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她該做什麼才不浪費?被研究院那群惡心的家伙拉去做活體解剖嗎?笑S。」
「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起碼她有勇氣上前線。」
「……說實話,群山顛覆了我對向導的認知。」
「群山的核心成員都是高階向導,上戰場多危險啊,明明可以做一些不苦不累的事情。」
「可他們全都是自願的。」
……
星網的沸反盈天我不在乎。
這段時間,我都在忙著和林峤學習如何當主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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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的向導們都勤奮好學,跟我一起學習精神攻擊的時候幾乎不知疲倦。
就是太不知疲倦了。
我想到上次在雲漠星林峤求來的向導小隊,決定這次不讓陪伴我們行動的第七軍團受這個委屈,開始招收有意向在醫療站工作的向導。
報名的人多到超乎我的想象。
他們紛紛放棄屬於自己的安穩生活,加入了我。
那天晚上我在各個高級議員家裡拐走他們的「貢品」,總司令長明晃晃地睜一隻眼閉隻眼,治安隊通通放行,我們毫發無損地擺脫了那些追S。
上貢這件事畢竟不光彩,研究院不敢鬧大,隻能咬牙吃了暗虧,但這次不同,他們已經氣急敗壞,無論如何也要阻止我。
但就在這時,議會通過了一條提案。
不知道首腦怎麼做到的,總之她宣告全帝國,組建了全帝國唯一一個隻有向導的軍團,零號。
寓意從零開始。
由我暫時擔任軍團團長。
雖然還未給我授銜,但首腦傳訊告知我,這次刺S蟲王卵行動,我擁有等同於上校的權限,和林峤平起平坐。
我欣然接受。
零號組建後內卷成風,帶動著這次從旁協助的第七軍團也每天都瘋狂地鍛煉精神力,就怕自己被這群向導新兵比下去,那就太丟臉了。
林峤有時候看向我的眼神也很無奈。
我問他怎麼了。
他嘆氣:「努力有時候要為天賦讓路。」
帝國雙星也有自怨自艾的時候嗎?
我有些驚奇:「你是覺得我比你天賦高?」
「我沒有拿自己和你作比較。」他認真地說,「我隻是覺得,你擁有這樣的天賦,才能配得上你的努力。」
年輕的騎士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所以在想,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
這段時間我們都太疲憊了。
為了提高精神力,也為了降低他的異化指數,一勞永逸,在一次精神撫慰中,我們又完成了精神標記。
其實我能感知到他現在的心情。
可我還是很認真地看著他:「什麼樣的人?」
海水變藍,掀起波瀾。
「沈今樾小姐。」他欲言又止,目光有種近似縱容的溫和,「你知道。」
「我不知道。」
沉默片刻,他選擇舉旗投降。
「我是忠於你的哨兵。」這句話好似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所以你知道的。」
28
蟲族的母星就叫王蟲星。
一直到S入巢穴,用精神力捏碎蟲王卵裡的王蟲晶體時,我還在恍惚。
蟲王卵S前的反撲是一道精神力波,我眼疾手快地用精神力護住了其他人,自己擋在了最前面。
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聲波震得我耳朵流出了溫熱的血,數不清的雜音在耳邊回蕩。
好像有很多人在焦急地喊我,我想讓他們放心,可暫時說不出話來。
眼前飛出了消失已久的彈幕,我看不清它們在說什麼。
可我很平靜,甚至笑了起來。
我早有預感,隻要精神力不斷增長,我遲早能觸碰到這些時空之間的壁壘,尋找到所有信號的軌跡和規律。
於是我學著它們,發了三條彈幕。
【我不叫路人甲,我叫沈今樾。】
【她不叫女主,她叫鄭晚榆。】
【再見。】
我沒有看它們的反應。
隻是最大限度地調出了我的精神力,狠狠碾碎了這些虛空中的眼睛。
最後一次了。
它們無法再窺伺與點評我的人生。
萬籟俱寂,一切都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轟鳴停止,眼前的畫面也恢復正常。
我腿一軟,險些跌倒,被鄭晚榆及時扶住。
我知道自己扛下來了。
低頭看向小獸醫,發現她也狼狽得無以復加,手中的S蟲劑用掉了一罐又一罐,有氣無力地趴在我肩上喘氣。
群山的同伴們互相攙扶著往外走去。
「這麼簡單嗎?」我問鄭晚榆,「你覺得會不會有詐,比如有幾十個蟲王卵分身之類的。」
「首領,」她很認真地看著我,「我們贏得不輕松。而且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她總是喜歡這樣直白地誇獎所有人,大概是和自己那位溫和爽朗的姐姐學的。
我一開始還會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已經免疫了,擦去耳邊的血痕,和她開玩笑:「我太緊張了,要不你講個冷笑話讓我放松一下。」
鄭晚榆給自己取了個代號,「桑榆」。
比起唱歌,她更喜歡說冷笑話。
