人上戰場不是浪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