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寶過去扒著媽媽的腿不放，乖巧得不得了了，哪裡還有平常混世魔王的樣子？

 

人群熱鬧，有一瞬間，媽媽的視線看到了角落裡灰頭土臉的爸爸，又淡淡轉開。

 

媽媽答應指點小寶的鋼琴，先看看他的天賦，收徒的事後面再說，林家人高興得不得了。

 

無人在意的角落，爸爸獨自離開了包廂。

 

「聽說宋小姐之前跟你在一起過？」

 

一道聲音傳來，爸爸回頭，是林家大少爺跟了出來，於是瞬間挺直了腰杆。

 

然而林大少爺上前，抬手就狠狠扇了爸爸一巴掌，把爸爸扇翻在地。

 

「你是真沒用。」

 

Advertisement

林大少爺整了整西裝：「謝盈怎麼就看上你這個小白臉兒了？我看謝盈也沒把你當回事，你都回來多久了，也沒見她來給你撐個腰。

 

「所有人都知道林家為什麼接你回來，現在你在家裡白吃白喝，要是再拿不出好處給林家，就還是給我滾出去。

 

「林家不要廢物。」

 

可謝盈送爸爸回林家不是免費的。

 

她還等著爸爸給好處呢，又怎麼可能給林家好處？

 

現在謝盈每天都在吃喝玩樂，到處花錢，她要爸爸買別墅，買遊輪，買私人飛機……

 

最後看爸爸窘迫，她戲謔道：

 

「你不是回到林家了嗎，不會這點錢都沒弄到吧？」

 

爸爸兩頭沒討到好。

 

至於爸爸的公司，雖然之前謝盈幫忙勉強補上了資金，又靠著重生的優勢有了些好轉。

 

但賺到的錢，到底支撐不住謝盈的大手大腳。

 

謝盈的小姐妹們還都在身邊，嬉笑著讓爸爸趕緊買單。

 

「二少是不是不疼人啊，這樣我們盈盈以後可不會嫁給你哦。」

 

誰都知道，如果爸爸不娶到謝盈，林家是不會給他任何實質性的好處的。

 

爸爸隻能尷尬說：「公司沒有那麼多流動資金。」

 

「可以貸啊，做個對賭協議也行啊，有的是辦法嘛，就看林二少疼不疼女朋友了。」

 

「林二少」這三個字，對爸爸就像是心魔一樣，他同意了去銀行貸款。

 

可是短短一個月後，爸爸公司賬上的流動資金再次耗盡，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他再次來找謝盈。

 

謝盈正在拍賣會場裡看珠寶。

 

她看中了一條古董項鏈，舉牌拍下後，挑眉看向爸爸，示意要爸爸付錢。

 

爸爸臉色難看：「我手裡沒有足夠的錢，公司的賬上流動資金不夠。」

 

「這麼快又沒錢了呀，銀行那你肯定是貸不出來了，要不……我給你介紹個點，你去接私活賺點？其實有不少富豪還挺喜歡你這小白臉款的。」

 

17

 

爸爸聽明白怎麼回事，臉色一白：「你什麼意思？」

 

「就這意思啊。」

 

謝盈也不裝了：「你做我男朋友，不會是想吸我的血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長得醜想得美。

 

「我是有錢，但我不是傻子，林白，你自己照照鏡子，你有什麼資本讓我看得上？」

 

謝盈說完，她周圍朋友都嘲笑起來。

 

「我早就說她是為了阿盈的錢嘛，我賭對了吧，他就是鳳凰男。」

 

「欸我也沒猜錯，他那公司就剩個空殼子了，這個月肯定會跟阿盈開口的，不過沒想到這麼早，肯定是公司賬上快負債了吧。」

 

「那之前銀行貸的款怎麼還啊？不會還想把我們阿盈當冤大頭吧？」

 

謝盈懶得再看爸爸的臉色如何難看，直接攤牌：

 

「這段時間隻是逗你玩玩而已，我們大家太無聊了，找點樂子罷了。

 

「好了，A 大校草，現在遊戲結束了，你可以滾了，我待會兒還有事呢，沒空陪你演戲。」

 

謝盈讓人把爸爸趕出了拍賣場。

 

爸爸一個人，灰頭土臉地走在大街上。

 

前面的商場大樓上，高高掛起的巨幅海報忽然撞入眼簾。

 

爸爸愣住。

 

海報上是媽媽坐在鋼琴旁的側影，溫柔堅韌的眼神，華麗的禮服。

 

海報上面寫明，媽媽的第一次個人音樂會，將在今夜隆重舉辦。

 

