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陸詢這才離開。
夜裡,柳玉珠想了很久,最終,她選擇相信陸詢,如果當初他真的對公主有情,那三晚怎麼會那般熱情地對她?至於陸詢的野心,他那般有才,文武雙全,隻因太年輕才被一群年長的官員壓著,他想走個捷徑,也是人之常情,並非什麼無法接受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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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珠應下了陸詢的提親,從此不再出門,隻等爹娘姐姐姐夫來了京城便出嫁。
但她託秋雁去替她物色了一個鋪面。
這陣子,柳玉珠與姐姐柳銀珠商量好了,柳玉珠留在京城開傘鋪,換柳銀珠去繼承甘泉縣家裡的祖業。柳銀珠負責往京城運送竹料,柳玉珠則持續為姐姐提供新鮮的傘面,當然,她不會畫,得靠陸詢幫忙了。
“姐姐,你是真的不想嫁人了嗎?”
夜深人靜,暢談完南北傘鋪的計劃,柳玉珠忽然問姐姐。
柳銀珠笑道:“不嫁了,我跟你不一樣,你還能遇到良人,姐姐的身子是真的壞了,懷不上孩子,與其嫁過去被人指指點點時間長了還可能養小妾求孩子,何不留在自家過舒心日子?爹爹誇你有學傘的天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可我天天跟著爹爹學,再笨也能學會吧?”
“過個十幾年,如果你們三家的孩子裡有喜歡做傘的,送過來交給我帶,如果沒有,我就去撿個孤兒養,反正我以後就跟傘打交道了,死了嫁人的心。”
“玉珠,你也不用心疼我,姐姐有喜歡過的人,也被人喜歡過,嘗過兩情相悅的甜蜜,也嘗過其中的苦辣,總之都嘗過了,也就不好奇了,沒什麼需要惦記的。不像你當年說不要嫁人,其實我從來都沒當過真,你才多大啊,什麼都沒經歷過,很容易被誘.惑的。”
柳玉珠想要辯解,可想想陸詢用四個湯婆子就暖了她的心,姐姐說的又有哪裡不對?
至於姐姐,回想姐姐在周家受到的氣,柳玉珠便覺得,姐姐能夠留在家裡,有爹娘陪著,有姐姐姐夫在同縣照應,的確沒有什麼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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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柳暉、宋氏夫妻與柳金珠一家四口乘船抵達了京城碼頭。
陸詢、柳儀一起來接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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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鴻看見陸詢就笑:“在甘泉縣的時候,你裝得可真像那麼回事啊,我這雙眼睛都沒看出來你想娶我們家的最後一顆珠。”
柳金珠瞪他:“你那雙眼睛早喝酒喝花了,再說了,蕭家是蕭家,柳家是柳家,玉珠才不是你們家的。”
蕭鴻就遞給陸詢一個羨慕的眼神,羨慕陸詢娶的是柳家最乖巧可人的玉珠。
陸詢則向宋氏行了一個大禮,為當日的十板子賠罪道歉。
宋氏笑眯眯的:“都過去的事了,當初也是我做的不對,你叫人放水,沒打疼我,已經是給玉珠面子了。”
陸詢總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太對。
柳暉摸了摸鼻子。
這次進京,妻子精心挑選了一根雞毛掸子,說是要送給女兒當嫁妝。
陸詢身份尊貴嘛,她得給陸詢留面子,不好親手打回來,那就讓女兒打,新婚夜的時候,陸詢必須先讓女兒打十下屁.股,不然不讓他洞房!
第38章 全文完
柳玉珠與陸詢的婚期定在八月初九。
也就是說, 柳家幾口人還沒團聚多久,柳玉珠就要嫁出去了。
宋氏、柳金珠在甘泉縣準備了六十四抬嫁妝,這次坐船都給帶來了, 這個數目的嫁妝, 在京城都足夠體面了, 也隻有頂級勳貴、高官家的小姐, 才會備上最高規格的一百二十抬。
嫁衣則是柳玉珠自己做好的,柳銀珠幫忙做些小物件。
柳暉、宋氏進京不久,陸詢安排兩邊長輩見了一面。
永安侯府的爵位在二房, 而陸詢的父親是陸大老爺, 陸大老爺是個武官, 性情豪爽不拘小節, 在柳暉、宋氏面前並沒有什麼官架子, 而且還很欣賞宋氏的爽朗。陸詢的母親陸夫人乃大家閨秀出身, 不過性情十分溫柔, 平易近人。
夫妻倆都知道柳玉珠就是當初替公主試婚的宮女了, 但他們也都明白, 悔婚的主兇是康樂公主, 柳玉珠一個小宮女, 難道還能違背公主的意願?
