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朗星月心下詫異,在她的記憶裡,溪紀舟是從來不會出席這種宴會的,更沒想到,兩人這世的第一次見面,會這樣早。
四目相對之際,朗星月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兒。這一刻,那些夢中與他糾纏的場景,立刻浮現在眼前。
幾乎是瞬間,朗星月便立刻轉過身去,背對溪紀舟站著。引以為傲的定力,也瞬間潰不成軍,她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努力調整著情緒,心中默念:他現在還不認識我,不用怕。鎮定!鎮定!
朗星月心緒紛亂間,就連魏景池何時走了過來,又何時牽起自己的手,都恍若未覺。她更不曾看見,自己轉身後,溪紀舟的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失落與痛楚。
她的注意力,被身後那又慢又穩的腳步所牽動著。如同一下下,扣在朗星月的心上。那股曾經纏繞她六年的沉柏香,最後還是定在了她的身後。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四皇子殿下,與朗大小姐是何關系?為何舉止如此親昵。”
朗星月聽到問話,確定身後之人是溪紀舟無疑,知道再躲無意。便用力抽回被握住的手,僵硬的轉過身來,強迫自己大膽抬頭與男人對視。
溪紀舟雖然問的是魏景池,可目光卻定在朗星月身上。他逆光而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嬌小的人兒。眼中卻閃爍著誰也看不懂的情愫。
魏景池對於外男盯著妻子看的行為,十分不快。可是這位究查衛統領,是近兩年來朝廷的新貴,是父皇身邊的第一紅人,隻能交好,不能得罪。
於是,他強壓下心中的反感,掛上一貫和煦的笑容,帶著點倨傲地道:“這是本殿發妻。”
溪紀舟聞言,故作詫異地又道:“哦?如果朗大小姐是殿下發妻,那方才殿下為何與蘇氏女,同行而來?”
第11章 大周皇長孫
溪紀舟的一句問話,引得全場一片哗然。
如此直白又不留情面的話,也就以這位究查衛統領的性格,才好意思當眾問出口。換做任何人,就算再好奇,也隻能隱晦的詢問。
也有心思清明的人覺得,是溪紀舟故意在給四皇子難看,畢竟這位統領大人,平素最不愛管嫌事,今日之舉,總不會是為朗大小姐名不平吧?
隻有朗星月知道,溪紀舟就是在幫自己出頭,原因嘛,說來也可笑。前世,她聽溪紀舟身邊的婢女說,自己特別像溪紀舟心愛的女子,所以才會對自己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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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因為心慌沒怎麼注意,現在回想起溪紀舟看自己時的濃厚情愫,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兩人今生是第一次見面,哪裡來的情愫,果然是透過自己,在找另一個人的影子。
魏景池被問的臉色青紅交加,但是他又很快的調整好狀態。畢竟,比起當年在冷宮,這種程度的羞辱,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麼。
魏景池擺出一副,根本沒有察覺溪紀舟的惡意般,很認真地回答道:“婉晴在府上小住,和今日來參加賞花宴,都是受了四皇子妃的邀請。故而,自然同行。”
溪紀舟不解地看了一眼朗星月,隨後又了然的勾了勾嘴角,繼續刨根問底地道:“原來如此。不過,本統領有些地方想不通,想請四皇子解惑。”
不等魏景池說同不同意,就直接開始發問:“聽聞趙小將軍寡妻蘇氏,一路上與四皇子同吃同住,夜晚還同睡一間客房。進城之後又住進四皇子府休養,她是沒有娘家,還是沒有婆家,為何要住進外男府邸?
另外,剛才聽殿下,親昵的喚蘇氏為婉晴,不知這又是哪國的禮法,還是殿下對別人的妻子,都如此稱呼?
