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什麼爛主意。
沉野下午還在吐槽。
可是傍晚回去之後,當父親嚴厲質問他下午為什麼鬧脾氣的時候,他卻真的史無前例地嚎啕大哭起來。
沉譽嚇了一跳。
錢曼青更是立刻從樓下衝了上來,抱著他一邊安撫,一邊斥責自己的丈夫:“你打他了?”
沉譽滿臉無辜:“我沒有啊。”
“沒有他怎麼會哭啊?阿野從來不哭的。”錢曼青撫摸著沉野的後背,滿臉心疼,“不哭了不哭了,跟媽媽說說,到底怎麼了?”
沉野眨了眨眼,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但他心裡卻有些意外。
因為爸爸媽媽此刻擔心的神情,他以前隻在他們面對哥哥的時候看到過。
他把下午在遊樂園裡被誣陷的事情說了。
父親大為震怒,拉著他就開車去了遊樂園。
於是調監控、查信息、找人,不過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
之後男人退回了那二十塊錢,還一個勁地鞠躬道歉,乞求沉譽原諒他。
沉譽把他推到面前,擲地有聲地說:“跟我兒子道歉。”
那一刻,沉野眼裡不是男人瑟瑟縮縮的身影,而是父親嚴肅的神色。
他覺得女孩兒說的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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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是喜歡他的。
隻是,比起需要照顧的哥哥,他們對他的喜歡,表現得沒有那麼明顯。
*
沉野後來又去了三趟遊樂園。
每次都隻是在那個椅子上坐著,什麼都不玩,直直看著四周經過的人群,他想和她說一聲謝謝。
他買了很多棒棒糖,想分她一半。
可是每一次,她都沒有出現。
他的周記本裡,出現了不少她的名字,可是學期末的時候,班主任跟他說,他的周記本不小心被弄丟了,給了他一本新的。
但他其實都知道,班主任把那本周記本給了他的母親。
他不小心在母親的包裡看到了。
錢曼青很顯然翻過很多很多遍,翻得連紙張角,都開始褶皺上翹。
他假裝不知,就算錢曼青裝作不經意地提起那個小女孩兒,她也沒問她是怎麼知道的,隻是第一次,和母親提了要求。
他希望媽媽能幫他找到她。
錢曼青也確實託了不少人,但都無功而返。
漸漸的,沉野上初中了。
當初的事情,沒有人再提起,包括沉野自己。
直到高三開學後不久,那場突如其來的秋雨裡。
他再次看到了她。
他本來隻是看不過去猥瑣男,所以隨手幫了一把,但走過去拿籃球的時候,女生的容顏,卻讓他愣了一會兒。
太像了。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她胸口的校牌:舒杳。
杳杳。
幺幺。
11。
沉野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確定了,那一定是當初的小女孩。
要說一見鍾情,沉野覺得好像不準確,沒人會因為小時候的一段回憶,突然就喜歡上一個多年未見的人。
但這的確讓他開始越來越多注意她。
她經常考班級第一,卻從來不願意和其他班的第一一樣,在周一的國旗下講話上發表演講。
她會在吃面時,嫌棄地把蔥挑出來,於是他便習慣在點單時,叮囑老板其中一碗不要放蔥。
她遇到寫不出的難題時,眉頭會輕輕皺著,用鋼筆頭輕輕敲打太陽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
沉野也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好像,是每一次注意,慢慢積累,始終量變成了質變。
可惜天不遂人願。
出國之後,沉野有一度是真的想放下的,他不想,甚至害怕看到舒杳跟周北川的消息,所以他刻意地沒有去關注她。
沉野本就是冷淡的性子,連班級群都沒加,而徐昭禮因為和趙恬恬不歡而散,一氣之下刪了倆人的微信,在國外的沉野,也就徹底失去了知曉她近況的途徑。
直到後來,隔壁住進一個從輔大來的交換生,同在異國他鄉,偶爾會聊一聊,沉野有一次隨口問起舒杳,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知道,說她現在是輔川大學很有名的校花,還說校花從入學單身至今,真是浪費。
沉野才知道,原來她和周北川早就分手了。
也就是在那時候,他和周景淮一拍即合,有了創辦公司的想法。
他在招聘網站上偶然看到了舒杳的簡歷,知道她在找兼職。
於是特意設置了一個職位,邀請她投遞。
果不其然,幾天後,舒杳的簡歷投到了他這兒。
怕暴露身份,沉野以社恐的理由,拒絕了語音,一直都是她語音講課,而他安安靜靜地聽著,如果有疑問,就用文字提問。
那段時間,每周三次的補習時間,成為了他最期待的時光。
