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你在風雅間建立一個情報組織,掌控京城所有消息,分析出其中對我們有利的消息加以利用。讓我在朝堂站穩腳跟,我要改革!我要稱帝!」
「好。」
於是,從那天起,我的生活有了奔頭。
風雅間成了我的戰場。
聽風閣選人標準隻找被發配到此的官妓。
隻有深仇大恨,才能保證我們能緊密聯系在一起。
短短半年,地下監牢建成,聽風閣的信息渠道完善。
這些年,我們給長公主提供了不少消息。
五年時間,她也如她所言那般在朝堂站穩了腳跟。
皇帝老了,知道自己的兒子都沒什麼大用。
唯一有點計謀的林瑄卻身份不正,而且過於歹毒。
所以,他放權給了長公主,想試煉長公主的治國之道。
長公主接手大權的一件事便是女官考核。
朝中元老對此事都持反對意見。
明裡暗裡破壞這樁筆考。
畢竟在他們眼裡女子自古以來隻能是男人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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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京城最近有些不太平。
一些公認的才女全被刺客威脅,隻要她們敢去參加女官考核,便隻有死路一條。
而且最近暗殺事件頻發。
這一系列事件就像背後有雙大手在操控。
闖進風雅間的那個刺客便是我們值得深挖的信息。
芸娘是武將世家出身,也是被刑部冠上莫須有的罪行處置了。
她武功高,聽風閣一般去拿信物都是由她帶人去。
所謂信物,便是家人。
這麼多年,我的手段也與林瑄一般,惡毒了起來。
芸娘速度很快,半日時間便帶回了刺客的妻兒。
他們被綁住眼睛,堵上耳朵,差不多隔絕了所有感知。
「走吧,一起去看看刺客。」
那刺客見自己妻兒被綁,一時間潸然淚下。
「我求求你們,放過她們吧!她們什麼都不知道,這裡的一切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我坐在刑具對面,沒什麼感觸,兀自端了杯茶喝。
「你就別想活了,隻不過你死之前能做個選擇,一個人死還是全家一起陪著你死?」
面對死亡,即使是刺客也被嚇尿了褲子。
一時間整個地牢都帶了點臊氣。
刺客的妻子也聞到了,她很聰明立刻明白了現在是何場景,朝刺客喊道:
「你這天殺的克星,老娘累死累活養孩子,你一個人在外面亂混就算了。如今竟把這禍事惹到我們娘倆身上,你還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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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聽聞此話,哭也不哭了。
「我說,我什麼都說!
「此番進風雅間我是準備上三樓殺林瑄的!那個狗官害死了那麼多忠臣良將,我們早就看不慣了,我們要擁立太子殿下,維護燕國正統。」
殺林瑄擁護驕熾?
我抬抬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看起來無比實誠的男人。
「是嗎?你們有什麼計劃?詳細說說。」
「計劃保密,我知道得也不多,上級給我的命令便是潛入風雅間,林瑄每次來風雅間帶的人不多,這是我們最好的下手機會。所以,我潛伏下來,再接到線人的信號後,直接趕到他的雅間刺殺他。」
說得沒有什麼疑點。
作為獎勵,我把貼身的絲帕塞進他口裡,示意他不要出聲。
隨後用小刀劃傷了他的手臂。
很快,鮮血的味道散布在整個地牢,也飄進了妻子的嗅覺。
她演了一出好戲,默默捂住孩子的鼻子哭了。
怕我們察覺不到她的表演,她甚至還哭喊了兩句:
「相公!相公!下輩子我們再見。」
我們不是第一次取信物,尋常夫妻什麼樣我們早就看得明白。
這個妻子太冷靜,也太極端了。
她從芸娘抓她過來的第一反應就知道我們是為她丈夫而來。
但很多時候,信物被抓進來第一句話都是先問:「你們是誰?要錢還是要命?」
而且,知道是自家男人惹事後,基本都是跪著求饒。
斷沒有如此讓人直接送死的。
這一聽就感覺是刺客之間交流的密語。
趁著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交代了芸娘兩句。
「切勿把她放回原地,先把她扔進酒桶滾幾圈,再繞城隨便走一個時辰,最後丟林府門口去吧。」
這一切,我都隻是想試探林瑄罷了。
現在太子式微,早就自顧不暇,積極拉攏朝臣中。
他不敢對林瑄下手。
畢竟林瑄殺人是真的殺,也不顧及什麼名聲。
誰家對他不利,他能直接借著刑部的名頭抄家。
擁護正統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完全不信。
驕熾又不是傻的。
果不其然,芸娘回來便告知我那對母女被扔到林府門口之後四處觀望了很久。
瞧林府沒人理她們,才匆匆離去。
殊不知這點就過於刻意了。
林瑄很在意刺客混進林府,就算這種平民百姓無意多在林府面前逗留,都會被侍衛抓起來詢問一番。
此番舉動我知道自己已經打草驚蛇。
但如今局勢不明,有人出來出頭並不是一件壞事。
我把那對「母女」的事講與刺客聽。
「你說她們現在是死是活?」
「活著,一定活著。」
「現在你在所有人眼裡已經死了,跟我說說實話吧。不然你那些同伴能放過你妻兒,我也不會放過,你知道我有手段的。」
「她們是無辜的!你怎能如此濫殺無辜?」
「可你手上不也沾了很多無辜之人的鮮血,你能殺,他能殺,為何偏偏就我殺不得?還是說這套道德隻給我們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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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那麼多耐心,晚上還得去迎客。
直接拿了些刑具在他身上擺弄。
最後,人還是過不了生死這關,我知道這種體會。
「我確是林大人門下殺手,昨日我接到線報說風雅間有人與長公主私聯,為她傳遞消息。我接到消息便來此探查,我還真是沒想到你跟長公主是一伙的。」
這次說的應該是實話。
所以,我給了他一杯毒酒。
「喝吧,能讓你死得利索點,沒那麼痛。」
……
解決完地牢的刺客,我慢悠悠在風雅間裡轉著。
這裡有內鬼。
這種情況我預想過很多次,但從別人嘴裡說出來還是不同的。
有種噩夢成真的感覺。
我覺得這裡的孩子都是身世可憐的苦主。
我想讓她們不觸及任何政治鬥爭,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我想一切結束之後,放所有人自由。
不知不覺我轉到了風雅間的後院學堂。
剛被買下的孩子會在這裡學藝,直到十六在花魁之夜被拍下處子身。
春陽瞧見我來,有些歡喜。
磨磨蹭蹭走到我身邊,與我說起了悄悄話。
「姑姑,藍曉姐姐應該很喜歡你吧,我老是看見她望著你,跟著你。娘親說隻有很喜歡一個人才會像個跟屁蟲的。」
「是嗎?我也喜歡你們每一個人。」
「嬤嬤說我再過一年便能進花魁夜拍賣了,到時候我是不是能賺到很多銀子?」
花魁夜確實每年都無比奢華,價錢就沒下過一百兩。
名冠京城的,甚至能拍下千兩天價。
但我看著跟我一樣的商品陳列拍價時,總歸是沒那麼高興的。
同春陽闲聊了幾句,沒想到我還聽到了意外之喜。
藍曉是林瑄安排在我身邊的內鬼嗎?
