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毛在直播間裡宣傳的那種十元一條的毛巾，給我的進貨價一開始是三元。
但是考慮到他還要承擔快遞費用，我主動把價格提到了五塊，讓老毛多賺點。
在我的網店裡，這款毛巾售價六塊。
我隻賺取了一塊錢的差價，同時還要承擔售後理賠的責任。
為了提高網店業績，我大力發展銷售市場。
從本市的大學城，大型工業區，慢慢發展到外市外省。
我還專門組建了一支高底薪高提成的業務團隊，全國各地到處跑，拓展銷售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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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費者對中間商印象普遍不好，覺得賺差價是黑心行為。
可我不這樣覺得，至少我不黑心。
有三十多家瀕臨破產的加工廠，因為我起死回生。
他們都有過硬的質量，低廉的價格，可他們的產品就是賣不出去。
做生意不僅憑運氣，更要靠實力。
質量和價格隻是實力的一部分，在這個購物方式多樣化的時代，思路更重要。
怎麼樣讓顧客知道自己的產品，怎麼樣讓顧客接受自己的產品，怎麼樣讓顧客心甘情願花錢買自己的產品，這都是學問。
老毛無疑是個幸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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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認識我以後，他那半死不活的紡織廠在短時間內扭虧為盈，日漸壯大。
經過我的手，他的產品不愁銷路，還賣到了全國。
最初的五十個工人，逐漸增加到五百人，超越了廠子最巔峰的時候。
車間日夜不停，生產線連軸轉。
他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坐的是大巴車。
第二次帶著老婆孩子來感謝我的時候，開上了十多萬的小轎車。
到今年，我們合作整三年，他的座駕已經換成了賓利。
他說我是他的恩人，我覺得名副其實。
要不是因為我，他的紡織廠在三年前就倒閉了。
共贏，這是良好的發展，我覺得但凡有點良心，就應該端正心態保持下去。
可縱使我白手起家，構造了自己的商業帝國，自認見慣了風浪，卻還是低估了人性。
我的銷售模式其實並不復雜，隻要是智商在線，都能看明白。
不過誰也沒有異議，因為他們賺到錢了。
他們開廠圖的是什麼？不就是賺錢嗎？
收到錢發貨就行了，誰管其中有多少彎彎繞，知足才能保證常樂不是？
可偏偏就有人不知足。
眼瞅著到了八月底，各地陸續開學，這是銷售學習用品和生活用品的黃金季節。
最高興的當屬三虎和老毛，他們狂賺一波的時候到了。
從八月中旬我就開始在網店的直播間裡搞優惠宣傳，並且聯系各地的代理商加大促銷力度。
效果很不錯，每天網店的訂單像雪花一樣。
沒想到在這種關鍵的時刻，老毛突然打電話來說這種事。
早不打晚不打，擺明了背刺我，我忍不了，也不會慣他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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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三虎的電話，含含糊糊地說帶了幾個朋友來找我，晚上一起吃頓飯。
來的都是給我供貨的生產商，有加工電子產品的老張，生產日化品的老王，做鑄造生意的老李，還有賣五金的老陳，還有老毛。
對於這個電話，我並不奇怪。
三虎和老毛的工廠都在一個城市，因為都是我的供貨商，兩人也逐漸熟絡起來。
再加上他們離得近，平時也會在一起聚會喝酒，時間長了也成了朋友。
昨晚老毛剛給我打電話要求重新分配利益，今天三虎就要帶著他來找我。
要說三虎和這件事沒關系，傻子都不信。
飯店是三虎提前訂好的，市裡檔次最高的那家。
一進包房，三虎帶頭站起來打招呼，其他幾個生產商也依次站起來，都很熱情。
唯獨老毛有些不情不願，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扶著椅子，半蹲半站像便秘似的點點頭。
人真的是會變的，回想剛跟老毛認識的時候，每次見面九十度鞠躬是基礎操作，跟他握手沒有一分鍾都松不開。
再看現在，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那感覺就像能來吃這頓飯已經是屈尊了。
寒暄幾句後，我直接坐在主位上。
高檔酒店自然有高檔的服務，每個人後邊都站著一個水靈靈的服務員。
客人一落座，立刻側身弓腰，用分酒器把客人面前的酒杯斟滿。
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
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共同幹了杯中酒。
在座的都是熟人，因為我的緣故，他們相互之間也都認識。
我知道這頓飯不是普通的朋友聚會，喝完酒後就吩咐服務員先出去。
「小偉，這幾年託你照顧，我廠裡的機器都幹冒煙了，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都在酒裡，哥哥先敬你！」
三虎最先站起來，給我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上。
「虎哥你太客氣了，咱們互惠互利，共贏的事，有什麼可謝的？」
「真要感謝，那也該我說，要不是諸位哥哥幫襯，我小偉就是個光杆司令。」
我站起來跟三虎碰了下杯，看著大家說道。
除了老毛外，其他人都是一臉微笑。
和三虎喝完後，我拎著分酒器離開座位，給每人倒上一杯酒，包括老毛在內。
其他人都是雙手扶著酒杯以示禮貌，唯獨老毛連手都不抬一下。
我不動聲色倒了一圈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幾位哥哥，我年紀小，這幾年多虧大家照顧，有什麼不到位的，各位盡管提出來，以後合作的路還長，我也會繼續努力，爭取讓大家都賺錢，賺大錢，來，小偉敬諸位一杯。」
我端起酒杯說了段開場白，然後仰脖把酒幹了。
