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四夜 3641 2025-01-21 14:38:31

再看身後,那兩個嬌小的少年已然融合成了一個類魷魚的怪物,此刻人立而起,足有兩米多高,八隻帶著手腳的觸足插在地面。


一抓一絞,燈籠瞬間成了碎片!


心知要遭,我推一把身旁的人:「愣著幹嘛,趕緊跑啊!」


「跑,為何要跑?」


對我焦急的撺掇,對方報以疑惑的口吻。


話音剛落,他猿臂一揚,竟一手掐住了那大魷魚的脖子!


此刻,灰白的月光映著那垂地的紗衣,格外飄逸而神秘,對方長身玉立,聲音沉冷:「有我在,沒人可以傷害妻主!」


話音未落,他三下五除二,瞬間將那東西開膛破肚,黏稠的灰黑色體液奔湧而出,漿汁如瀑布飛濺,噴了我一頭一臉!


這還沒完。


如手撕魷魚般料理完雙胞胎,裴御擦了擦手,將那一堆不可描述的物體丟在中庭。


「來人。」


話音未落,花叢小道上便走來兩個矮小的人影,垂手立於一旁。


「拿去小廚房,給妻主補補身子。」


我渾身一顫:「不不不不用了。」


裴御聞言轉向我,即便罩著頭紗,也能感受到那不愉快的目光。


「我我我我最近減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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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雖然被拒絕有些不高興,但對方沒有強求,而是默然離去了,背影有些怏怏的。


「等等!」


我連忙拽住那飄揚的紗袖,口吻誠懇。


「要不要一起看月亮?」


7、


為了走完劇情,我不得不將裴御請到附近的石亭裡賞月。


畢竟雙胞胎沒了,任務還要繼續。


對方坐於桌後,一雙手隨意地交疊在桌面,形如白玉,骨節分明,特別是那關節處渾然天成的紋路,簡直如藝術品一般優美。


這一雙本該調風弄月的手,竟生拆了一個數倍體格的大章魚?


這背後到底什麼邏輯?


夜色迷離,明月流暉。


如果在現實裡,這應該是個美好的夜晚,然而我對著不遠處沉默的人形怪物,隻能昧著良心說土味情話:「月色真美。」


裴御無言。


即便那雙眼睛掩映在頭紗下,我也能感受到那熒熒而陰冷的注視,隻得再接再厲又加了一句:「就像你一樣。」


話音落下,面前那雙手忽然握緊了:「是嗎?」


「是啊。」


「那為什麼洞房夜你掀了我的蓋頭,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我?」


我:「......啊這。」


設計遊戲的人腦洞絕了,這自殺式設定就離譜!


我正想用年少無知搪塞過去,對方忽然長嘆口氣,那影子被月光拉得極長,橫亙在我眼前,如一道黑色深淵。


「也罷......第一次有人邀我看月,莫要虛度良宵了。」


語罷,面板再一次彈出消息:【裴御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 70/100】


???


這也行?


沒等我釐清這背後的邏輯,眼前人淡淡道:「今夜有月,有風,卻無樂......子都願為妻主撫琴。」


說罷,朝陰影裡一招手。


下一刻,一架玉琴被僕人呈到面前,而裴御一揚大袖,轉軸撥弦,居然真有暢彈一曲的意思。


我見他興致上來了,也隻能姑妄聽之,想著等對方彈盡興了,再從他嘴裡套點信息不遲。


誰知琴聲流淌,我忽然感覺無比困倦。


全息遊戲往往直接刺激大腦,因而五感和現實中的體驗區別不大。


幾乎隻在下一刻,我難以抗拒那愈發濃重的困意,瞬間昏倒在桌面上。


8、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我驀地清醒,竟仍身在園林,衣擺上甚至還沾著露水,裴御卻已不見蹤影。


