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文傑做官多年,養得過於嬌氣,一百個板子打下來,沒撐幾天就死了,反而是李桂花,在周家沒享過什麼福,竟然活了下來,隻是很快就要跟著同一批犯人發配邊疆了,邊疆那種苦寒地方,夠她受的。”
柳儀算是體會了什麼叫世事難料。
“他若不納妾,怎麼會惹出後面的事端?”柳儀感慨道。
柳玉珠心想,若沒有周文傑惹出來的這些事,二姐還不會對周文俊死心呢,現在好了,惡人自有惡報,二姐卻已經脫離苦海,周家發生什麼,都與二姐無關了。至於周文俊,親哥親嫂都獲了罪,他也落下了寵妾滅妻治家不嚴的罵名,以後都不用指望再考進士,隻能帶著兩個年幼的侄子回老家,如果還能娶到妻子,都算他的善終了。
然而,柳玉珠還是低估了周文俊的臉皮。
他才收好親哥的骨灰,竟然來了胡家跨院,意圖向柳銀珠負荊請罪,求柳銀珠再嫁他一次。
柳銀珠面都沒露,讓柳儀去打發周文俊走。
周文俊跪在跨院門外,揚言柳銀珠不見他,他就不走。
柳儀直接潑了一桶水過去。
二月下旬的京城,仍然冷得很,周文俊著涼病倒,倒在地上見柳銀珠仍然不肯出來,終於死心,拖著病體回到哥哥的宅子,著手準備賣宅子離京之事。
三月殿試,柳儀中了進士,可入翰林院。
周文俊打聽到這個消息,想到柳儀的風光,柳銀珠的喜悅,而他卻已落魄至此,苦笑數聲,帶著侄子們登上了南下的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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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儀入了翰林院,柳玉珠就開始替哥哥物色宅子了。
柳儀最近有很多應酬,宅子的事隻能交給姐妹倆,柳玉珠、柳銀珠就開始了四處看宅子的忙碌又開心的日子。
不過,因為陸詢並沒有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來提親,柳銀珠難免又擔心起來,隻是不好對妹妹說,怕妹妹更加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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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柳儀從外面回來,臉色陰沉沉的,似是有什麼怒火,看到柳玉珠,他硬生生憋了下去。
柳玉珠想,哥哥有了應酬,終於聽說了陸詢與她試婚的事吧?
外人不清楚,自家人很容易猜到那個試婚的宮女就是她。
她低頭退回了房間。
柳銀珠留下來,給弟弟解釋。
柳儀對陸詢的心情極為復雜。陸詢幫了他那麼多,他肯定是感激的,隻是,陸詢對妹妹……
“他說要娶玉珠,如今我已入了翰林院,怎麼沒見他來?難道隻是戲耍玉珠的?”
柳儀越想越氣,拍案而起:“我去找他問清楚,他若無意,也好讓玉珠徹底死心,玉珠又不是非嫁他不可。”
結果柳儀還沒出門,清風來了。
柳儀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
清風賠笑道:“公子與兩位姑娘別急,我家公子正準備四月裡的武科舉會試,待他高中,想必公子的新宅也置辦好了,那時再來提親,既喜氣又體面,多合適。”
柳儀驚道:“他,他要參加武科舉?”
清風解釋道:“正是,其實我們公子少年時便同時考了文秀才武秀才,後來專心從文罷了,再後來,到了甘泉縣,公子無意間聽說三姑娘喜歡武將,去年十月便抽空去杭州府參加了武科舉秋闱,得了武舉人的身份。”
柳儀:……
所以,陸詢從去年十月就開始準備娶妹妹的事了?
柳銀珠則笑著走開,去把這好消息告訴妹妹。
“玉珠,你什麼時候說過喜歡武將?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柳玉珠的臉都要紅透了。
還不是去年給陸詢量腿長做衣裳,量的時候她不小心抱了陸詢的大腿,陸詢調.戲她是故意的,為了自證清白,柳玉珠隻好胡謅自己喜歡健碩魁梧的武夫。
一句違心之言,陸詢竟然當真了!
第37章 037
三月底, 柳玉珠姐妹倆終於看中一套三進的宅子,貴是貴了點,但離翰林院比較近, 周圍居住的也都是大小官員, 柳玉珠就做主買下了這處宅子。
新房布置也都是姐妹倆負責, 柳儀除了去翰林院做事, 便是留意武科舉的消息。
武科舉會試分內外兩場,外場主要考騎術、箭法、力量、刀槍等真功夫,內場考的是兵法策論, 也就是說, 想要在武科舉中拿到好名次, 光有功夫是不行的, 還要熟讀兵法擅長謀略, 如此才能被朝廷重用, 成為優秀的將才。
外場先考完, 陸詢除了力量考了第三, 輸給了兩個肌肉壯漢, 其他幾樣全是第一, 總成績便也是第一。
柳儀把這個好消息帶回了新宅。
柳玉珠腼腆地笑, 柳銀珠高興地道:“沒想到陸公子竟然是文武雙全之人, 他曾經中過文狀元,接下來的內場策論肯定能奪得頭籌。”
事實果然如柳銀珠猜測的那樣,陸詢的內試果然考了第一名,文章還被皇上大加褒獎,當朝命人誦讀了一遍。
武狀元、武榜眼、武探花都評選了出來, 照例,也是要騎馬遊街, 讓百姓們瞻仰的。
柳儀去了翰林院,柳銀珠將妹妹拉出門,姐妹倆一塊兒去主街上看熱鬧。
主街兩側已經排滿了人山人海,姐妹倆戴著面紗,幹脆站在人群之後,沒有試圖往裡面擠,秋雁、紫蕊一左一右地守著她們,免得被人趁亂揩油佔便宜。
前三甲還沒有來,人群中全是對陸詢的議論。
除了對陸詢文武雙狀元身份的誇贊與佩服,更多的全是對陸詢私事的揣測。
“你們說陸公子為什麼突然去考武狀元?”