爸爸盯著看了許久，照著地址找到了音樂廳。

 

音樂會還沒結束，媽媽在舞臺上閃閃發光。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掌聲雷鳴，媽媽起身彎腰謝幕。

 

無數人上臺擁抱她，為她送上無數的鮮花。

 

鋼琴大師洪老先生，更是親自上臺和媽媽站在一起，向所有人驕傲地介紹他的弟子。

 

這一刻，媽媽才是真的自由了。

 

18

 

隔著最遠的距離，一身狼狽的爸爸，望著臺上熠熠發光的媽媽，才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沒有他，媽媽能活得更精彩。

 

下一刻，爸爸快步轉身出去，腳步著急。

 

音樂廳外面下著大雨，他推著行人冒雨逆行。

 

等到爸爸再回來時，全身都打湿了，但他懷裡卻小心護著一束漂亮的百合。

 

他也想去給媽媽送花。

 

但是舞臺上已經沒有媽媽的身影。

 

他想去後臺，卻被安保攔下。

 

最後隻能趁人不注意偷跑進去。

 

但是爸爸在休息間的門外，頓住了腳步。

 

薛沉在休息間裡，桌上放著一束玫瑰。

 

媽媽靠在桌沿，手臂勾著薛沉的脖頸將他拉下，他們在接吻。

 

一截未燃盡的女士香煙，被薛沉夾在指尖。

 

門外的爸爸臉色扭曲。

 

許久之後，媽媽推開了薛沉，說：

 

「戀愛可以談，但婚結不了一點，你要是不能接受——」

 

薛沉立馬搶道：「接受接受馬上接受。」

 

他的頭靠在媽媽肩上，打著商量小聲說：

 

「談一輩子不也等於結婚嘛，反正我的遺產唯一繼承人肯定是你，行不行啊？」

 

「咳，但我的遺產不一定給你。」媽媽說。

 

一米九大高個的霸總，就這樣嬌嬌地往媽媽肩窩裡蹭：

 

「要S我先S，你S了我馬上殉情，我不要你遺產，你不要再喜歡其他人了，就跟我談，好不好？」

 

媽媽側頭看他，把他額前一縷碎發撥開：「……看你表現。」

 

爸爸明顯沒想到看到這一幕，一時有些呆住。

 

直到走廊傳來腳步聲，爸爸才趕緊退到拐角躲了起來。

 

來人竟然是謝盈。

 

她敲門進去，裡面兩人已經正襟危坐，薛沉又變成了人前高冷總裁的模樣。

 

很快裡面傳來說話聲。

 

不久前還在拍賣會場張揚跋扈大小姐，此刻乖巧地喊媽媽為嫂嫂。

 

19

 

「嫂子，這是我今天剛拍下的項鏈，就當送你的賀禮啦，祝你跟我哥百年好合！

 

「不過嫂子我得跟你道個歉，就是那個林白之前和你分手，可能跟我有關。」

 

接著，謝盈說出畢業典禮上，她跟爸爸表白的事。

 

「我當時就是跟朋友玩遊戲輸了，被懲罰要去跟校草表白，他剛好就在我旁邊，我就去了，沒想到他還當真了。」

 

媽媽淡然說：「你隻是證明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什麼錯？如果我沒在這次看清他，等我們結婚了，我想以後他會有更多理由背叛我。」

 

謝盈親昵挽著媽媽的手，語氣憤憤：

 

「他就不是個東西！自己虛榮想吃軟飯就算了，還跟我汙蔑嫂子你，我氣不過，所以這段時間故意逗他玩玩兒呢，他還以為我真對他有意思，神金！我才不瞎呢，他做夢去吧！」

 

聽完謝盈的吐槽，爸爸的臉上，已經不知道該出現什麼表情。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錯了。

 

那些前世他以為差一點就能得到的東西，其實從未靠近過他。

 

爸爸的表情空白了好一會兒，才頹然轉身離開。

 

音樂廳外的大路上，爸爸恍惚站在路中間。

 

有車開到他面前鳴笛，示意他擋路了。

 

是薛沉親自開車，媽媽在副駕上闲闲抽煙。

 

看清車內情況的那一刻，爸爸慌忙閃躲低下頭。

 

謝盈是個暴脾氣，見人還擋在路中間沒動，以為碰到了攔路要錢的，直接從窗戶裡扔出幾張錢讓爸爸趕緊讓開。

 

爸爸這才退到了路邊。

 

但車剛啟動，他又跑了回來，把一直抱在懷裡的花，從副駕打開的車窗塞進了媽媽手裡。

 

