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隻有朗星月自己知道,這份冷靜自持,是被傷的千瘡百孔的心換來的。她曾經也作過,鬧過,哭過,不甘過。結果換來的是什麼,不過是更加無情的諷刺而已。
魏景池記得以前的朗星月,明明不是這樣的,以前他雙腿骨斷裂,整天心情煩悶,都是朗星月陪在自己身邊。
她總能找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讓人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想到這,魏景池又生起幾分愧疚來,他開口道:
“星兒,你可是一個人悶了?這幾日公務確實太忙,是本殿冷落了你,以後本殿每日都抽空回來陪陪你的。”
朗星月可不想魏景池來陪自己,自從不愛後,日子過得別提多愜意了。她能明顯感覺出,魏景池的態度變化。可對於如今的自己來說,隻會覺得厭煩。
朗星月剛想說不用,話還沒等出口,蘇婉晴的丫鬟又找來了。說是蘇婉晴小憩時,突然魘著了。
這會兒,怎麼也回不過神來,現在正哭個不停,丫鬟們都束手無策,隻得過來請殿下過去瞧瞧。
魏景池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還一邊走,一邊回頭對朗星月道:“星兒的院門先別落鎖,等會兒本殿就回來陪你。”
前世就是這樣,但凡魏景池在自己房中帶上一炷香,蘇婉晴便會立刻出狀況,然後就派人來將魏景池叫走。以至於她這個四皇子妃,至死也沒與魏景池圓過房。
不過現在想想,還真得感謝蘇婉晴,不然,自己恐怕早就被魏景池那個惡心東西,吃幹抹淨了。
雖然後來自己跟了溪紀舟,但是他始終非常尊重自己,也沒對自己做過任何越舉的事。所以在那六年的相處中,他曾給過自己許多溫暖。
隻是不知為何,在第六年的某一天,溪紀舟突然雙目赤紅的來到自己房間,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
事後朗星月想要一死了之。卻被魏景池救下,隻是讓人沒想到的是,他竟給自己灌下強烈媚藥,之後他將意識不清的自己,又親手送回到溪紀舟的床上。
等自己清醒後,整顆心都如同被利刃翻攪般,痛得五感盡失。也是從那以後,她便非常害怕溪紀舟的靠近。
之後,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隨著月份漸漸變大,自己在感受第一次胎動之後,竟逐漸由厭惡,變成開始期待這個孩子的降生了。
她甚至連名字都取好了呢,如果是男孩,就叫無忌,如果是女孩,就叫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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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個孩子最後未能出世,是魏景池殺了她的孩子!
魏景池在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接回身邊,又親手為自己灌下墮胎藥。魏景池還說:隻有如此,才能贖清你身上的罪孽。
那時自己腹中的孩子,已有六個多月了。如此大的胎兒哪裡還能墮胎。自己足足在床上翻滾了四個時辰。終於一屍兩命沒了生息。
朗星月雙目赤紅地瞪著前方,半晌,落下兩行清淚。她的手下意識地撫向小腹。入手一片平攤,可是那鑽心刺骨的痛,仿佛還沒完全退去。
孩子別急,母親一定會為你報仇。朗星月讓青雪喚來府醫。沒一會,一個年輕俊朗的小府醫,便來到她的房間。
朗星月揮揮手,讓所有下人都退下,在門口看好,不要放人進來。等人都出去後。朗星月才拿出一枚,刻有“天機”兩個字的令牌。遞給小府醫,壓低聲音道:
“你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仙醫谷,拿著令牌找到我二師姐,跟他要一份男子吃了,就永遠不會再有子嗣的藥,但是要讓男子本人無法察覺,並且,如何診斷都查不出中毒來。”
府醫接過令牌,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師叔放心,師侄三五日便回。”
次日一早
魏景池便敲響了朗星月的院門。丫鬟聽令開門放人後,他興高採烈地拿出一張請帖道:“長公主舉辦賞花宴,給咱們四皇子府下了貼。星兒快收拾一下,咱們中午過去。”
朗星月聞言,眼前一亮,這不正是她需要的機會嗎?還以為要等到半月後的宮宴呢,看來計劃可以提前了。
長公主在大周朝地位特殊,她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姐弟感情非常好。她也是本朝唯一一位,在各方勢力面前,都有幾分薄面的人。
也因此,長公主舉辦的賞花宴,可謂是一場,大周朝頂級權貴的集會。以往,四皇子府是不在被邀之列的。也難怪魏景池今天這麼高興了。
朗星月隻要想到,能提前揭露兩人的奸情,然後順理成章提和離,臉上便添了幾分喜色,她狀似善解人意地道:
“殿下,咱們都去赴宴,婉晴妹妹怎麼辦?能不能帶著她同去?”