那些第七軍團的哨兵接受她的撫慰後總是神情復雜,紛紛表示「桑榆」的冷笑話很好聽,下次不要再講了。
聽到我這麼說,她眼前一亮:「你想聽嗎?」
一旁的一個 S 級向導立刻掙扎著對我使眼神。
其餘人也無聲地用眼神告知我:首領,別讓她說。
我會意,忍俊不禁。
「還是算了。」走出巢穴,久違的虛弱感湧了上來,眼前一陣發黑,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可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笑:「等慶功宴,你說給大家一起聽。」
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29
最終所有人還是沒有逃過這個冷笑話。
零號軍團和第七軍團共同舉辦的慶功宴上,從沒喝過酒的鄭晚榆因為好奇多喝了一杯,立刻就醉了。
她非要扯著所有人開冷笑話大會。
我好不容易才脫身,卻發現林峤居然也喝醉了。
好像也不貼切,畢竟他大概是察覺到情況不妙,一個人躲在露臺上醒酒。
露臺上本來是一片花園。
後來被群山的大家亂七八糟種了很多東西,有人種樹,有人種菜,這裡就變成了綠色的海洋。
如今他就淹沒在這片海洋裡,眼神不似往日清明,反應也十分遲鈍。
我知道趁人之危很不好,可是誰叫我每次遇見林峤,都會忍不住變得惡劣呢?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的指尖觸碰他微燙的臉頰,「林峤,我離開雲漠星後,你過得怎麼樣?編出那麼個故事,有人為難你嗎?」
在他清醒時問他,絕對得不到答案。
他總是會顧左右而言他,盡管轉移話題的方式很拙劣,但我也沒辦法勉強他。
今天是個絕佳的機會。
「有。」
湛藍色的海起了霧。
他垂眼看我:「是沈今樾。」
我:「?」
我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答案,隻覺得匪夷所思:「沈今樾怎麼為難你了。」
「她不聯系我。」他的聲音悶悶的,好像還有幾分委屈,「隻聯系施予安和江沐。」
我好脾氣地解釋:「那是因為她知道你被監管了,沒辦法用星網,不好給你發消息。」
「我不能給她發。她可以給我發。」他很認真,「但是六十七天, 一次都沒有。」
我:「……」
「我去找她,她在給施予安精神撫慰,很多次,可是沒有找我。」
他慢慢地說:「她要報酬, 不和我提。」
頓了頓,好像覺得不服氣:「我也有錢。」
我回過味, 想起曾經在學院和施予安聊天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 總感覺知道了林峤上校不得了的秘密。
「你還偷聽啊?」我捏住他的臉, 「我都不知道你回來看我。」
他辯解:「我沒有偷聽, 是不小心聽到的。」
「嗯嗯。」我問,「那你有多少錢?」
他不說話了,低頭操作著星網。
幾秒後,我收到了一筆巨額轉賬。
我哭笑不得。
「你老實告訴我。」我又回想起那天他回校教課明顯的不高興,「你心情不好,是不是除了知道高階向導的秘密,還因為你……」
我原本想說吃醋。
可我被他注視著,忽然有點說不出口。
「嗯。」他好像知道我想說什麼, 忽然半跪了下來,握住我的手腕。
「我覺得不好,可是控制不住。」他仰望著我,「『山川』首領, 我產生了僭越的感情, 無法根除,視為褻瀆,向你請罪。」
「那我宣告『喬木』無罪。」
我不受控制地垂首, 吻落下的那一刻他好似徹底失神,往後仰倒。
我們一同跌入這片綠色海洋。
「因為首領和成員同罪。」
我的聲音逐漸輕不可聞。
「……我們是共犯。」
30
帝國首腦為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授銜儀式。
白鴿飛舞,漫天落花。
我穿著軍裝踩在紅毯上,肩章繡著一座又一座連綿的山川。
我的同伴們站在我的身側,一同感受這份榮耀。
這場權力的爭奪落下帷幕, 議會重組,研究院更名為向導塔,由向導親自主導。
那些被擦去名字的高階向導們重獲自由。
我細心地修復他們損毀的精神世界,想必有一天, 能讓他們恢復神智, 看到一個嶄新的, 也屬於向導的世界。
我無心政務,隻想當個簡單的, 四處救人的普通向導。
小獸醫也表示她隻想扎針。
鄭晚榆倒是對這些很感興趣, 這段時間忙於向導塔的秩序搭建, 都沒那麼黏我了。
但是每天找我講冷笑話的習慣沒變。
我也逐漸演技嫻熟, 能很自然地演出被逗笑的模樣。
因為剿滅蟲王卵的功勞太大, 我被授予少將頭銜,成為帝國最年輕的將軍,也是唯一一個向導將軍。
群山如今也成為了有編制的正式組織。
雖然要接受監管, 但這一點議員和軍團將領也要做到。
我們的名字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星網上, 所有成員都很滿意,紛紛表示沒有問題。
這已經是非常大的自由了。
今天陽光極好。
「沈今樾少將,」帝國首腦眼神溫和地看著我, 「你可願意帶領『群山』與零號軍團,繼續捍衛帝國的榮耀?」
我對她行了個禮。
群山迤逦,眇眇飛鴻。
自由與生命是我們永恆的主題。
——「我願意。」
前路漫漫亦燦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