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聖上疑心重,立即將範將軍召回京打入詔獄。
範氏一族皆被下獄,無一幸免。
自那以後,邊關又接二連三吃了敗仗。
聖上更加堅定範將軍通敵一事,下令誅殺範氏一族。
淑妃雖免了死罪,卻被打入冷宮,成了範氏唯一活著的人。
這些年不少人想替範家翻案,無一例外都受到牽連,或被貶官或被罷黜。
若是聖上知曉蕭玊和範淑妃私下有聯系,一定也會受到牽連。
徐妃和蕭玊關系不和,知道此事卻秘而不宣,是想以此威脅他?還是對他存有一絲歉意?
誰知道呢?
蕭玊和範淑妃又是什麼關系?
日久生情?
該不會這就是我娘說的「小媽文學」?
綠帽子竟是我自己的?
我好似瓜田裡上蹿下跳的猹,隻可惜信息量有點大,一口吃不下。
要不你們再展開說說?
這些秘聞,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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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恰在這時,聖上來了未央宮,身後還跟著我爹及二三臣子,那些人是我爹同僚或門生。
所幸他們隔得遠,應該聽不見徐妃的話。
入宮時,正好趕上散早朝的時間。
我便讓小桃等在下朝的必經之路去找我爹,故意將今早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說出來,讓滿朝文武都知道徐妃的所作所為。
之後便由我爹將聖上帶來未央宮,方便現場告徐妃黑狀。
我瞅準時機,一口血吐出來,眼皮子一翻,身子軟下去。
活脫脫一副舊疾復發的模樣。
「杳杳……」
蕭玊眼疾手快地接住我。
這次倒是很穩,沒有摔倒。
我爹還沒走近,已然哭哭唧唧地道:「聖上,您可要為小女做主啊。老臣的女兒好好的一個人,嫁過來還沒兩天,今日竟遭此橫禍?險些被徐娘娘逼死。」
頓了片刻,我爹繼續穩定輸出,聲淚俱下,「老臣為我朝殚精竭慮一輩子,自問上無愧於天子,下無愧於百姓,唯獨愧對我這個女兒。聖上,您也有子女,為人父,還望體恤老臣做爹的心。」
我躺在蕭玊懷裡,出氣多進氣少,虛弱地睜開眼,善意補刀,「爹……我沒事的。娘娘她命我罰跪,也是一片好意,隻是想教教我規矩罷了。
「說到底,都怪我身子骨太差。若不是今早我被娘娘派來的人嚇到,導致舊疾復發,也不會耽誤請安的時辰。若是沒有耽誤請安的時辰,娘娘或許也就不會罰我。」
「聖上,爹,我不怪徐娘娘的。咳咳咳……」
我抹著眼淚劇烈咳嗽起來,又咳出一口血,那模樣好不悽慘。
蕭玊的神色罕見地慌亂起來,用他那一塵不染的衣袖替我擦拭汙血,「杳杳,你莫要給她說好話。若不是她,你怎會變成這樣。我這就帶你去見太醫。」
【杳杳今日咳了這麼多血,也不知還能活多久?我們才剛成婚,還有好多事情沒能一起做呢。
【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帶她進宮的。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保護好她。】
我沉默:「……」
說實話,不怪你。
真的不能怪你。
【都怪我!】
他心底的愧疚,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我:「……」
好吧,怪你,都怪你。
他欲抱著我起身,我連忙拉住他,暗中給我爹使了一個眼色,搖頭低泣道:「夫君,你別擔心我。我沒事的……咳咳咳……」
太醫可不興見啊,屆時還不得露餡。
我爹頓時明白我的意思,上前來拉住我的手,掩面痛哭,「嗚嗚嗚我可憐的女兒……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娘可怎麼活啊……」
末了,他又轉頭質問徐氏,「徐娘娘,小女自幼身患重疾,身子虛弱。就算您對小女有何不滿,又何至於逼死她?
