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昨天遇見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才出任務回來啊。」
想起昨日弟弟妹妹們爭論的話,我眼圈紅紅看著他:
「誠王是不是對你很壞,讓你去做很危險的事啊,你衣服上全是血點。」
「你別怕,現在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阿爹他很疼我,隻要我和他說,他絕對會維護你的。」
「我讓他去警告誠王,不許他再拿你使喚,你不用擔心,往後我罩著你。」
「……好。」
博言意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但也隻是一瞬。
很快他就松弛了神態委委屈屈的衝我眨巴眼。
「誠王他對我很不好,他總把我關在院子裡,不許我幹這個,也不許我幹那個,我在家就像一道鬼魂,誰都不敢抬頭看我。」
「他怎麼能這樣!」
這種相似的經歷一下子就讓我共情了,我難過的不得了,特別是看到博言意可憐巴巴用狗狗眼看我時,我一下子就爆發了:
「走!我現在就去找阿爹!什麼混蛋誠王啊!對自己的兒子一點都不好,這種爹爹真是太可惡了!」
「往後你就跟著我,我來保護你!」
說罷,我昂首挺胸的衝出大廳去找阿爹,想要他為博言意做主。
於是我就疏忽了身後的博言意滿臉笑容的表情。
「你看,她對我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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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衝著房梁上的暗衛們無聲開口:「哪怕相隔甚久,我們的心依舊牽掛著彼此,這門婚事你們家將軍是攔不住的。」
暗衛們:「……」
夭壽啦將軍,誠王家的瘋子他要把十七小姐拐走啦!
10
我和阿爹意見不和大吵了一架。
他罵博言意放屁,說他一肚子壞水什麼下三濫的招式都敢使,讓我不要相信他。
我覺得博言意可憐巴巴是個沒人愛的孩子,往日種種也隻是為了保護自己。
我兩都試圖說服對方,可惜無效。
最後阿爹拿出殺手锏,一把鼻涕一把淚問我二選一選誰,是他還是博言意。
我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博言意,湊到阿爹的耳邊小聲說:
「當然是你啊阿爹,再怎樣他也隻是我幼年的伙伴,如何能和你比較。」
「我隻是想著如果可以,幫他一點是一點,讓他在誠王府過得好一些。但也至多是這樣,他怎麼可能越的過你,你是我阿爹啊。」
阿爹他笑了,偷聽的博言意臉冷了。
然而我說完這句又嘆了口氣繼續:「不過咱們不是和誠王有合作嘛,我想著借此機會給博言意添一份助力。我兩定親了,他在誠王面前也有幾分說話的底氣,一石二鳥完美至極。」
這下阿爹笑不出來了,換博言意撐著下巴喜笑顏開。
我是不懂兩個人眉眼官司的,我隻覺得這一切的一切當真是妙不可言。
不管是婚事還是阿爹的大業。
我和博言意有著幼時情意在,他背後的勢力輔佐阿爹反叛稱帝就更順理成章。
是的,你沒聽錯,我們一家子都是反賊預備役。
早在京城的那位不顧邊關死活,縱容寵臣克扣糧草軍備換取自己花天酒地奢靡生活時,阿爹就打算反了。
用他的話來說既然那位都不把自己的腦袋當回事,他就更不會當回事,等聯合了一切準備妥善,阿爹就會殺回去,砍了那位的腦袋當酒壺。
以祭奠這些年來死去的無辜老百姓和那些本不該為此犧牲的將士。
有些事是需要用命來償還的。
想到這,我回頭看向博言意,微微一笑臉上的溫柔更甚一分。
頓時博言意的臉就紅了。
不管是為了從前還是以後,我都不能對博言意太過冷淡。
雖然我沒有喜愛他的心思,但如果是為了阿爹的大業,我可以裝啊!
我可以的!
所以我隔三岔五就邀博言意出去相聚,騎著馬一同說話聊天。
他每次都會給我帶禮物,除了那些姑娘家的首飾和玩意以外,他還會給我帶畫冊。
那種小故事的畫冊。
我很驚喜,隨手翻開幾張看著上面顏色鮮豔栩栩如生的圖畫,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你喜歡嗎?」
他輕聲問我:「喜歡的話,下次我還給你帶。」
「好!」
我點點頭,為他的這份細心很是感動:「四歲多的時候我就跟著乞丐們流浪,錯過了識字的最好時期,後來被阿爹撿了回去,又忙著照顧弟弟妹妹和家裡的事,總是沒有自己的時間。」
「等再大一些,韃子們又開始衝擊邊關,我跟著阿爹進了軍營幫忙料理後勤照顧傷患,也就沒有讀書識字的心了。」
我摸索著圖畫,眼神有點感慨:「就這麼錯過又錯過,等再想撿起來,似乎有點晚了。」
「不晚的,隻要你想學,什麼時候都不晚。」
他沒有像其他公子小姐一樣用鄙視的眼神看我,而是很認真地對我說隻要想學什麼時候都是最好的時機,光這一點我就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
