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戰戰兢兢地主動開口:「少爺,我……」
他用兇狠的行動堵住我的嘴。
他後來懲罰性地折騰我一夜。
臨睡前,他緊緊地摟著我入懷,仿佛害怕我再次跑了似的。
他咬我耳朵:「迎夏,不許你跟其他人走!」
25
回到柳三的任地後,他把我安排住回他的房裡。
他還另外安排四個貼身老嬤嬤盯著我,防止我再逃。
我被嚴防死守看管著,插翅難飛。
我隻好躺平了。
冬去春來,我的日子恢復到從前。
當然,也有一丟丟不同。
現在整個府邸隻有柳三和我,規矩沒有從前那麼嚴。
但我像一朵失去陽光和養分的花,迅速枯萎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可柳三對我興致勃勃,開始向我討教,我們那兒男女都是怎麼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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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學得很快,畢竟這個時代很多窮人一輩子隻有一個老婆。
也有些善妒的婦人不容許相公納小妾。
他從書中尋找到答案。
房玄齡的老婆不也為了拒絕皇帝賜小妾,尋死覓活地喝醋嗎?
柳三似乎找到我愛他的證據,興奮地跑來找我說:
「我明白了,你們那的女人就是心眼小,善妒。
「可是迎夏,我這兒也有自己的風俗習慣。
「沒關系,你這般善妒,我很歡喜。」
我:「……」
我覺得柳三理解的,和我理解的東西根本不是一回事。
柳三經過同僚提點,開始買些女子喜愛的小玩意討我開心。
比如紅色珊瑚耳墜,一串又圓又亮的珍珠,抑或者南洋的香料。
東南沿海海貿豐富,當地有許多從前見也沒見過的特產。
他現在送我的都是純天然的野生的好貨。
我當然要收下。
我得存起來將來好跑路。
夏天到來時,柳三仍穿一身素白。
他說按照他的習俗,他得為文君守孝。
他勸我這件事上別跟文君計較,畢竟死者為大。
我能說什麼。
這點古代男子的觀念比現代強。
古代男子起碼明面上會為妻子守孝一年,當代男人搞不好今天死老婆明天娶新媳。
我替柳三算過時間。
文君應該是在柳三剛到福建上任那段時間走的。
一年之後,他才在松江找到我。
柳三不知道我清楚:古代規定男子要為亡妻守孝一年。
現在已經過了孝期,但柳三仍然穿素衣。
我想他心裡的孝期,恐怕要維持很多年。
這件事,我不想戳破他。
沒意思。
我回到柳府後,開始變得疲懶。
我們都把話說開了,那就不裝了。
從前柳三從外邊回來,進屋後習慣地張開雙手,等我主動伺候他更衣。
但現在,他在屋內張開雙手等了許久,我仍躺在搖椅懶洋洋地搖扇子。
柳三怏怏地自己換了衣服,走向我。
他不高興:「我回來了,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哦,你回來啦?」
柳三:「……」
柳三半哄半抱地挪我出院子曬太陽。
他說我總是躲在房間裡,再不曬太陽就要霉了。
他覺得我這樣躺著沒有活力,說要不以後由我打理整個後院。
他現在跟我說話知道用商量的句式了,總得加「要不」「可不可以」「好不好」。
但我冷冷地拒絕他:「不要。」
他這不是給我增加工作量嗎?
哪家小妾在床上伺候家主不夠累,還要兼任當家主母的活兒?
我現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
誰給我安排除撞鍾以外的活兒,都不幹。
然而柳三抱緊我,在我頭上嘆氣:「你為我變回以前那個堅韌又刻苦的小迎夏,好不好?」
笑死。
那時候我是因為害怕被發賣,這才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可是現在我悟了。
我發現擺爛躺平,柳三也奈何不了我。
26
我在柳三的後院等了一年又一年,柳青萱總不來救我。
很久以後,我無意中在柳三書房裡翻出柳青萱的信件,才得知真相。
原來松江縣的縣令是柳三的同窗。
他給同窗寫信,哭訴自己有個離經叛道的二姐姐,被海盜蠱惑上了賊船。
他說他二姐心意堅決,不肯上岸。
他隻求同窗看在他的情面上,能對二姐照拂一二,別讓她犯大錯。
於是柳青萱的烏託邦就被官府的人水靈靈地包圍起來。
官差們把船停在離海島不遠的地方,圍而不打。
島民們本來意志堅定地發誓要共同抗擊朝廷狗官。
一年後,很多人便熬不住了。
他們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逃難的災民,現在岸上推廣種植紅薯,不鬧飢荒了。
他們的意志不再堅決,開始思故土。
海島從全盛時期幾千人,變成最後十幾人。
柳青萱每月都要洋洋灑灑幾萬字痛斥柳三狗男人。
她的憤恨力透紙背,能想象出她張牙舞爪的模樣。
我笑得眼淚控制不住,無奈地搖頭。
歷史課本早寫了,農民鬧事,由於其小農思想根深蒂固,有其局限性,就沒幾個成功的。
現在柳青萱自顧不暇,就別指望她能騰出手救我了。
晚上我一反常態,積極討柳三歡心。