幸而打開系統面板,昨夜的任務已完成了。


看來這個 NPC 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是個可以利用的對象。


趁著四下無人,我回到小姐閨房,卻見樓閣儼然,門窗早已恢復了完整,隻是那恐怖雙胞胎的汗巾還掉在屋子中間,昭示著昨天不平靜的一夜。


我上前撿起汗巾,系統果然彈出了提示:


物品:【阿赤的汗巾】


【浸泡了美少年的香汗,在月光下使用,能看到世界的另外一面】


......原來是掉落獎品。


我有心想試試用法,可惜現在是白天,當下便將汗巾掛在屏風上,紅色巾子搭配那畫上半臥的提燈仕女,看起來更妖豔了。


左右無事,我索性把房間搜索了一遍。


翻遍了妝奁箱櫃,那些日用品並沒有異常,隻除了牆上一幅兩尺長的掛畫。那畫上似乎是一面竹林,林中立著個瘦長的男人,身穿一件印滿了紅花的白色長衫。


剛碰到畫,系統立即彈出一條注釋:


【一幅奇怪的自畫像】


除此以外,並沒有更多的信息。


正打算仔細研究一會,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匆匆步音,一個頗為尖細的聲音在嚷著什麼。


謹慎之下,我將門打開一條細縫,卻見數人抬著一張大紅棺材,正步伐匆忙地穿過中庭。


「都仔細點!」帶路的指手畫腳,「這備用的棺材,要是再損壞了,老祖宗怕不是要把我們活吃了!」


老祖宗?


備用的棺材?


不是,這棺材不是我昨天躺的那個嗎?


心知不能錯過任何線索,我連忙上前叫停:「等等!」


「這棺材還有別人用?」


那人一見我,連忙點頭哈腰:「小姐!」


「這是備用的棺材,昨天也是湊巧,這才給您躺了一躺,可總該物歸原主不是?」


對方滿臉堆笑,眼神卻冰冷麻木。


我頓時後腦一麻:「你說這棺材是備用的,那到底要給誰用?」


他一愣:「小人什麼都沒說啊!」


好像打開了某個不祥的開關,這之後,此人不斷重復那句話,且速度越來越快。


「小人什麼都沒說啊!」


「小人什麼都沒說啊!」


「小人什麼都沒說啊!」


我忍住那一陣爬上脊背的驚悚,迅速躲回了屋子。


屋外,那大紅色的棺材靜靜停了許久,直到日頭西移,送棺的隊伍才再次重啟,吆喝著離去了。


待他們走了,我再次回到院子,才發現剛才放棺材的地方掉著一張殘缺的圖片。


從邊緣的裁剪來看,這是一張拼圖。


畫上的年輕女子穿著輕薄紗衣,脖子上還系著紅紗帶,靜靜躺在棺材裡,宛若沉睡。


也是在拿到拼圖的瞬間,系統彈出了提示:


十四夜(1/14)


