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迦嘴裡的信息很多,讓我腦子有一瞬間的宕機。
她是說謝家這場無妄之災是拜林瑄所賜?
而且他對我有男女之意?
8
思索良久,我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想我有辦法了。
如果我主動向林瑄獻身,能不能換謝家一條活路?
但我還沒來得及實施,便被押去了刑場。
我見到了久違的父親、母親,還有謝府所有的丫鬟侍衛。
大家身上都帶著傷,我算是最輕的。
父親看著我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哭也是最後一次。
我們都被綁著跪在地上,拭不掉父親眼角的淚水。
「紅兒,是爹爹對不起你。」
這是父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說完話的下一秒,他便被劊子手拉上了刑臺。
一口烈酒,一把快刀,一道血痕,一顆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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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任憑我的聲音如何撕裂,父親的眼睛還是閉上了。
謝家所有男丁都沒逃過被砍頭的命運。
幾十個人齊刷刷跪了一地,就像崩壞的算盤珠子落了一地,滿目瘡痍。
突然整個世界失聲了,天旋地轉,讓我迷失。
一邊是往日美好安寧的謝府,一邊是法場血淋淋的屍身。
謝府男丁全殺,女眷則全部充為官妓送入花樓。
據說這是陛下看在祖父的面子上,給謝家最輕的懲罰。
被押上囚車往花樓送時,我才回神。
母親看了剛才的場面,暈著靠在我肩上未醒。
天好像塌了。
……
那時花樓還不叫風雅間,鸨母也是一個勢利眼的中年女人。
她被林瑄收買了,雖然沒對我和母親下手。
但謝家其他女眷全被她粗暴地扔進男人堆裡。
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我和母親則是被帶上了三樓,分開關著。
學了十八年仁義禮德,我很清楚成為一個娼妓對我意味著什麼。
我覺得我除了死,已經逃不開這副枷鎖。
但母親還在隔壁,她已經失去了父親,我不能再離開她了。
入夜,林瑄來了雅間。
我想起徐迦跟我說的話,惡狠狠地瞪著他問道:
「林瑄,謝家有今日是不是都是你害的?」
他很坦誠,沒有否認。
「謝叔叔查到太多了,我們都沒辦法,不然整個燕國都會變天的。而且,你不是想當太子妃嗎,等我當上太子甚至當上皇帝,我都會實現你的願望。」
對林瑄透露出的身份我並沒有多意外,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我能猜到很多。
可我從來不想當什麼太子妃。
一股失望夾雜著仇恨席卷我的心頭,我揚起手給了他一巴掌。
「林瑄,這巴掌我是為父親打的。打他救你一命,你卻恩將仇報。也打你心腸歹毒,迫害無數無辜者的性命!」
他笑了,捂著臉大笑起來。
「我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比以前順眼多了,沒那麼虛偽了。」
眼神驟變,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抓住我的手腕讓我無法抗拒。
「既然成了官妓,那你今晚便好好伺候我,把我哄開心了整座花樓我都能給你。」
「我不是!我才不是!林瑄你放開我!」
越掙扎身上的衣物越凌亂,羞愧、難過,情緒太多太多。
我的指甲有些尖,劃傷了林瑄的臉頰,殷出絲絲血痕。
他有些惱,捏住我的後頸,威脅道:
「妹妹,乖一點,你也不想嬸嬸房間進其他男人吧?」
9
「林瑄,你渾蛋!」
有了威脅我的把柄,他趁機用衣物綁住我的手,讓我失去反抗能力。
接下來便是他為所欲為的時間。
所有的憤恨不滿,讓我無比委屈。
最後也剩下了無盡的咒罵聲:
「林瑄,你怎麼還不死啊?爹爹當年為什麼要救你這種白眼狼?
「我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我要殺了你!把你碎屍萬段!
「林瑄,我恨你!
「恨死你了!
「恨死你了……」
作為報復,每當林瑄靠近我時,我便會咬住他的脖子。
即使嘴裡血腥味翻天,他也不曾阻止。
反而抱住了我,「安慰」道:
「咬吧,如果你能發泄的話。」
折騰大半宿,我睡得很不安生。
總感覺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像是父親,又像是母親。
想起母親,我猛然睜開眼睛。
天已經亮了,我穿好衣裳卻擋不住身上曖昧的痕跡。
花樓裡,早已沒了林瑄和禁軍的身影。
我站在母親門外,踟蹰著不敢打開。
良久,我才終於開口道:
「娘,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聲音嘶啞得不像話,裡面卻無人應答。
雖然有些不敢面對母親,但擔憂戰勝了恐懼。
隻不過我還是沒有等來一個好結局。
母親高高掛在白綾上,臉色青紫,早已沒了生息。
這一幕的衝擊比我在法場上所看的行刑還要猛烈。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侍衛察覺到我的不對勁,立馬衝進雅間放下了白綾。
我耳邊一陣亂糟糟的聲音交錯。
母親死了,我想我應該哭得撕心裂肺才對。
但我的眼淚像是幹涸了一般,沒有任何落淚的徵兆。
「娘……」
慢慢地,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顫顫巍巍走到母親身邊跪下。
母親也是名門小姐,上吊之前還整理好了裝扮。
隻不過這種死法,保持不了她的美。
突兀的笑聲從我嘴裡發出,我覺得母親死了也挺好的。
至少她不用再屈居人下,忍受這種折磨,解脫了。
大家都解脫了。
我也要解脫!
