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夫君有所不知,生了允臻之後我沒休養好,一直體虛畏寒。」
他繞過我,走上前,冷笑道:「那夫人蓋的被子也太厚了些!」
他說著就要伸手掀開。
我在一旁坐下,笑盈盈地看著他:「夫君確定要看?」
【完了完了,奸情要曝光了!】
陳少欽的手頓在半空,咬咬牙,笑道:「自然!」
他掀開被子。
裡面卻隻是兩個瓷枕。
「夫君有所不知,我這些年獨守空閨,有些怕黑,所以抱著這兩個瓷枕睡覺。」
「倒叫夫君以為我藏了人。」
我掩唇笑起來。
那幾個家丁恨不能捂著耳朵。陳少欽見一無所獲,示意他們都出去。
他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看我兩遍,滿臉厭惡:
「喬婧汐,你若安分些,這世子夫人倒也做得長久。」
「若再如今日這般,衣著放蕩,舉止輕浮,莫怪我不念舊日情誼……」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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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揚手便給了他一耳光。陳少欽的臉登時黑了。
「陳少欽,誰人在自己臥房睡覺還能穿戴整齊?」
「你帶人搜我臥房,把我臉面放在地上踩時,可有念過舊日情誼?」
我嗤笑:「憑你,也配和我談舊日情誼!」
陳少欽氣急,咬著牙想要打回來,我頂著他高高揚起的巴掌:
「來呀,打這裡!」
「你今日最好將我打死,否則明日我定鬧到御前,叫你侯府臉面盡失。」
「瘋婦!」
他憤憤放下手,又不甘心地在房間四下看看,甩袖離開。
我聽到他在門外吩咐:「夫人這幾日身體不適,你們看緊些。」
17
「我倒不知,我的嬌嬌脾氣這般大,連自己男人都敢揍。」
狄骞笑嘻嘻地從衣櫃後的暗室走了出來。
是了,我的臥房裡也有一個暗室,我竟是今日才知道。
還是狄骞告知我的。
「嬌嬌兒手疼不疼?」他走上來,捧著我的手看,低聲道:
「這般不開心,不若和離了吧?」
「我去向皇上求娶你。」
我抽回手:「王爺是瘋了嗎?快些離開吧,仔細陳少欽又殺個回馬槍。」
狄骞不管我臉色冷淡,目光幽深地看著我。
末了,笑嘻嘻地捏著我的下巴偷香一記。
「遵命,嬌嬌。」
他走時又不舍地說:「嬌嬌且耐心些,不要和他硬碰硬,等我來娶你。」
窗戶打開,他就要翻窗而出。
我想起一事,拽著他的衣擺,咬牙低聲問道:
「你究竟放了什麼東西在陳少欽書房?」
狄骞俯身在我臉頰啄了一記,隨即躍出去。
「放心嬌嬌,隻是他通敵賣國的證據而已。」
哈!
啥?
這是要抄家滅族的呀!
【哈哈哈,嬌嬌的眼睛裡充滿了立刻和離的渴望!】
待他走了,我才想起,忘記問他,為何知道我的臥房有暗室?
還有,三日後的慈恩寺,是他的邀約,還是陳少欽的圈套?
18
馬車一路往慈恩寺去,山路崎嶇,晃晃悠悠。
我靠坐著閉目養神。
從書房拿回的字帖我比對了下,不是陳少欽的字。也不知何人所寫。
這兩日,陳少欽表面沒有軟禁我,但我的院子外多了幾個家丁看著。
今日我和春蕤是靠乳娘幫忙,偷溜出來的。
故而春蕤一臉惴惴不安。她撩開車簾,前後看看:
「夫人,真要去嗎?萬一信是世子寫的,他發現您和狄王爺,那小少爺……」
「放心,他不會發現的。」
這幾年春蕤總擔心兒子的身世被陳少欽發現。
不得不說,她想多了。
陳少欽五年都沒發現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一來圓房那場戲我做得真真的,連春蕤和乳娘都以為我和他有了夫妻之實;
二來,他這些年忙著在官場上汲汲營營,何曾分過一分心思在我和兒子身上?
他或許是生了疑心,但頂多能想到是我寂寞難耐與人偷情,卻絕不會往兒子不是他親生的方向想。
眼下,我有更重要的疑惑要解開。
那封信到底是誰寫的?
這關系到纏繞在我心底多年的疑問。
所以今日我才帶著春蕤坐著馬車,打算去慈恩寺探個究竟。
馬車轉向小路時,那行字忽然閃現:
【馬車夫換了,我嬌還沒發現,她有危險嗎?】
馬車夫換了?