後來我入府尋他一同踏青,看到他書桌上用铡刀修飾得整整齊齊,用線縫成的一本本啟蒙識字的圖字冊,我才察覺到他對我的用心。
一頁圖對應一個字,他每天送我回府後挑燈繪畫撰寫小冊,熬完黑夜白天還陪我到處走走看看,我忽然感覺很不好意思。
「這……我尋個女師來教我也可以的。」
我低著頭臉紅紅的:「太勞廢你的時間了。」
「這怎麼叫勞廢,我們以後是夫妻啊……」
見我臉紅,他的臉也粉了起來。
說到夫妻二字,他還磕巴了一下:「我們之間不分彼此,給……給你啟蒙我是喜悅的。」
「能多給你幫點忙,我很開心。」
「謝謝。」
我小小聲音。
「不……不客氣。」
他的聲音也很小。
我兩低著頭,像兩隻紅脖子鹌鹑,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直到丫鬟小廝敲門入內,喚我們一同去用餐,至此我們才稍微冷靜下來。
誠王整天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時常見不到人,所以一般都是博言意一個人用餐。
我陪著他吃了兩口,正說說笑笑呢,就被府裡的管家匆匆喚走,說是阿爹有事找我。
等我踏入家門,所見的就是他甲胄在身穿戴整齊,一副要上戰場的打扮。
我瞬間拋開那些雜碎的念頭,冷靜地喚來侍女將我的行李打包,和阿爹一同前往軍營。
這是我們家的傳統。
不論男女,守衛邊關是我們肩上的責任。
「十七。」
阿爹在路上告訴了我實情,他說韃子不知從哪得來的實況路圖從山林小道翻進了西北邊關,已經連屠二城。
這次援助比以往都要惡劣,因為快要入冬的韃子是最瘋狂的。
「草原不產糧食,不想餓死那就隻能往中原掠奪,這次他們有備而來又有人相助,不是那麼好打。十七,我們要做好苦戰的準備。」
「阿爹放心,十七明白。」
點點頭,我吩咐僕從們除了和以往一樣沿路收購藥品和徵集醫師以外,還囑咐附近的村莊大量採集草藥,源源不斷跟著我們的隊伍遞進。
在阿爹撞上殺紅了眼的韃子們後,我駐扎後方穩定軍心的同時召集醫師處理傷患。
今年的韃子格外兇殘,以往他們見了祁氏的軍旗總有幾分躊躇害怕祁氏兒女的瘋狂,這次他們不知為何像是不怕死一樣的前赴後湧,用命堆積戰線。
但阿爹不是吃素的,阿爹的孩兒們也不是吃素的。
五姐帶著一隊先鋒軍不懼生死,硬生生的撕開了包圍圈,和西北軍前後夾擊截殺那些韃子的後援。
三哥和十六姐率領兩路兵馬進行包抄,將那些亂了陣腳的散兵一個個碾死,不讓他們有機會集結。
十八妹、十哥、二哥、則化整為零帶著隊伍四散入鄉,將那些潛伏在暗處伺機挑事作亂的韃子和奸細一個個揪了出來。
我和七哥以及其他稍小的孩子則在軍營裡忙碌,穿行匆忙整理軍備安撫受傷的士兵,源源不斷的處理著一切雜亂的事。
這就是雄霸北疆的祁家軍的處理能力,這就是祁雲苼的兒女們在北疆被人擁戴的原因。
以身作則有事衝在前線,絕不後退。
凡有祁氏旗幟到的地方,當地的老百姓那顆砰砰直跳的心就能平緩下來。
隻是……
「趁著這次機會,我想打進韃子的王帳。」
歇息的功夫裡,阿爹對我們說:
「總是打這種防守戰真是憋屈,趁著這次機會一鼓作氣殺過去,趁他病要他命,讓這些韃子死在這個冬天!」
他的語氣很兇,說的話也很堅定。
因為這次他一共折損了三個孩子兩個老將。
那些韃子拿著不知道從哪來的路況圖猶如神助一般的從各個小路山道鑽出,每每來不及防範就被對方撕咬下一個小缺口。
很煩。
這種有人在後面拖後腿的感覺真的很煩。
所以阿爹說什麼都要趁熱打鐵殺到王帳,一口氣處理幹淨這些韃子。
他確實也做到了,率領軍隊和西北軍聯合作戰生生殺進草原心髒——韃子們簇擁的王帳。
斬殺了那幾個茹毛飲血喜歡吃兩腳羊的王子,阿爹一腳劈開王帳的毛毡門,大搖大擺的拎著頭顱走了進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前線拼博奮勇殺敵的同時,京城來人了。
我坐鎮後方收到了管家的急信,說特使繞開守備城帶著三千兵馬直往邊境而來。
「來者不善。」
聽完信件內容我揉揉熬得通紅的眼:「告訴十八弟,讓他帶著一批人佯裝潰散的韃子給特使路上添點堵,務必把時間往後拖。」
「拖到阿爹率軍回歸。」
「北疆有官銜的將士被阿爹帶出去一大半,剩下的官職又不夠格和特使對話,我很擔心那些人一來就要搶兵權瞎指揮。」
「對了,這幾天大家把攻打王帳的喜悅收一收,盡量低調一點,裝也裝的損失慘重險險得勝的那種氣氛。」
「特使絕不會想見到我們如此輕松,以防他添堵,我們先裝一裝。」
「還有……」
說到這我嘆了口氣:「近來的文書就不用送到我和大姐的帳篷裡了,我們沒有官職在身,按理來說是不能看這些的。特使要是抓到把柄還不知道如何使亂,這些事都停一停吧。」
「十七小姐,我們不會認除了祁家人以外任何人統帥的!」
營裡的小將們義憤填膺:「打到快結束的時候才來,安的什麼心可想而知,我們不會答應的!」
「沒錯!京城的那些官算個什麼東西,不給補給不給錢糧,我們能有今天全靠將軍,全靠祁家支撐!和他們沒有一點關系!」
「就是就是!」
大家議論紛紛,都說特使來了也絕不會給一點好臉色。我很欣慰所有人的心都是擰在一起的,可就是因為欣慰所以絕不能讓特使刁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