我看他心情不錯,找機會勸他:「別為難她了好不好?她畢竟算你半個姐姐。」
柳三淡淡一哂:「她該慶幸這副身體屬於我姐姐,否則她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從前的恐懼再次籠罩我,令我下意識打了個冷戰。
在那以後,柳三大概知道瞞不住了,開始允許我與柳青萱通書信。
收到柳青萱的信件成了我每月最快樂的時刻。
但柳三對柳青萱積怨頗深。
我想託柳三給柳青萱寄應急的物資,免不了要討他幾天歡心。
柳三被我伺候舒服了,倒也不再逼柳青萱太緊。
幾年後,由於柳三政績不錯,加上背後有伯爵府運作,他升任江南巡撫。
松江亦在他管轄範圍。
柳青萱一看,柳三居然親自來收拾她。
她破防了,不得不低頭接受朝廷的招安。
這幾年,她接受最真實的古代貧農生活毒打,人已經被打老實了。
在柳三的安排下,我們終於成功在松江碰頭。
我倆一起抱頭痛哭。
柳三安排她跟我們一起住——反正柳府地方大房間多,不差柳青萱一個。
我們今年都三十歲了,在古代算年紀很大,都可以叫奶奶了。
所以柳三就不執意非把柳青萱嫁出去,讓她在府裡養老。
平心而論,柳三對我們兩個穿越者已經仁至義盡。
現在,我們也沒力氣和手段折騰了。
柳青萱住進柳府後,我們同時發現彼此都在搞木工。
沒辦法。
在古代生活這麼多年,不搞木工,不研究織布機,日子真的堅持不下去。
這些年,我流過兩次孩子。
我沒有故意不要他們,隻是孩子與我無緣,在我肚裡待了兩個月就走。
柳三每次都抱著我流淚到天明。
可當柳老夫人寫信催他娶續弦,給伯爵府傳宗接代的時候。
柳三卻嚴肅地回復道:「娘,是我們柳家對不起迎夏。」
第一次流產時,柳三就帶我尋遍方圓幾百裡的名醫。
他回京述職時,託了不少關系求到老太醫面前。
可是老太醫遺憾地對他搖頭。
太醫說民間所謂避子湯多有毒性,女子喝多了甚至會死。
幸而當年我年輕身子底子好,傷了身體並不禍及性命,隻是可惜以後再難有孩子了。
柳三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一個大男人,竟難過得流眼淚。
我反而很平靜,甚至體貼地勸他要不再娶個新夫人吧。
誰知柳三堅定地搖頭,他說當年承諾過我的,大丈夫不可言而無信。
於是,日子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著。
這麼多年,柳三對我很好。
若說他有什麼缺點。
那就是他心裡真的可以同時裝兩個女人。
每年到了文君的忌日,他都背著我偷偷悼念亡妻。
他總趁我睡著後,才爬起來點燈偷偷寫悼詞。
有一回他寫著寫著睡著了。
我第二天醒來看到他趴在書桌後邊。
我拿大衣走過去,想給他蓋上。
然後我就看到他給文君的信裡寫什麼十年生死兩茫茫的話。
我看得一愣,默不作聲地離開書房。
呔,這就是古代男人。
27
穿越第三十五個年頭,我和柳青萱發現一件趣事。
我們隔壁年輕的都指揮使顧大人,家裡多了一個嘰嘰喳喳的活潑女人。
那小女孩總纏著顧大人,嘴裡念叨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和柳青萱相互對視一眼,搬來兩個梯子,爬上牆頭湊熱鬧。
見到那姑娘,柳青萱笑嘻嘻地問她:
「青龍蓋地虎?
「奇變偶不變?」
我倆成功和那小姑娘對上暗號。
三個穿越者的私人聚會。
那小姑娘自我介紹,她叫軟軟。
二三十年前的穿越者,多數像柳青萱那樣出車禍啊、落水啊才能穿越。
現在的穿越者就舒服了,躺平睡一覺就能穿越,還附贈一個攻略系統。
軟軟說隔壁顧大人是男配,等她攻略成功,系統就能讓她回家。
我和柳青萱聽得兩眼放光,急忙抱緊她大腿,問她回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們兩個?
軟軟拍胸脯說這有什麼困難的!
這導致我們倆比軟軟還上心攻略進度。
我們弄了一塊小黑板,一睜眼就開始激動地分析顧大人的性格、行為模式、生平事跡。
務必保證軟軟每一次都能攻略到顧大人的心坎上。
我圍著柳三打聽顧大人的事。
柳三語氣泛酸:「你平時對我都沒那麼上心!」
我推開他:「那能一樣嗎?那可是軟軟姑娘的人生大事!」
柳三沒臉沒皮地湊上來:「女人到了一定年紀,是不是都喜歡幫人做媒?」
我年紀越大膽子越大,居然敢當面衝柳三翻白眼了。
軟軟攻略進度快到 99% 的時候,我們私底下開碰頭會。
軟軟忽然問我:「迎夏姐姐,你舍得柳三嗎?」
我豪邁地一揮手:「男人可以再有,回家隻有這一次機會!」
我活到這個歲數,已經變得沒心沒肺薄涼冷清,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回家!
柳青萱匪夷所思:「你怎麼問這種天真的問題,你根本不知道我三弟多狗!」
柳青萱心底還是怨恨當年柳三整她的事。
隻不過她鬥不過柳三,隻能認慫。
但軟軟剛穿來沒多久,還沒吃夠古代的苦。
她聽完我們的話,目光閃躲,表情有些難過。
軟軟攻略顧大人成功那天。
我和柳青萱蹲在顧府後院的假山裡蹲了一整天。
系統宣布攻略成功的瞬間,地面出現一個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