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得到對方同意後，媽媽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
「我最近做了一個夢，雖然醒了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但我有種預感……男人沒一個靠得住的，結婚絕對是我的墳墓。」
薛沉啞然失笑：「老實說，我會覺得這是你拒絕我的借口。」
「等著看吧，我要是結婚了肯定會下場悽慘的。」
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句話刺痛了爸爸，他沒有勇氣再聽下去，腳步踉跄地離開了。
我拍S一隻停在我手臂上吸血的蚊子，一攤血，又看了一眼媽媽，然後貓著腰去找我爸了。
「看起來宋小姐不是你說的那種攀權富貴的人，你們之間應該是有什麼誤會，要復合嗎？」
謝盈也跟了過來，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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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卻一言不發。
謝盈好像很滿意：
「其實我剛才一直在等，我想看看，如果你知道她為你做了這麼多，你會不會走出去拉住她，跟她重新和好。
「現在看來，你是真的放下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覺得自己不配，畢竟她已經有了薛總那麼優秀的追求者，你確實比起來比較像沒吃過好東西的才會要的。
「當然好東西吃多了也會膩歪的，所以我忽然對你有點興趣了，我不喜歡太傲氣的男人，你這樣落水狗一樣的，剛剛好。」
謝盈走過去，捏著爸爸的下巴抬起來，挑剔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廉價商品：
「林白，要跟我試試嗎？」
謝盈這明顯隻是「玩一玩」的態度。
爸爸自命清高，覺得受辱，他的驕傲讓他想要馬上轉身離開。
但……
「謝盈，我希望我們在一起以後，你能真心對待我們之間的感情。」
重來一世，他不會再做前世那樣的錯誤選擇了。
所以最後，他答應了謝盈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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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前回到了家裡。
爸爸回來時，看不出多高興。
他問我：「淼淼，你見過媽媽彈鋼琴的樣子嗎？」
我點頭。
爸爸意外：「什麼時候？」
「在商場裡的鋼琴上，媽媽彈過。
「不過媽媽說，她的手因為車禍受傷了，彈不好，會手疼，以後不會再彈了，還讓我不要告訴爸爸。」
這次換來的是爸爸長久的沉默。
那是內心巨震過後，平靜成S亡的寂靜。
因為爸爸好像又知道了一個秘密的真相。
前世，媽媽在答應爸爸的求婚後不久，兩人一起意外出了車禍。
媽媽為了護著爸爸，手被玻璃割傷了神經，再彈不了鋼琴。
那個時候，距離她準備五年的鋼琴比賽，隻剩不到兩個月。
爸爸並不知道媽媽手神經受傷的事，結婚幾年後，他還問過媽媽為什麼不彈鋼琴了。
媽媽說，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當時爸爸沒懂，現在他懂了，他錯過的到底是什麼。
他也明白了，被耽誤一輩子的那個人，其實是媽媽。
這天晚上，爸爸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了很久的呆。
他是不是也覺得很可笑。
到底是誰耽誤了誰？
——
最後，爸爸把媽媽的號碼放出了黑名單。
又是很久之後，他才終於發了一句話過去，卻顯示他已被拉黑。
這次爸爸更久地沉默了，他在客廳坐了一夜。
前世，就是這張沙發上，媽媽坐在他同樣的位置流淚。
第二天爸爸拔了電話卡，買了一張新的。
之後的日子，爸爸開始頻繁出現在謝盈身邊，跟著她出入各種高檔奢侈場所交際。
一個月後的某天，他和媽媽在一家高級餐廳遇見。
爸爸攔住想走的媽媽，正想說什麼，謝盈走了過來，像對待一條自己養的狗一樣對爸爸說：
「怎麼讓你去車裡拿個東西這麼慢，下次再這樣我可要讓保鏢打斷你的腿了。」
爸爸臉色隱忍至極，謝盈挑起他的下巴：
「喲，有脾性，還生氣啦？我就喜歡看你這種憋屈又沒辦法反抗的樣子。」
