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完,他蹙眉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手:
【他娘的,什麼檔次的帕子,竟然比我還先一步嘗到我娘子的味道?
而後,隻見他滿是怨氣地將手帕扔在地上,隻恨不得再跺上兩腳。
【好氣,本王都沒這待遇。本王要將你焚屍滅跡。】
我:「?」
他真不是人格分裂?
6
他拿來合卺酒與我同飲:
「你身子不好,不宜喝酒。我特意著人備了果酒,不傷身體。你大可放心。」
我:「……」
大爺的。
你要這樣說,我可就不放心了!
難怪剛剛吃荷葉雞的時候,我喝著沒味,咕嘟一壺吹完都沒有醉意,還以為是摻了水的假酒。
最後,我特意讓小桃換上烈酒梨花醉,還沒來得及喝,他就來了。
而他方才倒的合卺酒,正是梨花醉。
我擔心露餡,趕忙起身上前,接過他手裡的酒杯,一口悶下去。
Advertisement
趁他看著我發愣之際,我一把搶過他的酒杯,「夫君這杯,我也替你喝了吧。」
他的身體如此羸弱,可別一杯酒下肚,人給喝沒了。
到時我背上克夫的名聲,還怎麼找第二春?
他滿眼疑惑,「合卺酒須得兩人一起喝……」
我晃著他的手臂道:「夫君,我愛喝果酒。你就讓讓我嘛。」
他一臉正色,訓道:「不可貪杯。」
我看著酒壺陷入沉思。
若是一壺喝完,鐵定會醉。
醉了還怎麼洞房?
忽然計上心頭,我裝作手沒拿穩,將酒全灑在地上。
霎時,醇烈酒香縈繞在房間裡。
有些上頭。
我剛想開口解釋,卻又聽見了蕭玊的心聲。
【夫君?剛剛杳杳喚我夫君了。怎麼辦,本王好想坐實這個稱呼。
【我家娘子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腰身纖細,膚白腿長,實在秀色可餐,不枉我在御書房跪了一宿。真想看看她在床榻之上,為我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隻可惜杳杳身子弱,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可活?大抵是受不住歡好的,還是再養養吧。
頓了片刻,聲音才又傳來。
【呸,蕭玊啊蕭玊,你可真是無恥之徒,有違君子之道。我家杳杳冰清玉潔,你怎麼能這樣臆想她?】
我:「?」
你個老六,想得挺花啊。
不僅咒我短命?還饞我身子?
真下賤吶!
7
心底罵罵咧咧,嘴上卻要唯唯諾諾,努力維持京城第一病美人的端莊做派。
我假意戰戰兢兢地蹲下身,撿拾酒壺碎裂的瓷片,一邊嚀聲自責,「夫君,對不起。杳杳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身子太弱,不過才吃了一杯果酒就覺得乏,連酒壺都提不動。」
說到最後,我背著他沾了兩滴酒,點在臉上充作淚水,「這可是我們的合卺酒,還是你特意為我準備的,竟就這樣灑了,實在可惜。夫君若想責罵,杳杳甘願受著。」
他好一晌沒說話,我偷瞧了他一眼,臉色陰沉得很。
正以為他生氣於我破壞了交杯的儀式,浪費他一片好意時,不想傳來了他的心聲。
【什麼破酒壺,如此不禁摔?
【要是把我家杳杳的手割傷了,本王定要碎你九族。】
他輕嘆一口氣,看向我的神色略微緩和了一些,頗有些無奈道:「起來吧。我勖王府不缺灑掃下人,用不著你做這些。」
我利落地站起身,柔柔弱弱地回了句,「夫君說的是。」
早知他如此好糊弄,我哪用得著說這麼多廢話。
隻是我始終不明白,這蕭玊看上我哪一點兒了?
圖我美貌?圖我命短?
還是圖我有個丞相爹?
這世上,向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圖我身子!
呸,男人!
待地上的瓷片被侍女收拾幹淨,他再次淡漠地開口,「今晚我睡書房,你自便。」
新婚之夜不洞房,他非要跑去睡書房?
他這是玩哪出戲?
怕不是欲擒故縱?
正當我揣測他的意圖時,再次聽見他的心聲。
【誰懂啊?我家杳杳連做錯事都如此賞心悅目。
【真是越看越想將她拆骨入腹。再不走,我可真把持不住了。
他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攥著,一步三咳,緩緩往門外移步。
【為何杳杳不勸我留下?
【隻要她開口,本王什麼都答應。】
他步履漸慢。
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咳得好大聲。
我明知他的意圖,此刻故作不知,闲闲地看著房梁頂,默不作聲。
【再走一步就出房門了。
【快說啊,快說啊,你快說啊!】
我默默聽著他焦急的小九九,打算配合一下戲弄他。
在他即將跨出房門前,我開口叫住他,「夫君等等。」
他收回快要踏出去的腳,颀長的身姿背對著我,清冷地嗓音中隱隱帶著欣喜,「何事?」
【杳杳這是開竅了?打算留下我?
【待會兒我要不要象徵性地推辭一下?】
我自然沒給他推辭機會,直接將他推出房外,嘴上卻賢淑地叮囑他,「夫君晚安。夫君早點睡。夫君明兒見。」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關門,上栓。
動作一氣呵成。
隔著房門,我聽見他的心聲逐漸暴躁。
【睡睡睡,睡個屁。
【抱著香香軟軟的媳婦兒睡不好嗎?