我蹙眉,示意春蕤撩開簾子看。
忽見一柄寒刀從簾縫殺入。
19
春蕤嚇得一聲尖叫,朝後一倒,堪堪避開。
我側身躲到車廂邊角,眼疾手快地摸出銀針。
那蒙面人跳入馬車時,我手中的茶盞對著他的眼就丟去。
趁他躲避的時機,瞅準扎上了他腰後命門穴。
春蕤一邊尖叫一邊抄起小凳劈頭打去,正中他腦門。
我飛起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臥槽,嬌嬌不是草包美人嗎?還會武功?】
【樓上,我嬌從一開始就看起來色藝雙絕好嗎?!】
那行字讓我一晃神,武功會一點,醫術也會一點。
都是陳少欽教我的。
年少時我在繼母手下討生活,陳少欽見我總受傷,便帶我去醫館,又送我醫書,學些簡單的醫術。
他還會帶我去演武場,和我一起練武強身健體。
寧遠侯府是隨著太祖在馬上打天下,才掙來的侯爵榮耀。
輪到他這一代時,大他十歲的兄長戰死沙場後,老侯爺便不允許他習武了。
大概是怕他也落個葬身沙場的下場。
可他於武學天分甚高,所以自己拜了老師偷偷練,也悄悄教我。
旁人都不知道,其實寧遠侯府的世子,文武雙全。
隻是如今,他都忘了。
我晃晃頭,甩開思緒。馬車沒了車夫,還在道上瘋跑。
我在靠車門的位置,一個顛簸將我甩出去。
我的手緊緊扒住車門,顛得東倒西歪,胸都險些給我壓平了。
「小姐!」
眼見我半個身子跌出車外,春蕤臉都嚇白了,下意識地叫起我出閣前的稱呼。
我心中哀嘆,沒能一劍封喉,這是要叫我摔死在此?
正想著,後面一陣馬蹄聲,狄骞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嬌嬌莫怕!」
風馳電掣,車馬錯身之際,他大掌伸出,彎身將我撈入懷中。
【嗚嗚嗚,王爺的男友力 max!】
20
慈恩寺的後山,有一戶農家。
狄骞應是和他們相熟,將我和春蕤救下帶來此處後,那農婦替春蕤上藥。
帶我入房,狄骞拿著藥瓶要替我上藥。
我推說自己來,他卻不太正經:
「嬌嬌身上哪裡我沒見過。」
那字又在我眼前跳躍:
【哇哦,這 PO 文真不錯,走完劇情就給肉吃!】
【PO 什麼 PO 啊,最近清水得連個親嘴都沒有!】
我的猜測成真了。
果然隻有狄骞出現的地方,我才能看到那些會告訴我一些線索的字。
隻是經常有些字句我看不太懂。
但我明白親嘴的意思,細想一下,這什麼 PO 文,不會跟春宮話本子一個意思吧?
臉騰地紅了。
好在也就是手臂受傷而已,隨他吧。
他撩起我的袖子,隻見兩隻胳膊被磨得紅痕斑斑,他低聲罵道:
「我都沒有這麼用力過……」
抹藥的手力道又輕了輕。
語氣還有點遺憾。
我哼了一聲,轉開話題:「淑妃一案,王爺可查清楚了?」
他嘿嘿一笑:「嬌嬌放心,不會讓你當寡婦的。」
被我瞪了一眼,狄骞正色回道:「早查清楚了。」
他意味深長地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皇上賊喊捉賊?
噢,不能說皇上是賊。
我愣了一下,想不通皇上為何要淑妃死。
卻沒發現狄骞已替我擦完藥,將我困在桌旁。
「嬌嬌,你現在知道兇手是誰了,怎麼辦?」
「怕是要被滅口了。」
呵,我好怕。
剛才不就差點被滅口了嗎?
我低著頭,「王爺說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何況,我也不叫嬌嬌。
嬌嬌知道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忍住,沒翻出那個白眼。
狄骞卻哈哈笑起來,「好好好,我的嬌嬌兒什麼都不知道!」
21
還威脅我?我今天遭了暗殺,險些沒命。
「王爺可知,今日是誰要殺我?」
那車夫是死士,被狄骞的人捉住時已服毒自盡了,身上也沒有任何信物。
狄骞指尖輕柔地繞著我一縷頭發,狀似不經意地回道:
「或許是弄錯了。」
弄錯?我沉吟道:
「今日我出門來慈恩寺,陳少欽是知道的。」
「噢」,狄骞瞬間興致勃勃,「他知道你來見我?」
想什麼呢!我忽然又想到:「不會是皇上安排的吧?他要淑妃……」
【我嬌真相了!】
可他殺我,有什麼好處?
