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帶著他們的賠償金投奔了外婆。
老人家抹著淚喊「造孽」，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將我養大。
她是一所高中的語文老師，沈羨是她的得意門生。
每年寒暑假，他都會提著禮物來家裡看望外婆。
順便給我這個師妹補補課。
他長得帥，成績也好，待我還那麼溫柔。
我喜歡上他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一直到我大學畢業，他都沒交女朋友，我私心裡猜測他會不會也喜歡我？
於是在他又一次提著禮物來看外婆的時候，我向他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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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很驚訝，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外婆說沈羨不適合我，讓我不要對他用情過深。
她說：「我的晨晨從小到大隻得到過外婆的愛，應該找一個溫暖的人，給你更多的愛。」
「沈羨雖然看在我的面上對你照顧有加，可他骨子裡清冷，不適合你。」
我沒有聽外婆的話，固執地喜歡了沈羨，還和他結了婚。
所以這是對我不聽話的懲罰嗎？
沈羨開車把林夕送回沈家老宅後就要離開。
林夕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阿羨，你是不是在為江晨的S難過？」
「這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己那麼晚還要開車出去，還蠢到去避讓一條狗。」
「她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怎麼能怪你呢。」
「你今晚留下來陪陪我吧，我給你做……」
不等她說完，沈羨出聲打斷了她，「夕夕，不要說了，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好嗎？」
林夕的眼眶瞬間紅了，晶瑩的淚珠掛在眼睑欲墜不墜。
真是楚楚可憐！
這應該是沈羨第一次開口讓她安靜吧！
從前他隻會讓我安靜閉嘴的，沒想到有一天這話也會用在林夕身上。
沒等她再說話，沈羨坐進車裡一腳油門離開了。
我坐在沈羨旁邊透過後視鏡看去。
林夕獨自一人站在風中。
搖搖欲墜。
好可憐！
9
沈羨終於回家了。
我看著他推開門，打開燈。
站在玄關一動不動。
太髒了，下不了腳吧？
地上是那晚我扔的蛋糕，奶油已經幹了。
粘在地上，很難打掃吧！
餐桌上是我做好的飯菜，已經餿了，發出陣陣酸臭味。
沙發上還有我的衣服和書本。
甚至連空調都還一直開著。
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家從我生日那天後再沒人出現過。
沈羨大步走到沙發前，拿起了我的手機。
他雙手撥弄了半天，屏幕一直都是暗的。
我忍不住罵了句「蠢貨」。
都八天了，難道手機還會有電嗎？
他走進臥室，把我的手機充上電。
又走到餐廳，挽起袖子，把桌上的飯菜倒進垃圾桶，去廚房洗了碗筷。
然後又開始清理地上的蛋糕。
幹了的奶油真的不好清理，他蹲在地上，一點一點拿抹布用力擦。
好半天，才清理幹淨。
他還把我的衣服疊好放進了衣櫃，把我的書本收好放進了書房。
做完這一切，他走進臥室睡在了我平時睡覺的位置上。
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我有些看不懂了。
難道他回來就是為了打掃衛生，睡我的床嗎？