這點, 陸詢早就想通了,陸家二老也是如此,所以從未怪過柳玉珠什麼,如今陸詢要為那三晚負責,二老都是支持的, 更何況柳玉珠現在是官家小姐,身家清清白白, 沒什麼可挑剔的。
這次見面過後,宋氏這顆心總算踏實了,她對陸詢自然無比滿意,怕的是兩位親家瞧不上小女兒。
等宋氏將見面的情況轉述給柳玉珠,柳玉珠也長長地松了口氣,她也擔心過準公婆會不喜歡自己。
幸好,能撫養出陸詢這種君子的二老,也都是開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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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詢與柳玉珠的婚事,議親階段很是低調,等柳家眾人進京,陸家將聘禮送到柳家的小院,這門婚事算是徹底在京城傳開了,且因為陸詢當年試婚引起的轟動,如今他要成親了,喜訊便在大街小巷傳得轟轟烈烈,百姓們都在猜測陸詢要娶的是哪家小姐。
除了柳玉珠的至親,除了陸詢以及他的父母,整個京城,就隻有康樂公主在聽說陸詢的未婚妻是江南來的一位喚柳玉珠的姑娘時,猜到了其中內情,畢竟,沒人會對當年的試婚宮女刨根問底。
大喜前一日,康樂公主命一心腹給柳玉珠送了一封信。
信上,康樂公主祝賀柳玉珠能夠與陸詢湊成一段良緣,她還讓柳玉珠放心,當年的事絕不會從她那邊傳出去。
歸根結底,康樂公主對陸詢、柳玉珠也是存了愧疚的,那年父皇母後都催她嫁人,她在京城挑來挑去,對陸詢的容貌最滿意,但也隻是滿意而已,後來曹將軍回京,康樂公主看到馬上的男人,心跳砰砰如擂鼓,那一刻,她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心,不得已才想出那種辦法悔婚。
柳玉珠收到這封信,算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她就知道,公主除了花心,本性並不壞。
偷偷燒了信,翌日,柳玉珠早早起床打扮,做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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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熱熱鬧鬧一日,天黑了。
丫鬟們在外面候著,柳玉珠坐在內室,還是有點緊張。
距離那三晚,過去整整三年了。
可她還記得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似的。
心思飄來飄去,目光也漫無目的地在內室器物上晃來晃去,落到一個箱籠上,柳玉珠突然笑了。
她想到了母親非要塞給她的雞毛掸子,說是讓她替母親報仇。
幹等著也是緊張,柳玉珠將那支雞毛掸子取了出來,上面扎的雞毛根根鮮豔漂亮,柳玉珠就想起小時候,每次哥哥惹母親生氣,母親都會抓著雞毛掸子去抓哥哥,一直到哥哥懂事了,家裡的雞毛掸子才失去了打人的作用。
柳玉珠覺得,她這輩子都做不來像母親那樣追著人打雞毛掸子,更不用說去打陸詢了。
趁陸詢還沒過來,柳玉珠趕緊把雞毛掸子放了回去。
幾乎她才放下箱籠蓋子,院子裡就傳來了動靜。
柳玉珠緊張地坐到床上。
大喜的日子,每個新郎都逃不過被人灌酒,陸詢喝了七分醉便及時找借口退下來了。
在新房門外看到秋雁,陸詢腳步微頓,似乎三年前的今晚與此刻出現了重疊。
“下去吧。”
今晚是他與她的洞房花燭,不需要任何人守著。
秋雁便與另外兩個丫鬟一起走了,她原也不會在京城待太久,柳家眾人南下時,她會跟著柳銀珠一起離開,去幫忙照料江南的傘鋪。
丫鬟們都走了,陸詢關上外面的門,徑直朝裡面走去。
挑開簾子,繞過屏風,陸詢終於看到了他的新娘。她微微低著頭,緋紅的臉被大紅的嫁衣映襯著,豔若牡丹。
陸詢坐到了她旁邊,去握她的手。
柳玉珠乖乖地給他握住了。
陸詢就笑了,回憶道:“我記得,三年前咱們初見,我隻是抬手想解衣裳,你就嚇得往旁邊躲。”
柳玉珠也記得呢,能不慌嗎,她跟自己的哥哥都沒有單獨在內室床邊待著過,卻一下子要與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
“那晚我是不是不夠溫柔?”陸詢將她拉到懷裡,靠近她的耳朵問。
柳玉珠咬咬唇,點頭。
何止是不夠溫柔,根本就是一點都不溫柔,裝了一會兒,後面便本性畢露。
陸詢很是慚愧,低下來親她的耳朵:“那我今晚溫柔些,保證不讓你哭。”
說著,他一邊親她,一邊伸手拉下帷帳。
一雙新人緩緩倒在床上,隻剩衣擺與雙腳露在外面,沒多久,靴子與繡鞋雙雙墜地,大紅色的喜帳徹底遮掩了兩人的身形,隻有新娘子細碎的聲音陸陸續續地傳了出來。
到最後,柳玉珠還是哭了。
但那哭聲又與三年前不同,不再委屈,也不再驚慌,因為她知道,這次她不是來完成差事的,陸詢也不是什麼好色之徒,從今以後,他會是她的丈夫,他會在天暖的時候為她繪制精美的傘面,也會在天冷的時候,替她塞好湯婆子,與她共度每一年的寒暑秋冬。
“為何這麼看我?”
“你長得好看。”
“三年前你怎麼不看?”
“那時你又不是我的丈夫,我隻看我自己的男人。”
“萬幸,我現在是你的男人了。”
陸詢笑著壓住自己的小嬌妻,換成他來細細地看她,好將那三晚分別後時常湧起的魂牽夢縈,一一地都給補回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