「我和她娘從小就捧著她,生怕出了什麼岔子。她就是我們的命。
「我姜家就這一個後人,你這是想讓我姜家絕後啊……」
嘖,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高,實在是高!
我暗暗給我爹豎起大拇指。
一番話,惹得同行的臣子無不為我說情。
聖上詢問緣由,蕭玊陳明情況,說我因被徐妃罰跪,吐血暈倒,今日一早更是被徐妃身邊的容氏氣到吐血,求父皇為我們做主。
人證物證俱在,徐妃欲辯無門。
最終,聖上下令將徐妃禁足在未央宮三個月,另外罰抄佛經千遍以修心養性。
蕭玊趁熱打鐵向聖上求情,徹底免了我給徐妃請安一事。
離宮前,聖上還要宣太醫為我看病。
我爹急忙推辭,說相府常備急救良藥,火急火燎地將我帶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因有蕭玊同行,我也不敢隨意睜眼,隻能倚在蕭玊懷裡,安靜地聽著他和我爹談話。
他們談話的內容,左右離不開我得了什麼病?要如何醫治?
我爹怎麼知道我得了什麼病?
因為我壓根沒病。
得虧我爹腦子靈光,演技好,說我這是打娘胎裡就帶來的病,尋醫無數也瞧不出個究竟,隻能吃些珍貴的補藥吊命,總算把蕭玊糊弄過去。
14
滿京城的人都在私下談論,勖王妃新婚第二日病發,咯血不止,卻還要被徐妃勒令抬進宮請安。
一時間,徐妃的「惡婆婆形象」傳遍京城。
聽說這事兒,我並未感到意外,此刻我隻想再睡個回籠覺,隻因昨晚我娘的告誡讓我一夜無眠。
昨個兒回娘家,我便借治病的由頭留了下來。
蕭玊倒也沒有阻攔,確認我醒來無事後便匆匆離開了。
離開前,他叮囑我好好養身子,等到回門之日再來接我。
他沒說離開的原因,我也就不問,更不想留下他,巴不得他趕緊離開。
他不在,我不用辛苦裝病,也正好有機會問阿娘,她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何意?
為何她好似不願我嫁給蕭玊?
還讓我不要愛上他?
直到昨晚,所有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我娘從異世而來,隻因睡前吐槽了一個腦癱的話本子,醒來就穿越了。
如今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隻是話本子創造出來的。
阿娘是胎穿的,穿過來時話本裡的故事尚未發生,她一直以為自己隻是穿到一個普通的架空古代,直到後來,許多人、事和書中世界吻合。
阿娘說,蕭玊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而我隻是他早逝的原配妻子姜娆。
在整個話本中,我……還是暫且稱為姜娆吧。
姜娆是真的病美人,三步一喘,五步一咳,性子溫和,善解人意。因身子骨弱,自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復一日在閨閣中學禮儀,讀詩書。
她和蕭玊同樣是奉旨成婚,同樣是蕭玊主動求來的。
不同的是,她沒有讀心術,蕭玊的病也是裝的。
成婚後,姜娆一心一意待蕭玊,盼著和他琴瑟和鳴。
蕭玊裝作對姜娆情深似海的模樣,真正想要的卻隻是得到姜家的支持,以爭奪皇位。
為了幫蕭玊成為儲君,姜家受到牽連,被政敵誣陷下獄,除了姜娆無一生還。
後來,蕭玊登基,姜娆又替他擋下刺客的毒箭,不治身亡。
至此,話本的故事才正式開始。
話本裡的姜娆,隻是活在別人的回憶裡。
自蕭玊愛上女主後,她再沒被人提起,甚至一度成了皇宮中的忌諱。
姜娆死後,蕭玊追封她為皇後,空置後宮。
時間一長,許是情意和歉疚漸漸消磨了,也許是抵不住前朝大臣的唾沫星子,蕭玊開始納妃。