這一年多他已經不怎麼願意回家了，今天是因為我S了才回來嗎？
我忍不住往前飄了飄，想看看他臉上的表情。
一如既往地冷清，看不出心緒。
好久好久，才聽見他低低地說了句：「江晨，你真的S了嗎？」
我飄過去躺在他旁邊，認真回他：「是的，沈羨，我已經S了。」
他啞著嗓子繼續說：「你這樣的人，怎麼會S呢？」
「是因為我沒有陪你過生日，所以你就故意開車墜江，想要懲罰我嗎？」
聞言，我氣笑了。
沈羨是有多自信啊？
覺得我會為了他故意墜江。
如果我能預見自己當晚出去後會送命，我肯定會乖乖待在家。
如果我知道自己和沈羨結婚後會過得不幸福，我也不會答應嫁給他。
明明當初是他接受了我的告白，後來也是他向我求的婚。
為什麼又要擺出一副是我強人所難的樣子呢？
如果不愛，大可以直接拒絕。
我江晨從來都不是S纏爛打的人啊！
10
我忍不住翻了個身，趴在沈羨身上。
那張臉還是這般清雋迷人，讓我深深迷戀。
我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勾勒起他的輪廓。
想起他答應做我男朋友那天，我也是這樣撲在他懷裡，手指一點點地撫摸過他的臉頰。
那天陽光明媚，我和他站在院子裡。
他輕聲問我：「江晨，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我很用力地點頭，大聲說：「我真的喜歡你。」
然後，我看到他眼裡滿是細碎的笑意，摸著我的頭說：「那就請我的女朋友以後多指教了。」
外婆眼裡雖有擔憂，但還是笑著叮囑沈羨，請他以後多包容我。
那時候，他明明拉著我的手鄭重地向外婆保證會好好愛我的。
婚禮上，我們是那般莊嚴地宣誓過會愛對方一生。
甚至在外婆臨終的病床前，他以學生和外孫女婿的雙重身份起誓，會待我好。
可為什麼，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忘了自己的誓言，愛上了林夕？
「沈羨，你為什麼要拋棄我呢？」
「你明明知道的，這個世上，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沈羨閉著眼，好像已經睡著了。
我再次清楚地認識到他真的不愛我。
所以哪怕知道我S了，也能安心地入睡。
罷了，不愛就不愛吧！
命都沒了，還奢望這虛無縹緲的愛情做什麼。
我往他懷裡靠了靠。
最後一次，就當他還緊緊地摟著我入睡吧。
在我睡著前，好像隱隱聽到有人在說：「江晨，你回來我就和你好好過日子……」
是沈羨在說話嗎？
可我都S了，還怎麼回來呢？
在我還活著的時候，為什麼不願意好好和我過日子呢？
11
其實，外婆剛走的那年，他曾拉著我的手說過會好好和我過日子的。
為了讓外婆走得無牽掛，我們提前舉辦了婚禮。
婚禮過後沒兩天，我們又舉辦了她的葬禮。
外婆一生教書育人，學生眾多。
我站在靈堂前，看著絡繹不絕的她的學生落淚鞠躬，滿心哀傷。
從今以後，這個世上最愛我的人也沒有了。
沈羨站在我身邊，拉著我的手。
他說：「晨晨，外婆走了，你還有我。」
「我會陪著你，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後來，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
他是上市公司的老總，我是在家默默打理家務支持他的妻子。
走著走著，卻還是散了。
天亮了，沈羨坐在床邊拿起了我的手機。
密碼是他的生日，他都知道的。
好吧，我承認我是沈羨的舔狗。
我所有的密碼設置都是他的生日。
他可以直接獲得我所有的財產了，哪怕他根本看不上。
他先是翻看了我的通話記錄。
除了一些推銷和騷擾電話，餘下的清一色都是他。
未接來電，呼出的，呼入的。
他又打開了我的微信。
置頂的頭像就是他。
對話停留在我生日那天，我發的卑微的請求信息。
「沈羨，今天我生日，你能買我最喜歡的草莓奶油蛋糕回來陪我一起過嗎？」