對於她,我的印象無比深刻。
她也是我花了十兩銀子買下來的。
她來風雅間的那年,家裡破產一時之間都活不下去了。
才想起把人往花樓買。
買進來兩月,她便滿了年紀直接在花魁夜拍身子。
藍曉長得好看,冷豔也不脫俗氣,容易勾起男人的徵服欲。
我記得她便是那個千兩銀子高價拍下的花魁。
拍她的是京中有名的富商,那個富商很喜歡她,日日點她進雅間。
但藍曉有個竹馬。
湊了無數親戚,終於湊滿了二十兩來風雅間贖身。
我同意了。
但沒半月,藍曉便一身泥汙跪在風雅間門口求我再收留她。
我讓青桃查過之後才知道,那富商聽聞藍曉贖身的消息,直接去找人。
跟她竹馬起了衝突,讓護院直接把人打死了。
打完富商才覺大事不好,直接帶人走了。
當時那件事是林瑄負責的,他直接派人把富商抓著殺了。
我還以為他做了件好事,沒想到這裡面也有交易。
幸好這些年我所有事情都處理得很幹淨。
藍曉想查也查不出什麼。
但眼前擺了一顆釘子總歸還是膈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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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有些多,我用飛鴿寫了封密信傳給長公主。
大意就是此次筆考背後最大的阻力便是林瑄和國公,可優先拔其爪牙。
而且風雅間已經被人盯上,如果沒什麼重大消息,暫時不要見面。
她回的消息是好。
……
不知怎的,林瑄最近有些不太尋常。
他一連在風雅間宿了三日。
往常他都很顧忌他的面子,一周最多來兩三次。
我對他的耐心不多,演了兩日之後索性不演了。
跟他在雅間兩端坐著,不喝酒也不說話。
「姑姑今日對我這麼沒有耐心?連酒也不願喂了?」
他戲稱著「姑姑」的名頭,心情看上去不錯。
我自顧自彈著古箏,沒什麼音律,噪音而已。
他沒嫌棄,忍著聽。
這是我們難得沒有罵聲,還算和諧的相處時間。
就跟他還未離開謝府時那樣。
他很享受這種寧靜。
徐迦說他喜歡我,這麼多年我也算琢磨出了一點思緒。
可能因為我們自幼相伴。
就像我以前依賴他時那樣,他對我也有著深深的依賴。
隻不過我的是兄妹之情,他變成了男女之情。
但無論再依賴再喜歡,我都比不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我不是他的唯一,他卻妄想成為我的唯一。
忽地,門外傳出一聲極大的碰撞聲,然後是男男女女的尖叫。
我停手,林瑄也睜開眼。
門外的侍衛敲了兩聲門。
「進來。」
「大人,有人從樓上跳下去了,看裝扮應該是風雅間的。」
一聽是我的人,我立馬起身往外跑。
透過三樓的圍欄,我看清了倒在大堂的藍曉。
她還在抽搐,七竅流出的血像給她繪上一雙翅膀。
隻不過這隻「蝴蝶」飛向的是死亡,而不是自由。
等我著急忙慌趕到她身邊,想問問是誰害她時,她已經咽了氣。
眼睛到死都沒閉上。
我很多年都沒見過身邊的人死了。
我沒了當初的無能和淚水,隻剩下一腔怒火。
「林瑄!我要你幫我查是誰殺了她!」
一抬頭,他就站在欄杆處望著我,嘴角噙著笑意。
直呼其名,也是很多年沒幹過了。
他擺擺手,身邊的侍衛便招呼人封住了風雅間。
今夜來的客人沒一個能離開。
林瑄坐在主位,還是一副慵懶的架子。
但那些達官貴人都不敢吭一聲。
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了那個傳聞中掌管生殺予奪的刑部侍郎。
他封樓查人不算越界,本來這種殺人案就該由他管。
盤查了一宿,都沒有人說見過藍曉。
趁著大家各司其職,我去了藍曉的房間。
我期望在她這裡能找到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