「哼！」
老毛輕笑了一聲，很不屑的樣子。
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場面話，他該不會是覺得我害怕了吧？
「來來來，都幹了，誰也不許剩啊！」
三虎拉了他一把，帶頭把就喝了，其他人也紛紛幹杯。
唯獨老毛，隻是抿了一口，杯裡的酒還剩下三分之二，板著臉坐在那，一副誰也不愛的架勢。
這幾年老毛的變化真是不小。
剛認識時，他也就一百二三的樣子，偏瘦。
現在胖了一大圈，體重至少兩百斤以上，肥頭大耳的。
身上套件阿瑪尼短袖，還刻意把下擺塞進了褲子裡，露出愛馬仕腰帶。
脖子上戴著條小拇指粗的金鏈子，上邊還掛了個足有半斤沉的金佛墜。
勞力士的大金表，一寸寬的金手鏈，三個大金戒指再加上一個墨綠的翡翠扳指。
車鑰匙就擺在桌面上，手上還夾著根雪茄。
重點突出兩個字，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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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當年他在直播間的那副裝扮，再對比現在，反差也太大了點。
我想著想著，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一笑，正在說笑的三虎他們瞬間安靜下來，扭頭看向我。
「虎哥，今天怎麼突然想起組這麼個局？在座的都是男人，你可別說肉麻的話。」
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衝著三虎半開玩笑問道。
「小偉，我知道老毛和你鬧了點不愉快，他肯定是喝多了腦子不清楚，說話沒輕沒重。」
「咱們都是哥們，這幾年處的也不錯，別因為這點事傷了和氣。」
「今天我組這個局，請幾位兄弟作陪，就是想給你們說和一下，把疙瘩解開。」
三虎摸著腦袋憨笑著說道。
「聽虎哥的意思，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點點頭，似笑非笑著問道。
「昨晚老毛叫我去他家喝了點，跟我說了。」
三虎點點頭，朝老毛使眼色。
不過老毛毫無反應，就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反倒是其他幾個人眼睛裡閃爍著八卦的光。
估計他們隻是聽說老毛和我鬧矛盾了，並不清楚是因為什麼。
「所以呢虎哥，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我不清楚三虎的立場，所以我故意把問題拋給了他。
「這個……」
三虎有些為難，目光在其他人臉上瞟來瞟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虎哥，都是自己人，幾位哥哥也一樣，有什麼想法盡管說，能辦我肯定辦，不好辦我盡量辦，實在辦不了，也希望大家能體諒我。」
說完，我拿起桌上的煙盒，給他們每人點上一根，故意跳過了老毛。
「毛哥現在玩雪茄，應該看不上我這檔次了。」
我晃了晃手裡的煙盒，故意自嘲道。
老毛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夾著雪茄的手也變得僵硬起來。
三虎聽出了我話裡的暗諷，隻能尷尬賠笑。
「小偉，其實老毛挺不容易，一個人撐著廠子，幾百號員工指著他吃飯。」
「紡織業光是原材料就佔了 60% 的成本，再加上人工和機器……」
三虎糾結了一下開始做鋪墊。
「虎哥，這些是你自己調查過，還是聽別人說的？」
我耐心地聽三虎說完，平靜地問道。
「這……老毛是個實在人。」
三虎下意識看了老毛一眼，猶豫著說道。
「那虎哥，你覺得我應該答應毛哥，按他說的做？」
「如果我答應了毛哥，你們怎麼辦？其他那些跟我合作的老板們怎麼辦？」
「或者說，你也覺得毛哥說的對，我這錢賺的有點太容易了？」
我點點頭，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
「沒有沒有，小偉你誤會了，哥哥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要不是你，我那破廠早八百年就倒閉了，現在廠裡 80% 的貨，都是從你手裡賣出去的，說句煽情的話，我今天有資格坐在這種飯店吃飯，都是託你的福。」
三虎頓時急了，站起來動情地說道。
聽了這話，我心裡舒服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三虎還是有良心的，沒有因為生意好了就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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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你能賺錢說明你有本事，我沒有讓你抬價讓利的想法，該你賺的那就是你的。」
「我隻是覺得老毛不容易，請你幫襯幫襯他，至於我們，該怎麼算還怎麼算，絕對沒二話，今天的事也就在這間包房裡打住，絕對不會傳出去。」
三虎看著我，誠懇的說道。
仗義啊，這人是真仗義。
「虎哥啊，我相信你的為人，可有些事，你真的了解嗎？老毛的生意，真有你說得那麼困難嗎？」
我嘆了口氣站起來，拍了怕三虎的肩膀。
三虎一怔，思考著我的話。
「幾位哥哥私底下也都打過交道，彼此的體量，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嗎？」
「老毛說生意不好做，這我承認，這年頭誰的生意真的好做？」
「你們看看他，從頭到腳一身名牌，這身行頭就得好幾萬吧？再看這大金鏈子，吊墜，手鏈戒指加起來得一斤多吧？」
「幾位哥哥，你們誰舍得往自己身上這麼花錢？」
「還有這車鑰匙，嘖嘖，賓利慕尚，起步價就四百多萬，你們誰開這麼好的車？」
「我覺得自己也算有點小錢，也才咬牙買了輛奔馳 E。」
「老毛手上這根雪茄，正宗古巴進口，單價四百多一根，幾位哥哥抽的又是多少錢的？」
「我沒別的意思，不是說老毛這樣有什麼不對，自己賺錢自己花那是天經地義的，再多花十倍百倍也合情合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