爸爸扭開臉，轉身大步離開。
謝盈看著他的背影哼笑了一聲。
而後轉頭衝呆愣的媽媽俏皮地眨了眨眼，小聲說：
「嫂子，我治治這賤男人，是他主動倒貼我的，你別管啊我有數。」
說完就追了上去，留下媽媽滿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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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久沒見媽媽了，很想她。
於是偷偷跟著媽媽走了。
媽媽剛到車庫，爸爸就又堵了上來，質問：
「你剛剛在跟誰吃飯？」
媽媽無所謂地抱著手臂：「你不是看到了嗎。」
爸爸破防：「為什麼你就這麼喜歡薛沉？以前是現在也是！兩輩子我就是搶不過他是嗎？！
「我告訴你宋妍，男人就沒幾個好東西，尤其是他這樣身份地位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你以為他給你點甜頭就是喜歡你嗎，他就是玩玩你，你這樣的女人他不知道玩過多少個，不想被玩爛的話，我可以——」
「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媽媽輕笑著打斷，撥弄著手裡的火機。
爸爸僵住。
「他是什麼樣的，我自己會看清楚，就像你是什麼樣的人，在你剛剛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已經看清楚了。」
良久，爸爸才問：「宋妍，你拒絕薛沉，難道不是因為我嗎？」
媽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偷聽？」
爸爸逼問：「是不是？」
媽媽無奈：「我想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真相的，林白，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非你不可。
「我對你，沒有那麼多的愛。」
見爸爸一臉不相信，媽媽終於決定說出當年車禍的事。
「對不起，撞了你媽媽的人是我的父母。」
媽媽鄭重的道歉，並沒有換來爸爸的一絲多餘的表情。
爸爸臉上甚至沒有一點意外或震驚的表情。
他隻是執拗地盯著媽媽：「所以你對我這麼多年……真的隻是愧疚？」
我從媽媽的日記的文字裡，看到過媽媽對年少的爸爸的心疼。
由憐生愛。
媽媽是真心喜歡過他的。
但現在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媽媽選擇了沉默。
爸爸臉色有瞬間扭曲，而後笑起來：
「好啊，兩輩子了，宋妍你終於肯承認了，你就是不愛我！那十年你就是看不起我！你跟我結婚是因為愧疚，你心裡想著的人一直都是薛沉！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為什麼要跟著我吃苦受罪？我答應放你走了啊，你沒有資格怨我！」
爸爸歇斯底裡，媽媽沒聽懂他的話，也沒打算弄懂，轉身準備離開。
爸爸忽然停下了咆哮，看著媽媽的背影。
他忽然道：「其實你不用覺得愧疚，你不欠我什麼。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我媽早在出事三個月前就確診了乳腺癌，是晚期，隻剩不到半年的時間。
「所以即便是沒有車禍，她也注定……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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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腳步猛然頓住，轉過身來，眼底都是震驚。
我也同樣詫異。
系統說：【其實前世，你爸爸在跟你媽媽結婚後第三年，就已經知道了是你媽媽的父母撞了他母親，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他母親得乳腺癌的事。】
原來如此。
所以前世爸爸在知道這些後，就開始懷疑媽媽對自己的感情，然後一次次地傷害了媽媽。
那些年，媽媽都是熬過來的。
「宋妍，你終於自由了。」爸爸發瘋一樣笑著，「你很高興是不是？
「我也很高興。
「所以宋妍，收起你廉價的愧疚和憐憫，我不需要！以後我會讓你知道，沒有你我本來會過得更好！」
——
爸爸發誓一定要回到林家。
他主動去找了謝盈。