一個接一個,她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姜娆的影子。
和姜娆最像的,自然是女主江瑤月。
據書中描述,二人的外貌有九分相似。
江瑤月遇見蕭玊那天,恰是姜娆死後的第一個忌日。
那日,蕭玊大張旗鼓地出宮,明著是去皇陵祭拜她,暗裡卻是要引出當年的刺客。
如蕭玊所願,他釣出了刺客背後的人,卻也因此受傷墜崖,被身為醫者的江瑤月撿回家去。再之後,江瑤月入宮,和蕭玊發生一系列催人淚下的狗血虐心故事。
故事的最後,一帝一後,子孫滿堂。
阿娘說,許多人都稱贊蕭玊專情,唯有她大罵蕭玊是渣男。若是真的喜歡姜娆,又怎麼會再喜歡上別的女子。
因此她想盡一切辦法改變我的命運,為我取名姜蕪,為我尋遍名醫治病,為我找師父教習武功,為我安排一場又一場的親事。
打我記事起,她就給我講陳世美、薛平貴的故事。為的就是告誡我,男人都是負心漢不可信。
可現實還是在朝著話本的方向發生。
甚至我比話本中的姜娆,提前半年嫁給了蕭玊。
故事講完,我娘千叮嚀萬囑咐,「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杳杳啊,你可千萬不要戀愛腦。愛別人之前,應該先愛自己。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找不到?」
我:「娘,你放心。我是姜蕪,不是姜娆。我怎麼會為了男人去死?不值當的。」
她拍著我的手,欣慰一笑:
「不愧是我的女兒。」
15
待在相府期間,蕭玊命人將珍貴補品流水似的送到相府,百年的靈芝,千年的人參,十年開一次花的天山雪蓮,還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罕見補藥。
約莫是因為那日出宮,我爹隨口對他編的謊話,說我的命全靠補藥吊著。
回門那日,蕭玊並未出現,隻是派他的貼身侍衛巽風來接我。
回到勖王府,依舊不見蕭玊人影。
府裡上上下下口風一致,都說不知他的下落,就連巽風也說不知。
騙鬼呢?
主子失蹤,巽風還能跟沒事人一樣?
我裝作相信他的說辭,每日該吃吃該喝喝,好不自在,偶爾也問問他的下落,表現出一副擔憂的樣子。
幾日後,我跟蹤巽風到京郊別院,終於找到了蕭玊。
還有另一個在我意料之外的人——江瑤月。
我並未見過她,但她那與我有九分相似的面貌,讓我篤定她就是江瑤月。
說實話,我一點兒都不傷心。
假的!
但我不是傷心於蕭玊瞞著我養外室,而是……
女主提前出現,很可能意味著我要提前下線。
他大爺的,這也太突然了。
我心一橫,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機會提出和離。
話本中所有的悲劇都因蕭玊而起,隻要我遠離他,或許就能避開。
我掐了一把大腿,直疼出眼淚花,這才推開房門,故作堅忍道:「王爺,我們和離吧。虧得我……」
擔心你,每日吃不下,睡不好,原來你在這兒絆住了。
既然你已經有喜歡的人,我甘願下堂,讓出王妃之位。
不過,話還沒說出口,我便發現不對勁,及時噤了聲。
蕭玊正在系上衫的衣帶,巽風正在整理託盤中的瓶瓶罐罐和帶血的紗布,至於江瑤月……
不見了?
我仔仔細細環視了一圈,竟不見她的身影,可我分明看見她進了院子。
難道我受話本子刺激,眼花了?
他們倆驟然看見我,神色有些慌張,似乎還想繼續隱瞞什麼。
蕭玊連外套也顧不上穿,隻著一層純白的中衣就朝我踱步過來,緊壓著眉頭道:「杳杳,你方才說什麼?」
說完,他的心聲也暴躁起來。
【和什麼?
【什麼離?
【她竟然不叫我夫君,叫我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