【要不是杳杳體弱,本王怕克制不住自己,鬼才想睡書房。】
8
翌日,天色還未放亮,我就被房門外傳來的嚷嚷聲吵醒。
「晨昏定省,這都快辰時了,勖王妃還睡著,真是好大的架子,請個安還得三催四請,讓我家娘娘幹等著。真是毫無教養,目無尊長,絲毫不將娘娘放在眼裡。」
說話之人約莫是一位老婦人,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大有潑婦罵街的架勢。
從她的話裡不難猜出,她是蕭玊的生母徐妃身邊的人。
按照規矩,新婚第二日的確應該入宮去給徐妃請安。
可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我若是不把「毫無教養、目無尊長」八字貫徹到底,倒是顯得我不近人情。
「你這老婦從哪兒冒出來的,怎如此無理。我家姑娘自幼身子骨弱,在家時就被夫人和丞相大人寵著,每日睡到自然醒。怎地如今嫁人了,就要被夫家管著了?這是何道理?」
說這話的,是我的陪嫁侍女小桃。
平日在家中,我娘從未以三綱五常、女戒女訓要求我,甚至常在我耳邊念叨男女平等、一夫一妻。
她說,男子可讀書識字,建功立業,女子亦能。
巾幗從不遜於須眉。
我雖不知她從哪兒聽來的這些話,但深以為然。
故而,才有了小桃這番看似大逆不道的言語。
她自然也清楚我的病是裝的,隻是如今為了維護我,也不得不說出善意的謊言。
「我可是徐妃身邊的人,你又是哪來的黃毛丫頭,敢對我大呼小叫。」老婦陰陽怪氣道:「一早就聽說姜家姑娘是個病美人,怕不是今日故意借此拿喬作怪呢。」
小桃罵道:「你才作怪,你醜人多作怪。你個老潑婦,家住大海的吧,管這麼寬。」
說罷,她突然放聲號啕起來,「嗚嗚嗚,我可憐的小姐,你可真是命苦啊。這才第一天過門,就受到這等對待。這以後還得了,怕是會被這些人騎在頭上欺負。」
小桃為人機警,伶牙俐齒。
她受到我娘的耳濡目染,好的沒學多少,罵人的話倒是學了不少。
對上她,那老婦人討不到什麼好處。
外面對罵得起勁,我閉上眼,打算繼續睡覺。
「來人,將這賤蹄子綁起來掌嘴,膽敢對娘娘不敬,這就是下場。」老婦強硬道:「天地之法,祖宗規矩,不能為勖王妃一人所壞。今兒勖王妃就算是重病不起,抬也得抬入宮去給娘娘請安。」
聽這話,想來那婦人帶著幫手,小桃一人如何敵得過?
我立即下床趿鞋,拿上衣服。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面傳來蕭玊的聲音。
「住手。是本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攪王妃清夢,有何不妥?」
「夫為妻綱,王爺未免也太驕縱新婦了。」
老婦冷聲開口,頗有責怪的意味。
「容姑姑,平日裡本王敬你年長,才尊稱你一聲姑姑。不想竟讓你分不清自己的地位。
「這裡是我的勖王府,不是她的未央宮。就算杳杳有何不妥,那也是本王默許的,何時輪到你在此說三道四。」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疏離,隻是漸漸多了一絲不耐煩。
【你個老妖婆,說的什麼屁話,我不驕縱自己的夫人,難不成驕縱你?】
容氏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王爺這是要和娘娘撕破臉嗎?百善孝為先,王爺就不怕世人指摘王妃不孝?」
【煩死了,她怎麼這麼能叭叭。好想把她亂棍叉出去。
【本王都不舍得說一句重話的人,也是你這個老東西能說道的?】
「不孝?」蕭玊默了一陣,而後聲音驟然冷了幾分,「母慈,方能子孝。她可曾盡過一絲做母親的職責?如今倒是先怪起我們來了。」
容氏啞口無言,想來是被蕭玊說中了。
「你方才說姜氏毫無教養,目無尊長。依本王看,是你目無尊卑。她是本王的王妃,是你的主子,你一個奴婢有何資格議論她?」
許是他說得急了,不停地咳起來,隻是聽著便叫人覺得難受。
他止了咳,繼續道:「今日王妃何時醒來,就何時入宮請安。至於徐娘娘,她若是願意等就等著,若是不願意等,也省得我們入宮。」
隨後他吩咐侍衛,「巽風,把人趕出去。」
我穿衣的動作一滯。
這就趕出去了?
我還沒上場呢?
容氏的聲音漸行漸遠,「王爺,您就不怕聖上怪罪下來……」
「一切後果,自有本王承擔。」
話音落下,外面徹底清靜下來。
屋外燈火昏黃,蕭玊的身影落在門上。
他微微側身,朝房間裡看了一眼。
離開前,他叮囑小桃勿要打擾我。
我也再次聽見他的心聲。
【怪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該受的罪,不該受的罪,我都已經受了,又怎會怕再多一樁。
【也不知杳杳醒了沒?
【若是聽見本王如此維護她,一定會被我感動得死心塌地吧。
【罷了,來日方長,她遲早會被本王迷住。
【杳杳啊杳杳,你快快好起來吧。】
9
不知是否想多了,我總覺得蕭玊最後這句話不單單是指我身體好起來,還有另一層含義。
可我在腦海中搜尋許久,也沒有找到關於蕭玊的丁點兒記憶。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在成婚前,我從未見過他。
思緒愈發凌亂,我徹底沒了睡意,叫來小桃伺候我盥洗,一邊梳理起蕭玊和徐妃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