狄骞立刻捂住我的嘴:「嬌嬌,別胡思亂想!我不會讓你出事。」
【王爺急眼了,回去就和皇帝翻臉。】
【這是我老婆,和陳柿子沒關系!】
可是,為什麼?我滿眼的疑惑。
我一個後宅婦人,皇上為何要我性命?
「皇上知道我想娶你,大概是怕我亂了分寸,你別怪他。」
他低聲說,我瞠目結舌,「你!」
合著這殺身之禍是你給我招來的?
「嬌嬌,我不知道,陳少欽對你如此不好!」
他埋首在我肩頭,聲音悶悶地充滿心疼。
我側首,正看著他左耳後,那裡有道淺淺的疤。
「王爺送信約我出來,是有何事?」
「能有什麼事,自是想我的嬌嬌了。」
22
狄骞低聲回道,並未覺得有何問題。
那信,是狄骞自己寫的。
可那信,與陳少欽的左手筆跡一樣。
不止如此,他還知道陳少欽書房哪裡有密室,何處有暗格。
知道我的臥房裡有個我自己都沒發現的暗室。
這暗室,連陳少欽自己帶人上門搜,都沒發現。
我內心震動,面色卻不敢表露分毫。
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我低笑一聲:
「王爺,你知道嗎,我及笄那年,我夫君說要去獵雁下聘。」
「誰知在途中也像我今日這般遇到賊人,最後連人帶車馬跌下了懸崖。」
狄骞手指一頓,沒有接話。
「後來侯府將他找回來,他卻鬧著要退婚,另娶他人。」
「我們成婚這幾年,他可能跌下懸崖傷著腦子了,好些以往的事都記不得。」
看著狄骞五分像陳少欽的臉,我的眼眶有些微潤。
「也不知他摔下崖後那段時間,吃了多少苦。」
「聽說前朝有種秘密換臉術,我有時候真的情願他是被換了人……」
這時,眼前兩行字跳出來:
【我擦!她是不是察覺什麼了?】
【樓上,禁止劇透。】
劇透又是什麼?
狄骞卻微微彎身,目光直直看著我:
「嬌嬌,你再這麼想念你夫君,本王要吃醋了。」
我張張嘴,想也不想地說:「吃醋什麼,他娶了我,卻是連碰也不碰我。」
狄骞哈哈大笑,猛地將我抱入懷中。
這幾日他大概一直在查案,來不及刮胡子,扎得我的臉有些痒。
「所以,嬌嬌,這是你找我……借種的原因?」
我一抖,險些滑下凳子。
「什麼時候,嬌嬌才讓我見見咱兒子?」
23
回到侯府,我腦子亂紛紛的。
臨分別前,狄骞向我說,很快會有些變故,若我遇上,切莫慌張。
變故?什麼變故?我問他,他又不肯說。
「就這一句?王爺差人告知我就行,為何非要約我出來?」
他抱我個滿懷:「那還不是因為我想嬌嬌了!」
自是一番不可描述。
我坐在廊下,想起第一次眼前跳出那行字:
【哈哈哈,異姓王狄骞回來搶老婆兒子了!】
又想到狄骞說要見兒子的樣子,不似說笑。
也是,他能查出我,順藤摸瓜,算算時間也能推測出兒子的身世。
若是按那字裡行間所說,他本就是故意受傷讓我救下的。
當年是誰給誰下套,還不一定呢!
我氣得一拍欄杆。
若是如此,當年他嬌羞推卻個什麼勁?
白白浪費我兩個月時間。
幸好兒子跟著侯爺老兩口去了江南遊玩,他想看也看不到。
正想著,陳少欽突然一身白衣素服出現在我房門口,嚇我一跳。
我福了福身,並不太想搭理他。他也一張冷臉看著我:
「宮裡有旨,讓你去給淑妃送葬。今夜先入宮,守靈一晚。」
大昭的規矩,人若去世需停靈二十一日後再擇日下葬。
明日便是國師給淑妃擇好的下葬日。
「我?!」
「妾身一沒有诰命二不算親眷……」
陳少欽似乎懶得和我多說,隻一句:「皇命不可違。」
我一臉不情願,換好素服,跟著太監進了宮。
24
淑妃過世,排場不可謂不大。
一大群臣子的親眷都在,烏泱泱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