我看中了母親發髻上的銀釵,毫不猶豫拔下刺進我的脖子。
頓時鮮血像水柱一般瘋狂飛濺,我清晰地感知自己正在走向死亡。
原來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難受,那麼不可承受。
為什麼上次的拶刑那麼痛呢?
失去意識之前,我看見衣衫不整的青桃頂著半臉臃腫朝我奔來。
青桃,你也受苦了……
可我沒死成。
我覺得我再睜眼時應該在地府,但事實是我醒在了花樓。
身邊還坐著林瑄。
我拉住他的手,主動跟他說道:
「殺了我吧,凌遲還是毒酒都隨你,隻要殺了我就好。」
「你做夢!謝若紅!隻要沒有我的同意,你就不能死!」
有些煩人,我不再理他。
他不殺,下次我也會自己找死的。
「我不準!隻要你敢自殺,我便把跟你一起進樓的人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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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瑄再一次很好地拿捏了我。
怕我不相信,他讓我親眼看了看他的手段。
他把看守母親的那個侍衛砍去四肢,做成了人彘。
嚇得所有女眷驚慌失措地喊叫。
我被迫活著,成為一個娼妓。
由於我每日都過得很恍惚,鸨母從不會把我放出去接客。
整個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員也都被林瑄打點過,根本不會點我。
渾渾噩噩過了兩個月,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看上了我。
他把我帶進雅間,讓我陪他喝酒。
娼妓嘛,就是幹這種事的。
我怎麼能拒絕?陪誰不是陪?
於是乎,他說什麼我都照做。
喝完兩壺酒,他罵我不會伺候人沒意思,要帶我直接幹正事。
我聽懂了,起身脫衣裳。
還沒脫完男人就死了。
林瑄提著染血的劍,看向我的眼神怒不可遏。
「謝若紅,你就當真離不開男人?誰都行?」
他的怒意有些好笑,我也真的笑出聲了。
「我不是娼妓嗎?客人勾勾手,我就得脫衣跟男人上床啊。」
激怒林瑄的代價便是那晚我又添了一身的傷。
可能是想給我些甜頭,林瑄直接讓我坐上了花樓鸨母的位置。
甚至原來的那個也被他帶走了。
他說隻是把人送去了新的花樓,誰知道是不是殺了?
我當上鸨母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名字改成了「風雅間」。
諷刺罷了。
尋花問柳之事何談風雅?
但誰都沒跟我說半個不字。
我不管事,風雅間的瑣事便全落在了青桃身上。
比起我,她已經很好地接受了這不公的命運。
但我知道她是為了讓我好好活著。
這世上除了壞事,其他的也還是壞事。
我懷孕了,懷了林瑄的骨肉。
得知這個孩子的第一瞬間我便是長久地嫌棄和憎惡。
我不喜歡它,我也不想生下仇人的孩子。
林瑄倒是很開心,特地給了大夫賞銀。
「妹妹,再等一段時間,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以後你就是我孩子的母親。」
「我不喜歡,不想生。」
他知道我說到做到,命人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我卻當著他的面,直接從樓梯上滾下。
直到下身湧出鮮血,我才望著他笑了。
像是勝利一般,對他道:
「沒啦!」
因為那次流產,我的身子虛了,大夫說以後很難再有子嗣。
真好。
林瑄的轉變也是在那個時候,他不再對我有耐心。
每次喂藥都是生生捏住我的下顎直接灌,讓我嗆得咳嗽他才會高興一些。
他喜歡上了挖苦我,看著我被激怒他才覺得我有意思。
「謝若紅,這些都是你以前激怒我時的感受,好好享受。」
日子難挨地過了一年,有人找上了我。
來人便是長公主,她一來便問我要不要翻案報仇?
皇家之人,最不可信。
我沒理她。
「本宮已經知道了謝府慘案的真相,你的表哥林瑄乃是陛下血脈,他早就與國公勾結對帝位虎視眈眈了。
「謝少卿查到了勤王當年也是被國公陷害才惹得如此禍事,本宮在朝中舉步維艱,男人們對女人永遠都是輕視的,本宮即使上了棋盤也很難下棋,我真的需要風雅間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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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這個稱呼對我來說,好像是上輩子才會聽到的。
長公主最後舍棄的尊稱讓我想起了父親對我說的話。
他說當今長公主比任何皇子和親王都有治國之才,隻可惜是個女子。
可女子又如何?
京城那麼多男人,卻沒一個能站出來為謝家鳴不平。
當初交好的叔叔伯伯,自謝家落難後再沒了下文。
反而一些深閨夫人,卻派人來風雅間問我過得好不好,對我也頗為照拂。
我承認我被觸動了。
「您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