媽媽看著懷裡的花，愣了一下。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將花扔了出去：「不好意思，她有花了。」

 

爸爸撿起被薛沉扔掉的花，執拗地把花舉到媽媽面前。

 

媽媽並沒有接花。

 

她彈了彈煙，帶著火星的煙灰落在爸爸的手背上，燙得他一顫。

 

有皮肉燒焦的味道傳來。

 

我聽到媽媽說：「我不收垃圾。」

 

爸爸整個人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一樣，再撐不住，臉色變得慘白。

 

他的眼神裡甚至透著哀求。

 

可媽媽仍舊沒有收下那束花。

 

車開走了。

 

爸爸跪在原地，痛苦地縮在地上，懷裡抱著那束百合，不斷說著對不起。

 

「阿妍……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我沒有後悔，我隻是太害怕你會後悔，我怕你對我隻是愧疚……我隻是……隻是想讓你真的喜歡我一次，對不起……」

 

而媽媽早已一路向前，未曾回頭看他一眼。

 

番外 1

 

我再次遇到媽媽時，正在前世那座商場裡彈鋼琴。

 

彈的是前世媽媽教我的曲子。

 

當時媽媽跟我說過，那是她自己編的鋼琴曲。

 

這次，媽媽愣住聽了很久，問我願不願意跟她學鋼琴。

 

旁邊的謝盈在捏我的臉，問我家大人在哪。

 

我捂著臉躲到媽媽身後：「小姨你捏疼我了。」

 

這個時候, 媽媽已經跟薛沉在一起兩年了，早就對外公布了戀情。

 

他們雖然沒結婚, 但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夫妻。

 

那謝盈自然應該是我小姨。

 

謝盈卻很震驚：「誰是你小姨？」

 

我扯了扯媽媽的衣袖，仰頭說：

 

「媽媽, 我想跟你學琴。」

 

媽媽微愣，而後笑了：「嘴真甜。」

 

聽到我直接喊「媽媽」, 薛沉在旁邊也愣了一下。

 

然後他把我抱起來, 端詳我的臉：「小家伙, 你長得和我夫人很像。」

 

我問：「那我可以喊她媽媽嗎？」

 

薛沉大笑：「如果她願意當你媽媽，希望她允許我給你做一輩子的爸爸。」

 

番外 2

 

系統允許我留在這個世界了。

 

媽媽很喜歡我，說她覺得我就應該是她女兒。

 

於是她再次成了我的媽媽。

 

我住進了媽媽買的房子, 裡面有一面牆的獎杯。

 

媽媽是師門裡年紀最小的，那些師兄師姐們都很照顧她, 會經常來看她，還有洪老先生也經常過來, 儼然如同一家人一樣親近。

 

我生日那天，他們所有人都來給我慶生，還送了我一架古董鋼琴。

 

我知道，他們是因為把媽媽當作親人, 才對我這麼好的。

 

這輩子，媽媽有很多朋友和關心她的人, 還有熱愛的事業, 不再是一個人。

 

媽媽的房子裡除了我, 還住著薛沉。

 

他負責每天給媽媽做飯洗衣打掃臥室。

 

一次媽媽去國外參加比賽, 本來是要帶我一起去的。

 

但我因為生病發燒, 臨時留了下來。

 

下午我退了燒出門找吃的, 偶然聽到書房裡的薛沉，在談論關於爸爸的事情。

 

爸爸進了精神病院。

 

那次他見了媽媽之後不久，就被林家趕了出來。

 

他的公司也破產了, 還欠了銀行很多債。

 

很多人上門來催債。

 

爸爸開始神志不清, 總跟他們說自己是重生的，說薛太太是他老婆。

 

他總是一個人念叨：

 

「阿妍是喜歡我的，她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會結婚會有一個女兒, 我要一輩子對她好, 要幫她把鋼琴買回來，還要帶她去醫院看手……我想問問她, 她的手還疼不疼……

 

「阿妍，我錯了……對不起……我隻是怕你不愛我，我隻是很生氣你不愛我, 我怕你對我隻是愧疚, 我才說那些話氣你的, 對不起……」

 

後來那些人看爸爸神志不清，就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聽說他在醫院裡經常自殘，總是把碎玻璃握在手裡, 弄得滿手鮮血, 還一直說對不起。

 

薛沉聽完下屬的匯報，又翻了翻病歷。

 

「讓醫院給他好好治，不要怕用不起藥, 他就是一輩子住在裡面，我們薛家都出得起他的醫藥費。」

 

下屬很聰明，轉頭就給醫院打去電話：

 

「那就讓他一輩子都待在裡面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