“這還不好猜,當年康樂公主說好了要嫁給陸公子,結果試婚都試了,又看上了凱旋回城的曹將軍,陸公子不服氣,幹脆棄文從武,要與曹將軍較量吧。”
“瞧你說的,公主悔婚是因為陸公子不行,後面她才看上曹將軍的。”
“你還真信這個啊?也就傻子才信,陸公子真不行,他敢答應皇上的撮合?康樂公主從來都是見一個愛一個,陸公子倒霉才被她看上,還白白被人誣陷,也就是陸公子過於君子,換成是我,我直接脫了褲子讓太醫審驗,看公主有什麼話說!”
這句話,直接把秋雁聽嗆到了。
面紗之下,柳玉珠的臉紅了又紅。
話糙理不糙,陸詢真要與太醫對峙,她的謊言肯定立即拆穿,隻是,陸詢那樣的身份,寧可名聲被毀,也不願用那種羞辱自己的方式讓人隨意檢驗去吧?
她分了會兒神,跟著又聽了一堆闲話。
似乎大多數人都認為,陸詢考武狀元,是為了與公主現在的驸馬爺曹將軍較量,是想壓下曹將軍的風頭,讓公主後悔選錯了人。
其實這完全就是百姓們的臆測,可大家都這麼說,信誓旦旦的,柳玉珠聽在耳裡,就有那麼一點不舒服,也有一絲動搖。
陸詢考武狀元,真的隻是為了她的那句戲言嗎?
最重要的一點,柳玉珠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公主那麼尊貴那麼美貌,陸詢當初答應婚事,本來就是對公主動了心吧?被一個他喜歡過的女人拋棄,陸詢真的已經放下公主了嗎?
好心情突然不翼而飛,就連陸詢終於騎著駿馬出現時,看著他意氣風發的俊臉,柳玉珠都高興不起來。
熱鬧散後,柳玉珠心事重重地隨姐姐回了家裡。
她不想姐姐擔心,所以什麼都沒說,柳銀珠怕百姓們說的是真的,更不敢在妹妹面前提及此事。
就看陸詢功成名就,會不會來提親吧。
幸好,陸詢並沒有讓她們等多久,次日永安侯府便託媒來提親了。
陸詢娶她的誠意十分明顯,可柳玉珠對他的心意,沒那麼堅定了。
應許之前,柳玉珠讓哥哥找機會,請陸詢來一趟家裡。
當日傍晚,陸詢就出現在了柳家的新宅。
柳玉珠單獨在廳堂見的他。
陸詢以為她會高興,沒想到這一見面,卻在她白皙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顧慮。
“出了什麼事嗎?”陸詢走到她身邊,低聲問。
柳玉珠垂著頭,攥著袖口道:“昨日我去街上看熱鬧,聽見很多人說,你考武狀元,是為了與驸馬爺曹將軍爭強。”
陸詢失笑,撈起她的小手問:“外人那麼想,你也這麼想?”
柳玉珠甩開他的手,背過去道:“當年你答應與公主的婚事,不就是因為喜歡她嗎?外人這麼想有什麼不對。”
這是遲來的醋意,雖然遲了,發作起來仍酸得不行。
但隻有動了情,才會吃醋,才會為陳年舊事算賬。
陸詢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心,比她倒在他懷裡任他欺負時還要明顯。
陸詢很高興,他從後面抱住她,低聲解釋道:“我若喜歡公主,當年她敢派宮女來作踐我的真心,我會當場悔婚,什麼宮女,我連見都不會見。”
他說的是實話,柳玉珠聽起來卻像狡辯,偏頭道:“你若不喜歡公主,為何會答應婚事?”
陸詢瞥眼門外,用更低的聲音道:“皇上隻有一個子嗣,便是現今才五歲的太子,公主是太子的胞姐,而皇上已經年邁,你說,如果我成了太子的姐夫,他會不會倚仗我,信任我?”
柳玉珠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陸詢轉過她的肩膀,眼裡帶著一絲笑:“那門婚事,我想的隻有爭權奪勢,然而月老不認可這樣的婚姻,所以毀了我的野心。後來,我在月老廟後、姻緣亭下與你私定終身,月老窺見我真心,終於肯成全我了。”
柳玉珠心頭一顫,紅著臉道:“誰與你私定終身了?那次你我籤的是私契。”
陸詢道:“所以月老厲害,能看出我的真正用意。”
柳玉珠說不過他的狀元口才,想到哥哥就在院子裡,她便想掙脫陸詢了。
陸詢看著她羞紅的臉,終究還是沒克制住,攬住她狠狠地親了一回。
柳玉珠倒在他的臂彎,重新睜開眼睛時,眸子裡水色盈盈,好不勾人。
陸詢悔道:“我該晚上來的,如今廚房不冷了。”
柳玉珠哪還聽得進去,使勁兒推開他,跑到了一邊。
陸詢笑著整理衣袍,出去見柳儀前,他要柳玉珠的保證:“明日你若再不回媒人一個準信,就別怪我夜裡過來。”
柳玉珠輕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