還有,剛才眾人都有目共睹,殿下撇下發妻,卻與蘇氏同進同出,而且還呵護備至,這顯然已經超越了待客之道。
難怪最近京都都在傳言,說殿下搞大了陣亡將軍寡妻的肚子,還有休妻另娶的意思,可見空穴不來風啊。”
溪紀舟的話,如同當眾扒光了魏景池的衣服般,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面盡失,蘇婉晴也羞臊地垂著頭。
這些問題魏景池一個也無法回答,隻能矢口否認道:“謠言多半不可信,統領大人何必當真呢。”
開玩笑,他若這個時候承認,那他苦心經營的名聲不就全毀了。大周不許官員豢養外室,而且蘇婉晴身份敏感,更要好好處理。
這次沒等溪紀舟再逼問,朗星月卻向前垮了一步,對著魏景池道:“統領大人也是好意,不如殿下請人為蘇氏診一下脈,一切謠言豈不不攻自破。”
溪紀舟聞言,眼睛蘇然一亮,看來兩人的想法,居然不謀而合了,他當即開口附和道:
“朗大小姐說得對,謠言止於智者,隻要今日當眾確認蘇氏沒有身孕,今後京都再有謠言,本統領第一個站出來澄清。”
魏景池不可置信的看著朗星月,在對方鎮定自若的神態中,漸漸明白過來。難怪從自己回京開始,她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原來早就知道自己與蘇婉晴的事。雖然,不明白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今天也是鐵了心要揭露此事。
溪紀舟的態度,眾人都看在眼中,擺明了就是要揭露四皇子的醜事。雖然不明緣由,但並不耽誤那些想討好他的人,積極附和。
別看魏景池是皇子,與溪紀舟比起來,卻完全沒有分量。而且溪紀舟這個人,平時又很難討好,今天好不容易遇到機會,又豈能輕易放過。
眾人立刻七嘴八舌的幫腔道:
“溪統領所言甚是,四皇子殿下何不趁機自證清白。”
“對啊四皇子,如果證明是謠言,我們都可以幫你澄清。”
這時,賞花宴的主人長公主,帶著秦驸馬,以及她們的嫡子出現了。身旁還跟著一位宮中的太醫。
眾人都一一過去見禮,長公主的嫡子秦瀟然,代為一一還禮。等眾人再次落座後,長公主率先開口道:
“本宮剛才突然身體有些不適,故而請太醫院的陳院判前來診治。不曾想一會而功夫沒來,園子裡就變得這般熱鬧。”
長公主微笑著,半開玩笑的話一出口,眾人立馬掛上笑臉點頭回應著。蘇婉晴見太醫跟著,一顆心立即提了起來。
長公主柔和的眉眼,在望向魏景池與蘇婉晴時,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質問:
“老四,最近京都的謠言可是真的?你不會糊塗到,真做了不顧皇家顏面的事吧?不如就依眾人所言,讓太醫給蘇氏診一下脈,如果她沒有身孕,也好還你清白。”
魏景池在長公主不怒自威額注視下,早就開始冷汗涔涔。他知道,父皇一向最聽這位姑母的話。
如果他與蘇婉晴的事情,今日在公主府敗露。父皇得知,一定更加不喜自己。但是……魏景池用眼神瞄了一眼陳院判,隻好硬著頭皮狡辯道:
“回皇姑母,侄兒確實已與蘇氏有染,她腹中也確實已有侄兒的骨肉。”
此言一出,園中響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議論聲。長公主也徹底沉下臉色,她一拍座椅扶手,怒喝道:
“你簡直不知所謂,堂堂皇子,竟然與將軍寡妻無媒苟合,想至我們皇家顏面與何地?”
魏景池在長公主的一聲怒喝中,趕緊拉著蘇婉晴一同跪下。言辭懇切地認錯道:
“皇姑母明鑑,侄兒與蘇氏在一起,純屬意外。那日我二人在邊關相遇,意念起趙小將軍,便多飲了幾杯,酒醉之後才有了那糊塗事。
可是侄兒千錯萬錯,婉晴腹中的孩子沒有錯。請黃姑母看在這孩子,是大周朝皇長孫的份上,就原諒我們吧。”
長公主顯然怒氣未消,卻也沒法懲治二人,蘇氏腹中如果是個男嬰,還真就是大周朝的皇長孫。
在場的幾位皇子,在聽到皇長孫這個詞的時候,全都冷了臉色。太子的眼神更是變得陰鸷可怕。蘇婉晴全程低著頭,不敢言語。
此時,朗星月突然跪下求情道:“還請皇姑母保住蘇氏腹中的孩子,侄媳願自請下堂,立即與四殿下和離,給大周皇長孫的生母讓位。”
第12章 那我寧缺毋濫
“不可,本殿不同意和離。”
魏景池的語氣非常堅決,表情也前所未有地不容置疑。他的反應,讓眾人都很意外。
這種強硬的態度,若是放在那些家世背景雄厚的皇子身上,也不足為奇。可偏偏這樣硬氣的話,從魏景池口中說出來,就顯得很反常。
魏景池的生母是名舞姬,是趁皇上醉酒後,爬上的龍床。事後皇上發了大怒,將當晚值夜的宮人內侍,通通打個半死,又將那名舞姬關到冷宮去了。
後來就算聽說舞姬有孕,都沒接回來,舞姬獨自在冷宮產子,險些一屍兩命。皇上得知是個皇子,還是沒有下令接出母子。而是繼續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舞姬因為生產時得了產後風,在四皇子出生幾日後,便離世了。舞姬死後,皇上派了一名乳母去照顧魏景池,但仍然讓他住在冷宮。
直到魏景池十六歲,皇上才賞了他一個破舊府邸,讓他出宮建府去了。
宮裡的老人都知道,舞姬爬床那天,是皇上青梅竹馬的先皇後忌日,皇上因為思念皇後,才喝的爛醉。沒曾想被一個舞姬鑽了空子,所以才有後來那帝王一怒。
在朗星月提出和離的瞬間,溪紀舟覺得自己,仿佛被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眼中那復雜難辨的情緒,最終化為無盡的溫情在緩緩流淌。
他靜靜地站在一旁,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既有對朗星月決然態度的意外,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欣喜與期待。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揉捏著袖邊,似乎在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
花園內的氣氛,因朗星月的話語而凝固,眾人的目光或好奇、或玩味地在她與魏景池之間遊移。
短暫的靜默後,太子率先出言嘲諷道:“四弟這兩年脾氣見長啊,當著皇姑母的面,就敢大呼小叫的。”
魏景池聞言,就著跪姿直接給長公主磕了個頭,利落認錯。但是不肯和離的態度,卻未松動半分。
這時,其餘幾位皇子,以及一些皇子母族的世家子弟,也都紛紛開口奚落起魏景池來,他仍然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