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餘光不自覺瞟了過去,但也隻能看到他搭在方向盤的手。
筋骨俐落,骨節分明。
已然完全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和營養不良。
最主要的,手腕上戴著一隻愛彼的表。
一瞬間,我都有點仇富了。
有些人已經努力住到了羅馬,而我拼搏半生依然還是牛馬。
嚶!
我暗自唏噓片刻,才輕咳兩聲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靳言,你…你怎麼來了?」
「來送你回家。」
「啊?」
「我看到了你回關我。」
靳言的嗓音略沙,浸著倦意,聽得我耳朵一癢。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我摳了摳放在腿上的包,看著他溫聲解釋。
「是這樣的,我這人不愛追星,很抱歉今天才關注你,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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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趁著拐彎的時候,側頭看了一眼我。
墨黑的眸子裏溢著莫名的情緒。
「隻要你能關注我,我不在乎等到今天。」
「……」
這句話讓我莫名地聽出一些虔誠卑微的意味。
我有些臉熱地躲開他的視線,眼神飄忽地看向我這側的窗外。
突然有一種相當臭不要臉的感覺。
咱就是說,靳言是不是在撩我?
9
一回生二回熟。
靳言這次把車停下我家樓下後,我小聲向他道謝。
「謝謝你,靳言,又送我回家。」
他拉下手剎,偏頭覷著我。
目光黑沉沉,像是被水沖過一樣。
「永遠不用和我道謝,溫商枝。」
察覺到耳根處浮起的熱,我立馬乾笑一聲。
「這樣吧,既然是老同學,咱能留個聯系方式嗎,下次我請你吃飯吧。」
「好。」
靳言直接的把微信二維碼遞給我。
「其實不用下次,我今天晚上就有空。」
我掃碼的動作一顫。
大哥,我這隻是個推辭啊!
「那啥挺不巧的,今天我晚上得備課,著實沒時間,改天我主動聯系你。」
靳言很輕地笑了聲。
「好,期待溫老師的改天。」
天生冷感的人一旦有了笑,讓我仿佛頓時泡在一汪清酒裏,有些醉人。
我點頭如搗蒜。
「嗯嗯,下次一定。」
嘖,話說「溫老師」這個稱呼,怎麼莫名的有一種調侃的意味呢?
好友加上後,我故作蛋定地下車回家。
離開時,還能感覺到脊背上留有一道目光。
直白卻也紳士。
是靳言的。
我不敢回頭,快步沖進了樓道。
害,當了明星後的靳言,是越來越自信強大了啊。
甚至都會撩人了。
想當初第一次見他時,他低著頭,滿臉警惕和陰沉,逮誰咬誰。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他以後都不會再吃苦了。
我一邊感慨著,一邊掏鑰匙準備開門。
但是把包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鑰匙。
忘到辦公室了?
還是掉靳言車裏了?
不管哪種都讓我有些頭大。
今晚爸媽不在家,我沒鑰匙是鐵定進不了門的。
嘆了一口氣,我認命地往辦公室裏打了個電話。
沒人接。
完了,辦公室鑰匙和家門鑰匙是一串。
唉,那隻能朝靳言那裏試試了。
想著他應該還在開車,我便先發了條消息試探著。
【我:在開車嗎,有個事想要麻煩你。】
消息剛發出去五秒,靳言直接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溫老師,怎麼了?」
通過電磁信號送過來的聲音有些失真,帶著點磁性,猛烈地撞擊著我的耳膜。
不愧是歌手的聲音,連腔調都有點惑人的意味。
我抬手摳著家門,嘴裏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靳言,我家門鑰匙找不到了,你可以幫我看看是不是落在副駕駛座了嗎?」
「好,稍等。」
「好的好的。」
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在翻找著什麼。
咦,他開車還敢這麼直接找東西嗎?
我正疑惑之際,靳言的聲音又響起了。
「沒有找到,是丟了嗎?」
「嗯,可能是忘到辦公室了,但是辦公室已經鎖門了。」
「那你下樓,我沒走。」
「啊?」
靳言清淺的聲音緩緩響起,蘊著點揶揄的笑意。
「今晚你去我家睡吧。」
10
這幾個字落地的殺傷力簡直堪比原子彈。
把我轟了個外焦裏嫩。
什麼玩意兒?
讓我去他家睡覺?