紅字,又見紅字。


左右琢磨不透,我打算將拼圖藏在小姐閨房裡,隻是放哪裡都不安心,剛把屏風挪到角落,就覺得腦後傳來一道視線。


回頭看,那屏風上半臥的侍女不知何時變成了坐姿,一對單調的三角眼高高吊著,兇相畢呈。


我麻了,直接將阿赤的汗巾展開,將屏風整個囫囵罩住。


但那陰冷而惡毒的視線並未消失。


我四下轉了一圈,這才發現視線來自牆上的掛畫——


準確地說,是畫中那個男人。


此刻,對方身上的白衣已盡數變紅,一雙細長的眸更是繃滿了血絲,幾乎瞬也不瞬地狠盯著我。


我已經沒脾氣了,徑直將畫團成一團,丟去角落和鬼屏風作伴去了。


不知不覺,天色擦黑。


也許是遊戲的設定原因,這個世界的白晝非常短,隨著那灰白的月亮升起,小柱子的聲音再次出現在門外:「小姐,您今晚要招哪位侍君?」


想都不用想,我直接聲嘶力竭。


「裴御,我要裴御!」


9、


夜風呼嘯,猶如鬼哭。


門窗被鼓噪得哗哗作響,在這愈發濃稠的詭異裡,門外冷冷回了一句:「裴正君今夜不在府中。」


我:「......」


對方又道:「還請小姐換一個。」


不能換了,再換這屋裡的怪物都能湊一桌麻將了。


「你讓我換我就換,到底誰才是小姐?」我索性強硬起來,「我不管,今晚就要裴正君!辦不到你就滾蛋!」


聞言,門外陷入了一Ṫü₈陣可怕的寂靜。


我剛想再問他裴御的去向,房門忽然被哗哗拍響了,是對方在哀求:「小姐,求你換一個吧,要不小柱子就慘了!」


「求你了小姐!」


我充耳不聞,漸漸地,門外的聲音變得尖厲而悽涼,渾不似人聲。


「求你了小姐!」


「求你了小姐!」


鮮紅的木門被激烈撞擊著,很快搖搖欲墜,我連忙去牆角搬了屏風抵著,情況果然得到了緩解,再看上面的仕女不知何時已站起了身,正舉起雙手做推門狀,一雙眼還死死瞪著我。


就這樣,屋內屋外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無視那狂躁的的拍門聲,我躺回了小姐的閨床——沒辦法,長久待機,血條也會降低。


就這樣,苦熬一夜的我,終於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雞鳴聲一起,捶門聲立即停了。


隨後響起的是一聲嘶啞而漫長的嗥叫,仿佛心有不甘,又仿佛怒訴著誰。


一切平靜後,我搬走屏風,打開了門,然而外面並沒有什麼人,隻有一攤灰黑色膿液,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我正要掩鼻跨過去,不遠處「吱呀」一聲,院門開了,裴御一聲玉色長衣,頭紗披面,正從院外遙遙看來。


美人之美,有的在皮,有的在骨。


而對眼前人來說,完全不需要看臉,便可領略那一身如霜雪雋永的風姿。


我跳過那攤不明液體,落地時差點滑倒,對方連忙過來,一陣風似的將我扶在了臂彎裡。


「妻主,小心。」


聲線仍然清潤溫和。


聞言,我一甩臉子,徑直將人推開了。


「昨夜,你去了哪裡?」


10、


氛圍膠著,許久,裴御開口了:「為何這麼問?」


「我既是你妻主,怎麼不能問?」


許是從未見過這種操作,對方陷入了沉默。


我有心想戳破他偽善的面孔,卻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當下眼眶漸漸湿潤:「你要真在意我,怎會徹夜未歸,將我一人扔在府裡?


「可見往日都是騙我,誑我,耍我,嗚嗚!」


說著,我徑直捂住臉,大放悲聲。


裴御被我哭得渾身僵直,一隻手滯在半空,半晌才機械地拍我後背:「莫哭了,是我錯了。」


我一反手,抓住他不放:「認錯就行了?


「不行,你必須補償我!」


透過面紗,隱約能看到面前人五官不動,面無表情:「哦,妻主想要什麼補償?」


見他沒有發難的意思,我連忙打蛇隨棍上:「......我要重新布置閨房。」


出乎意料,他居然同意了。


當日,便令僕人將那些奇怪的家具統統丟去了院外。


我正打算把那幅畫也丟掉,本來袖手旁觀的裴御忽然反對:「你若丟了,這畫的主人定然會非常生氣。」


平平常常一句話,背後卻隱含詭異,我忙將畫撿起:「你知道這是誰的畫?」


他點頭:「這畫風,一看就是你嫡親的兄長。


「他喜歡用鮮血和墨,在城裡也算有點名氣,我早勸過你,可你總是不管不顧,強奪他最得意的作品,早晚會傷了兄妹和氣。」


聽他一語道出線索,我感動地挽住他手臂:「我錯了,夫君。」


裴御:「......」


「等等,你叫我什麼?」


「夫君啊。」


面前人愣了半晌,忽然將手伸進面紗,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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