他連一個「嗯」字都懶得回。
他又開口說話了。
「江晨，你今天回來，我就陪你一起去買草莓奶油蛋糕。」
真搞笑，我的生日早就過了呀！
我也早就S了呀！
還怎麼回來和他一起買蛋糕呢？
一旁，他的手機在不斷閃爍。
是林夕的來電。
我伸手推了推他，「快接吧，你的寶貝該著急了！」
鈴聲響了停，停了響，持續不斷。
真吵啊！
原來女人對男人的執著勁都是一樣的。
如曾經的我，又如現在的林夕。
12
電話終於不響了。
沈羨起床梳洗完，走進廚房做了兩份早餐。
擺在了他和我坐的位置上。
他說：「江晨，你喜歡的西紅柿雞蛋面，吃吧！」
如果不是我站在他身邊，他又是對著正前方說話。
我幾乎要以為他能看見我了。
所以他這又是在做什麼呢？
我人都S了，他還給我做早餐？
他埋著頭，吸溜著面條，時不時抬頭看看對面。
看他吃得香，我竟也感覺到餓了。
畢竟我S的那晚根本沒有吃晚餐。
可惜我終究隻能看著他吃。
林夕敲響了家裡的門。
「阿羨，你在家嗎？開開門啊！」
在沈羨給她開了門進來後，她看到了桌上的面條。
三兩步走上前坐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阿羨，你做的面條真好吃。」
沈羨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筷子，怒聲道：「這是江晨的早餐。」
嚇得林夕當場愣在了原地，嗫喏著：「阿羨，江晨已經S了。」
這句話好似瞬間點燃了火藥繩，沈羨竟對她發起了火。
「林夕，這是我和江晨的家，你現在馬上出去。」
「面條是給江晨做的，你為什麼沒問過我就擅自吃了？」
他越說越生氣，竟直接拉著林夕的手把她推了出去。
全然看不見林夕紅紅的眼睛和滿臉的淚水，直接關了門。
真奇怪，他不是那麼愛林夕嗎？
昨天還和她在御廚一副飢渴難耐的樣子。
今天就能眼都不眨地把她趕出門去。
到底他的愛是什麼呢？
可以如此地收放自如。
他真的愛林夕嗎？
還是因為我S了，他忽然間又發現自己真愛的人是我了？
13
我的屍體被江邊的一截斷木攔住了。
警局打電話給沈羨讓他去認領。
他把我的手機往口袋一塞，著急忙慌地往外走去。
走得急，還被椅子腿絆了一下。
我忍不住哂笑，著什麼急呢，屍體擺在那又不會跑。
他幾乎是一路飛馳過去的。
可我坐在他旁邊，又分明看不到他臉上有絲毫的著急。
他歷來是泰山崩於頂都不會變的平穩神色。
從前，我覺得他是沉穩，情緒穩定。
可現在，我卻恨S了他這副面癱臉。
大概隻有在床上動情的那一瞬，才能從他臉上看到不同的表情吧。
我跟著他在警官的帶領下到了停放我屍體的地方。
那塊白布下就是我已經被江水泡了九天的屍體。
應該已經發白發脹了。
說不定還被江裡的大魚小魚啃食過。
沈羨艱難地走上前，顫抖著手揭開了蓋著的白布。
雖然是一張已經泡得變形的臉，但確實是我。
是他滿心厭惡的江晨。
我飄到了他跟前，認真地看著他，不想放過他的一丁點表情。
他的臉色還是麻木的，眼裡卻閃過了一絲傷痛。
雙膝慢慢跪了下來，用手拂過了我那張變形的難看的臉。
淚水流了下來。
所以，他是為我傷心了嗎？
那麼討厭我，說我是禍害的沈羨。
終於在看到我的屍體後，為我傷心難過了嗎？
可是在我活著的時候不珍惜，S了才來哭，有什麼用呢？
江晨已經S了。
哭也哭不回來了。
14
沈羨站直了身子，快速抹去了眼裡的淚水。
清冷地告訴警察，「她是我的妻子江晨。」
警察紛紛安撫他節哀順變。
他也隻是冷著臉點頭，再看不見半分哀傷。
因為是意外墜江S亡，手續辦的很快。
兩小時後，我的屍體就火化好裝在了四四方方的骨灰盒裡，遞到了沈羨的手上。
原來人無論過得好壞，最後都隻需要這麼一方小盒子。
沈羨捧著我的骨灰盒離開了警局。
他把我放在了副駕駛上，拿了支煙抽起來。
沈羨其實很少抽煙。
因為創業成功，他是江市人人熟知的行業新秀沈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