「謝盈，我們公開吧。」
「你想公開？」謝盈打量他，「我的男朋友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你現在配嗎？」
對豪門而言，所謂的公開，就不僅僅是帶著出去吃吃飯逛逛商場那麼簡單。
是要帶到公眾媒體面前公開承認的。
就是所謂的給名分。
「你讓我回到林家，不就配了？」
謝盈笑了一下：「其實你回去不見得比現在好，人家大少爺的手段你對付不來的。
「不過既然你這麼想，好啊，我幫你。」
我看到她眼底惡作劇般的笑意，就知道回林家的爸爸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
事實也確實如此，林家並不是那麼好待的。
在謝盈的幫助下，林家接納了爸爸。
去林家那天，我和爸爸剛進門，一個六七歲大的小胖墩就攔在了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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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把我家的地板踩髒了！
「垃圾不許帶到我家裡來！」
然後他把爸爸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推倒，跳上去狂踩。
直到把箱子踩出一個大窟窿，又開始哭號說箱子把他腳卡住了很疼。
三個保姆趕緊過來抱走去哄，林家老爺子老太太都心疼得直皺眉。
家裡所有的人，老老少少七八個，全都在圍著那個小孩打轉。
最後老爺子為了哄小孫子高興，直接讓人把爸爸拎了一路的箱子砸爛扔了出去。
仿佛砸爛的是爸爸的臉。
爸爸肩膀僵硬。
我們一直站在門口。
直到晚飯的時候，客廳裡的人才像是注意到了我們，老爺子不鹹不淡地把我們喊進去吃飯。
那個小胖墩又開始哭鬧。
「他的口水弄到菜上了！有病毒！我不要跟他一起吃飯！」
爸爸夾菜的手僵住，他明明隻夾了自己面前的幾盤菜。
最後林老爺子發話：
「林白，你以後別跟我們一桌吃飯了，小寶是你大哥大嫂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孩子，從小就身體不好，跟外面的人吃飯容易有細菌生病。」
爸爸難堪得臉色發白：「……好。」
——
小寶是那個小胖墩的小名，確實人如其名是林家的寶貝疙瘩。
因為全家人的嬌慣，就跟混世魔王一樣天不怕地不怕。
他特別排斥爸爸和我，每天都要為這事哭鬧，惹得全家人圍著他哄。
我倒是不在意他的針對，爸爸卻是因為他連房門都很少出，回到林家也像個外人。
直到老爺子六十大壽這天，沒有大操大辦，隻是幾桌親戚和生意上的熟人。
爸爸甚至沒有被安排位置，隻能臨時在其他桌加了一個座位。
席間小寶又吵鬧起來，哭著喊著要學鋼琴。
「小寶從小就喜歡樂器，對鋼琴也真是有天賦，想學自然是要給他找最好的。」
「前幾天那個全國鋼琴比賽，我們帶著小寶去看了，小寶去年不是就非要跟著洪先生學鋼琴嗎，人家都快八十了早就不收徒了。
「但這次比賽第一名的宋小姐，很得洪先生喜歡，當場破例收了關門弟子，真是稀奇事。」
「小寶也喜歡那宋小姐得緊，比賽結束恨不得跑上去送花！」
老爺子問：「那位宋小姐收徒嗎，跟著她學不也算是半個洪老先生的學生？」
「沒門路啊，人家不見客，很低調的。」
「聽說薛總還天天跟在人家後頭湊呢，我們哪見得著啊。」
老爺子一聽到這，就知道這事難辦。
但頑劣驕縱的小孩子哪管大人的為難，又哭鬧起來，最後小寶哭得都快岔氣了。
老爺子真急了：「你們平日都出去多走動走動，必須想個辦法搭上線。」
一群人諾諾，絞盡腦汁想法子。
角落裡的我和爸爸都知道，他們說的宋小姐就是媽媽。
媽媽在半個月前，參加前世因為手受傷沒來得及參加的那場比賽，五年一次，她一鳴驚人，拿到了冠軍。
爸爸沉默坐在桌前。
忽然有人出聲：「我剛剛看到宋小姐也在這邊吃飯，我跟她大學老師認識，去過她們學校，要不要去請她過來？」
「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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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打著哭嗝，眼淚都沒擦幹淨就笑起來：「好耶！宋妍姐姐要當我老師嗎！我就要她當我老師！」
很快，媽媽被人恭恭敬敬請進了包廂。
一群人趕緊圍上去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