提到蘇婉晴,魏景池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似乎完全沒覺得,這種場合帶上她有什麼不妥。還贊嘆朗星月道:
“星兒與本殿想的一樣,恰巧送帖的下人也說,咱們可以多帶些人去熱鬧一下。”
朗星月聞言,微微凝眉,總覺得哪裡不對。不過很快又釋然了,不管是有意,還是巧合,最後的結果是自己想要的就好了。
兩人各自準備,約好一會兒府門見。
隨著朗星月兩年來的扶持,四皇子早就不是原來那個,無人問津的冷宮皇子了。他出手闊綽,府上養了很多幕僚。自從腿傷痊愈,許多朝臣也都與他建立了往來。
不然,蘇婉晴也不可能抓著他不放。而且前幾天,又讓她見識了四皇子府的家底。朗星月相信,隻要把機會遞到蘇婉晴手中,她就一定會死死抓住的。
朗星月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一改往日的素雅,整個人看起來貴不可言,如同一柄去掉鏽跡的寶劍,展現出武將世家的兒女,特有的美。
第10章 纏繞她六年沉柏香
魏景池在府門口看到朗星月時,眼睛都看直了,口中也如同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本來站在蘇婉晴身側的他,也不由自主地向朗星月走去。
蘇婉晴見狀,用力地繳著手中的帕子,掐著嗓子柔柔地喚了聲:“殿下。”
但是這次,卻沒能如往常般,留住魏景池的腳步。隻見魏景池恍若未聞地來到朗星月面前,雙眸滿是情欲地在她身上來回遊走。
魏景池的眼神,把朗星月惡心地向後退了兩步,一言不發地轉身上了馬車,快速吩咐車夫先一步走了。
蘇婉晴看著魏景池愣怔的背影,提高聲量又喚道:“殿下,咱們也走吧,別誤了時辰。”
魏景池聞言,這才回過神來,再望向本就相貌平平的蘇婉晴時,眉頭控制不住地皺了起來。一改往日的殷勤,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便先行上了馬車。
蘇婉晴氣得目眦欲裂,但她很快又調整好情緒,由丫鬟扶著,上了馬車,結果一進馬車,就看到還在走神的魏景池。
蘇婉晴暗恨朗星月,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有手段,短短幾天,就引得魏景池對她態度大變。今日更是被她勾得丟了魂般,哪裡如往日說的那般,對她毫無情義。
蘇婉晴不甘心就此被比下去,用了更加嬌柔的聲音說道:“殿下,婉晴是第一次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您可要多提點著小女啊。”
說罷,便整個身子都貼了過來,胸前的柔軟,也故意蹭著魏景池的手臂。隻是這次沒有被攬入懷中,反而迎來一陣打量的目光。
魏景池突然發現,他似乎沒見過蘇婉晴素顏的樣子,她往日裡總是裡濃妝豔抹,再加上刻意展現出的媚態,讓魏景池一度覺得她很美,很有女人味。
但今日見到盛裝打扮的朗星月後,被驚豔得整顆心都怦怦直跳,腦中也不斷回想起,初見朗星月時,心中那悸動不已的心境,竟與此刻如出一轍。
他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一個初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也突然覺得,女子還是要高雅端方的好,那才是正妻該有的樣子。
如果將來有一天,自己能登上那個位置,恐怕隻有朗星月才配站在自己身側,做他的皇後。
想到此處,魏景池抽回被抱住的手臂,抬手撫平身上的褶皺。嗓音冷淡地道:“外面不比府中,你也行事端方些。”
蘇婉晴看他,分明是被朗星月迷的神魂顛倒,什麼端方不過是借口,在兩人回京的路上,他還少在馬車裡胡來了嗎?
如此一想,她也帶上了怒氣,幹脆坐到魏景池對面去了。這麼明顯的生氣樣子,魏景池卻理都沒理她,繼續自顧自的走神。偶爾還勾起嘴角傻笑。
魏景池帶著蘇婉晴來到長公主府時,並未在門前見到朗星月的馬車。本來想等一會的,但是,被蘇婉晴以肚子不舒服為由,先一步拉進府中。
二人並肩進入長公主府後,由小廝引著,來到舉辦賞花宴的園子裡。
魏景池見到賓客中,有很多難得一見的權貴。便拋下別的心思,即刻加入其中,與他們攀談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魏景池總覺得,自己被一道帶著殺意的目光盯著。可每當他回頭尋找時,又並未發現端倪。
在賓客幾乎到齊的時候,眾人聽下人唱道:“定國公府大小姐到。”
這個名頭,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為大家都有些沒反應過來,定國公府大小姐是誰。所以,當朗星月進入園中時,賓客們的目光幾乎全都聚焦過來。
隻見朗星月緩緩步入園中,一襲流光溢彩的華服在春日暖陽下輕輕搖曳,如同晨曦中最溫柔的一抹霞光。
她的發髻高挽,鑲嵌著幾顆晶瑩剔透的紅玉髓,與額間靈動的花鈿相得益彰,更襯得她膚如凝脂,眉若遠山。
隨著朗星月的走近,園中春色似乎都黯然失色起來。她輕移蓮步,每一步都踏在了人們的心弦上,激起層層漣漪。
賓客們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視,生怕錯過這絕世風華。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所有的聲音都悄然退卻,隻留下她一人,在這絢爛的花海中,獨自綻放。
有人驚嘆於她的美貌,有人則被她從容不迫的氣質所吸引,更有甚者,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痴迷。
魏景池既不喜那些,落在朗星月身上的目光。同時,又與有榮焉的挺了挺胸膛,撇下蘇婉晴向朗星月走來。
但朗星月的目光,卻穿過重重人影,定在花園角落處,那永遠一襲黑色勁裝的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