我可是正經人,主打的就是一個矜持人設。
察覺我詭異的沉默,靳言在那頭極輕地笑了聲,又低又沉。
「溫老師,我家很大,不隻有一個房間。」
我:……
知道你有錢,也不至於這麼炫耀吧,嗚嗚嗚……
仇富心理的棺材板都快要壓不住了。
「謝謝好意,那也不太合適,孤男寡女的,對你名聲不太好。」
我的再次拒絕讓靳言那頭安靜了幾秒。
耳邊隻聽聞一點清淺的呼吸聲。
「溫老師,我想報答你,可以嗎?」
他這一聲有些卑微的報答,瞬間讓我心軟得一塌糊塗。
腦子全是他當年站在我面前倔強的模樣。
直接被拿捏得死死的。
有點傳說中的男綠茶那味兒了。
我嘆了口氣。
「那…那行吧,我下來了。」
不就是去大明星家住一晚嗎,就當是去度假了。
我故作淡定地壓下心裏的一點波瀾。
11
靳言開著車直直地朝著市內高檔小區走去。
路上電話響了好幾次,都被他淡著臉直接按斷。
我餘光瞥到了那個備注。
經紀人沈哥。
原來大明星也不想大晚上談工作啊。
手機再次響起時,車子正在等著漫長的紅燈。
靳言眉心微擰,直接就要關手機。
我輕聲道,「或許有什麼急事呢,你接一下吧。」
靳言覷了我一眼,乖乖地接起了電話。
「好。」
這聽話的態度讓我都有些意外。
手機一接通,那頭的人立刻嘰裏哇啦地一頓輸出。
即使靳言沒開外放,我都能感覺到那人的著急。
而靳言聽了半天後,隻是不鹹不淡地撂下一句。
「不炒,拒絕。」
隨後便無情地掛了電話。
看他臉色泛起點不愉,我便隨口扯了個話題。
「其實我都沒想到你會真的成為大明星。」
「我也沒想到,你會回高中當老師。」
「害,主要是老師有寒暑假,很爽。」
「你確實很適合當老師,拯救別人。」
靳言的聲音也恢復了以往的低啞,像有一片羽毛輕撓著我的耳朵。
聽得我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也不知道最後迷迷糊糊地回了他一句什麼,我便闔眼睡了過去。
朦朧間,我感覺有人輕輕摩梭著我的臉,我的頭發。
看著我的視線也帶著繾綣的意味。
我咕噥了一句,歪了頭,繼續睡。
夢裏的高中生靳言,好溫柔。
12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我還在靳言的副駕駛座。
身上蓋著一件寬大的外套,泛著熟悉的清冽味道,將我牢牢地包裹住。
而靳言正倚坐在車頭處打著電話。
他清雋的臉上帶著點不耐,下頜線微斂。
嘴唇時不時動兩下。
我抱著他的衣服下了車。
「直接發聲明,這種事情需要我教?」
他現在的聲音比剛剛在車上時,更冷了三分。
我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啊,這麼兇的靳言,有點罕見。
可是靳言卻偏頭看到了我,眸子裏的戾氣壓了壓,極快地說了一句。
「讓合作的律所明天就發,別再打來了。」
隨後便冷著臉掛了電話。
動作之果斷。
唉,要是我掛主任的電話也有這麼硬氣就好了。
我唏噓不已。
盯著我慢吞吞地挪過去後,靳言帶了點促狹意味地看著我。
「溫老師,醒了?」
「嗯嗯,不好意思哈,我今天滿課,再加上你的那椅背實在舒服,讓我更困了。」
「溫老師,我家的床更舒服,一會兒你好好試試。」
我:「……」
這話倒是好話,就是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有點不正經。
13
靳言家的裝修十分簡潔大氣上檔次。
哎,怪不得人人都想當明星啊。
這大房子,誰能不愛呢?
摸著那六位數的沙發,我暗暗感嘆。
資本主義的奢靡之風不死,還是社會主義的鐵拳不夠硬啊。
要是給我一張牛逼的臉,我也立刻收拾收拾原地出道。
穿著拖鞋簡單欣賞了幾下後,我便端莊地坐在沙發上。
淑女形象無堅不摧。
靳言給我倒了杯水,便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兩條長腿隨意的放著,坐姿有點懶散。
但隨便一拍,感覺都會是一副完美的畫報。
「餓嗎,溫老師?」
我搖了搖頭,「不太餓。」
「那……」
靳言停頓了一下,視線很輕地掃過我的臉。
「溫老師要洗澡嗎?」
這個話題讓我有些局促地摳了摳手。
「不了,沒帶衣服。」
「可以穿我的。」
我:「???」
什麼玩意兒?
我刷地抬頭,怔怔地看向靳言。
隻見靳言正直勾勾的盯著我,盯得我都有點臉熱。
「我家有烘乾機,還有很多沒穿過的新衣服,溫老師可以放心穿。」
靳言帶著點誘哄的聲音讓我有些心動。
這個澡不洗的話,我確實睡不著。
洗吧,又得穿他的衣服。
這有點越界了。
在天人交戰了幾分鐘後,我終於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麻煩你給我找幾件衣服和新毛巾吧。」
「好。」
靳言的語調裏溢出了很明顯的愉悅。
我在他家洗個澡,他咋就這麼高興?
14
我沒好意思洗很久。
迅速洗完後,我便把自己的臟衣服疊起來放到床上,明天還能將就穿。
雖然他家有烘乾機,但我著實不好意思用。
感覺過於親密。
穿著靳言給找的一套寬大棉睡衣,我便走了出去。
客廳裏,靳言還沒有睡,正看著球賽。
球賽聲音有些大,我一走過去都被吵得耳膜痛。
「靳言?」
靳言沒回我,似乎沒聽到。
我又要喚他一聲時,他卻突然回頭了,聲音有些異樣的啞,濃密眼睫下眸子黑的發沉。
「怎麼了?」
我沒察覺到他的異樣,抬手指了指電視,溫聲道,「太大聲了,會吵到鄰居休息的。」
話音一落,我自己先默默得囧了一下。
怎麼莫名有種管教新婚老公的感覺呢?
「好,我低點。」
靳言把音量調低了些,然後起身朝我走來。
「怎麼了?」
靳言個子高,他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睨著我。
「衣服合適嗎?」
「還好,就是袖子和褲腿有點長,我挽一下。」
說完,我剛要蹲下挽褲腿時,靳言卻先我一步蹲了下來。
在我一臉蒙逼中,他抬手幫我挽起了褲腿。
手不可避免地擦過了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