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得到回應，傅時遷忽然把我的腰箍得更緊。
「別再冷暴力了。」
他低聲哀求：「像以前一樣誇誇我，好不好？」
等看到遲琤發來新消息後。
我終於關掉手機，淡淡開口：「那，我祝你成功。」
也隻能，祝你成功了。
23
當天下午，我和傅時遷的結婚照直接衝上了固定熱搜位，非常靠前。
全網哗然。
不僅因為我隱婚多年的金主老公站出來拈酸吃醋。
而且，有人對比了當初傳得沸沸揚揚的大佬給徐葉果撐傘的圖。
網友驚奇地發現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於是一時間，熱搜變成了非常混亂的一幕。
#俞瀾因傅先生我們的十年#
#徐葉果你到底是妹妹還是三兒？#
#圍觀資本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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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前線的網友直接衝進傅時遷十年小作文的評論區。
【呃，不懂這位哥是在裝什麼深情人設，既然有這脾氣，怎麼不一開始就公開？】
【雖然但是，俞影後這也坐實是皇族資源咖了吧，老公這麼有實力，我真不信她清清白白。】
【俞瀾因的演技都質疑？你是出生就把眼睛當鼻孔使了？】
【村姑好有手段，懂的都懂，釣了個金龜婿跨越階級，草民輕舟已過萬重山啦嘻嘻。】
【樓上徐葉果腿毛都收收味兒，這麼愛辱罵女性，怎麼不把你家蒸煮一起審判了啊，三兒姐嘔嘔嘔。】
評論區烏煙瘴氣，傅時遷卻都沒理，又放出來幾段資料。
有我第一年做替身，吊威亞摔進醫院，給他發去的視頻。
我那時打了石膏躺在病床上，看上去特別慘，卻仍舊眉眼彎彎地說：「沒多大事，不用回國看我，你那邊正要忙呢。」
也有我第一次跟著劇組出國參加電影節時，他拍下的，我獨自躲在角落擦眼淚的照片。
傅時遷在後面寫了字：
【她的二十三歲，咬著牙走了五年，全靠自己就能與我並肩。】
【瀾因很少哭，那天卻把頭埋在我懷裡一直小聲哽咽，她說，傅時遷，我真的好累、好累啊。】
【我想，如果我們有相同的起點，她會比我走得更遠。】
他很會打感情牌，一時間，路人都在感嘆我這一路真難，也有人贊嘆他對我是真愛。
但也有人跳出來問：
【那徐葉果呢？她的微博可經常曬你給她送的禮物哦。】
【giegie 你說話呀～你和某徐姓女藝人到底是什麼關系呀～】
【笑掉大牙了，一問到徐葉果就裝死，詭計多端的男寶捏。】
他無視了這幾條熱評。
而徐葉果的官號發了聲明澄清，還要給那幾個八卦營銷號發律師函。
至今，徐葉果的黑料沒有半點泄露，他仍然把她保護得很好。
他挺愛她的吧，隻是，我以為他恨她。
真是，騙了我好多年啊，傅時遷。
【瀾因，你的二十九歲即將到來，這也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十一年。】
這條微博控評之後，基本所有人都是在祝福我們。
他給我發了條短信問：【老婆，今年想實現的願望是什麼？】
停機坪的風吹亂鬢發。
遲琤站在私人飛機艙門前笑著向我招手。
願望？
登機前，我終於回復了他。
【有啊。】
【希望你盡早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我們沒有第十一年了，傅時遷。】
24
長亭島，四季如夏。
從下午睡到晚上，出了一身薄汗。
兩天時間，我的手機關機，沒和任何人聯系。
工作上的事早就安排妥當，趙姐更是讓我好好休息。
走之前她心疼地抱了抱我：「瀾因，雖然你之前也不愛笑，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我覺得你最近情緒特別差，看著，挺讓人難過的。」
是嗎？
夜風拂過耳畔，我躺在藤椅上，漫無目的地數著長亭島上空的星星。
小時候，我媽給我講睡前故事，說人死後就會變成星星。
我臥在她懷裡，聞著媽媽身上好聞的皂角香，迷迷糊糊地想。
那真的很好啊。
無論多孤單的人，變成星星後都能在天上找到自己的家。
數到了，第二十九顆。
我抬手捂住眼睛。
有淚順著眼角流下。
爸、媽，今天是我的二十九歲生日。
可是，我沒有家了。
你們來接我回家，好不好？
像曾經一樣。
隻要睜開眼睛，你們就站在床邊，無奈地笑我。
「咱家寶貝閨女就愛睡懶覺。」
轟隆。
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了。
像當年化工廠爆炸的聲音。
它坐落在郊外，可整個圓水縣都能聽到那聲轟鳴。
我還在睡夢中，想著我爸下了班就會給我做丁香餛飩吃。
我終於睜開眼睛。
夜空中，正綻放著煙花，盛大璀璨。
度假別墅的服務生推來生日蛋糕。
她高興地說：「煙花是傅先生送您的禮物，他馬上就能趕過來陪您了。」
又一次，煙花爆炸的巨大聲響傳來。
「……停下。」我死死捂住耳朵。
她沒聽清：「您說什麼？」
我被煙花聲吵得暈眩耳鳴，起身時竟沒有站穩，直直向前栽倒。
猝然從露臺邊緣墜下時。
我恍惚聽到，有人在喊著我的名字。
25
砰。
我的身體也墜出一朵絢爛湿潤的煙花。
世界忽然變得無聲安寧。
眼角的淚，開始融化消散。
一樓泳池的水並不冷，可我掉進去後，卻沒了動彈的力氣。
就這樣吧。
讓我再安靜地歇一會兒吧。
可有人猛地跳進池子，抱住我，拼命向岸邊遊。
我聽到他向誰大喊：「我說了煙花全部停放！」
「遲少您為難我啊，這煙花是傅先生……」
「讓傅時遷去死！」
我掀開眼皮。
看到把我抱在懷裡的遲琤眼裡滾著淚，咬著牙罵負責人：「再讓我聽見一聲兒響，你們這地兒永遠也別想安寧了。」
好兇啊，以前沒見過小孩這麼沒理由地惱怒過。
他總是和和氣氣，笑得很乖。
就連我告訴他，我們沒有可能，他也隻是嗯一聲，就低下了頭。
回應的聲音，輕得要化在風裡。
他說：「我知道的。」
「我隻是，太想跟你走了。」
那時候都沒哭，怎麼現在哭得那麼慘。
我伸出手，擦去他眼角的淚，覺得有些好笑：「遲琤，我沒死。」
其實幾乎是剛掉進去，大概一分多鍾，他就遊過來了。
他給我披了浴袍，好久才開口。
在賽道上比誰都不要命的人，在那時控制著不停顫抖的嗓音，一字一句告訴我。
他害怕。
原來，他也會害怕。
26
「姐姐，你是不是更嫌棄我了。」
回到房間，我拿過毛巾，讓他坐到藤椅上。
「我嫌棄你什麼？」
小少爺低著頭，任由我擦拭他的頭發。
「就，嫌我煩、嫌我丟人……」
他小聲回答著，沒有抬頭。
薄薄的眼皮垂下，還泛著些餘紅。
我頓住。
有風吹過，我彎下腰，隔著毛巾捧住他的臉頰。
仔細看著他半晌，他懵懂地和我對視。
我驀然開口：「……其實你很像我的一個故友。」
「誰？」
也許他誤會了什麼，嘴唇緊緊抿起，那雙眼睛仍盈著點點微光。
「小麒麟。」我輕輕笑著，「以前鄰居家的獅子狗，不陪它玩的話，它就會喪眉耷眼地低著頭。」
他松了一口氣。
但有點委屈地反駁：「我才不像狗。」
「小狗很可愛。」我揉了揉他的頭發。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很可愛。」
窗外忽然有車燈晃眼。
我側目，遠遠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車牌。
原本片刻放松的心情，一瞬停止。
等我回過頭時，才發現遲琤的耳朵已經紅透了。
說不出什麼滋味。
我隻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你先回去吧。」
大人的世界多難堪啊。
我已經利用過小朋友一次了。
不能再繼續卑劣了。
「姐姐。」
可他沒有動。
「你可以把我當成小狗，但別把我當成小孩。」
他定定仰頭，抓住我的手腕，攥緊。
「小狗不會離開主人。」
「所以，不要趕我走。」
27
房門是被踹開的。
正在給我吹頭發的遲琤瞬間皺起了眉。
「好沒禮貌。」
闖進來的傅時遷面色沉鬱，目光驟然在我身上凝滯。
我攏了攏浴袍，懶懶抬眼看向他。
對視的一瞬間，那人似乎再也壓制不住情緒，額頭青筋迭起。
他冰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傅時遷隻死死盯著我，卻先對遲琤下了逐客令。
小少爺翻了個白眼，手搭在我的肩上不放。
「你衝我嚷什麼啊哥？」
「你要是覺得我和姐姐在一起不對，就趕緊在離婚協議上籤字啊。」
「我不就名正言順、光明正大了嗎？」
傅時遷的影子微微顫動，下颌驟然緊繃。
他不再多說，解開腕表，戴到了指節上，金屬冷光凜然。
而本就不爽的遲琤冷哼一聲，也被這動作挑起戰意。
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在下一秒，被我的聲音打破。
「傅時遷。」
我起身，擋在遲琤身前，平靜看著他。
我說：
「別再鬧了，傅時遷。」
「遲琤年輕不懂事，你不會不懂。」
「你一向，通情達理。」
我略帶諷刺地笑了一下。
「也一定，會原諒我們的，對不對？」
28
幾句話。
好像就讓對面戾氣橫生的男人瞬間丟盔棄甲，紅了眼眶。
他目眦盡裂，崩潰質問。
「兩天，我忍了兩天時間，讓他陪你高興，還不夠嗎？」
「你報復了我，就仗著我愛你，瘋狂拿刀子往我心裡捅。」
他眼底蓄了淚，猩紅可怖。
「但是瀾因，你有沒有想過，我真的，會被你傷到徹底絕望？」
我扯動嘴角：
「嗯，你絕望了。」
「然後呢？」
「你覺得，我還會在意？」
話音剛落，他猝然把手表摔在地板上，咣當一聲巨響。
我閉了閉眼睛。
遲琤罵了一句，攬著我的肩就走。
「姐姐你跟這癲公廢什麼話。」
「作天作地的，離婚協議愛籤不籤。」遲琤輕蔑地笑了一聲，「要打官司，我家律師團奉陪到底。」
踏出門的那一刻。
傅時遷忽然從背後啞聲喊住我。
「瀾因，我知道你最恨什麼。」
我停下。
「你再走出去一步，徐葉果就會得到一切。」
「財富、地位、榮譽。」
「……還有我。」
「我會傾盡所有，讓她重新踩到你頭上。」
果真是，最愛你的人，才知道如何傷你最深。
我們都一樣。
過去有多少愛，現在就有多少恨。
他的聲音變得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