最開始,他們隻補課,後來,漸漸地也會聊一些生活工作上的事情。
他知道她在為成為職業的花絲鑲嵌傳承人而努力,她也知道,他公司旗下的第一款遊戲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
他們相隔半個地球,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的同時,也都在支持和鼓勵著對方的夢想。
他一度以為,倆人算是朋友。
可就在他打算坦白身份的時候,她決絕地辭了職,他提出可以加個微信,繼續做朋友,她卻說沒有必要。
沉野很清楚,大概那句話,已經讓她察覺到自己心思不純,所以才拒絕得如此幹脆。
那一天,他拉著周景淮喝了一晚上的酒,都說事不過三。
從九歲到十八歲,再到二十二歲。
沉野想,或許,他們真的沒什麼緣分。
那時候,他和周景淮的事業剛起步,各種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但這反而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讓他慢慢地忘了感情這回事。
他是真覺得自己忘了。
甚至覺得慢慢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人不可以不吃飯,但沒有愛情,也能活。
直到那一天。
他被徐昭禮拉去參加一場晚宴,半途,周景淮突然發來一條消息:
【我好像,看到你房間那張照片上的女生了?】
沉野握著手機的右手猛然一緊。
本想故作不在意,卻見周景淮又說:【她好像在相親。】
“相親”兩個字,讓沉野瞬間從角落裡站了起來。
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忘記,是不可能忘記的。
即便他單身到八十歲,聽到舒杳單身的消息,估計還得從床上拄著拐杖下來求個婚。
他管周景淮要了定位,但喝了酒沒法開車,於是踢了踢旁邊顧著應酬的徐昭禮:“你司機在嗎?”
“不在啊,我讓他先回了,怎麼了?”
沉野蹙眉看了眼地圖,晚高峰,市中心,打車不知道要多久,倒是地鐵非常方便,幾乎出門就是地鐵口。
徐昭禮看他放大地圖聚焦到了地鐵站口,明白了他的意圖:“你要去坐地鐵?你穿成這樣去擠地鐵?你是不是想上熱搜?”
“……”沉野低頭看了眼身上價格不菲的西裝和手機,隨口問,“你有沒有帶其他衣服?”
“我車裡倒是有一套運動裝,我打算晚宴結束去健身來著。”
於是那套運動裝,不到十分鍾,就穿在了沉野身上。
他坐地鐵到了餐廳所在的那站,急匆匆跑下車廂,正想上扶梯,卻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穿著和自己同款運動裝的身影。
和高中時期相比,她的臉除了褪去了點嬰兒肥以外,幾乎沒有什麼改變。
沉野停下腳步,看到她心不在焉地上了地鐵,神色帶著些微煩躁。
他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回神,直到關門的提示音響起,才快步跟了上去……
第70章 (三更)
“所以——”
舒杳滿臉驚訝地瞪著沉野:“地鐵撞衫那件事, 根本不是湊巧?!”
“遇到是努力,撞衫是運氣。”沉野有些欠揍的笑了笑,“所以說, 成功等於99%的努力, 加上1%的運氣。”
聽完沉野說的過往,舒杳心裡滿是酸澀。
她吸了吸鼻子,好奇地問:“所以你吃棒棒糖, 不是因為心情好, 而是為了提醒我嗎?”
“第一次或許有點這種心理吧, 後來就真是習慣了。”
“但是……”舒杳沒想明白, “徐昭禮為什麼會誤會?”
“他把因果關系搞反了。”沉野笑, “不是因為心情好才吃棒棒糖,而是因為每次吃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所以我心情都不錯。”
舒杳忍不住也笑了。
過了會兒, 她又問:“那喊我壹壹, 也是為了提醒我嗎?”
“沒有, 壹壹, 小時候的事情,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就算你一直想不起來也無所謂, 那天晚上, 隻因為我夢到你了。”沉野頓了頓, 說, “夢到小時候的你在號啕大哭, 迷迷糊糊醒來,看到你在身邊, 就本能地喊了這個稱呼。”
難怪,舒杳想,那天晚上她問他為什麼叫她壹壹的時候,他罕見表現得有些微慌神。
舒杳無語地拍了下他的手臂,低聲嘟囔:“你那時候直接問,是會少塊肉嗎?”
“如果現在回到那時候,我會直接問,以前……”沉野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年輕氣盛吧,覺得要是問了你還不記得,我多丟臉。”
舒杳沉默許久,右手揉捏著他的無名指,末了抬頭,目光誠懇地看著他:“沉野,如果我說我現在想親你,你讓嗎?”
“不讓。”沉野輕笑一聲,“我現在貞潔烈男一枚,你先忍著吧。”
“……”
舒杳一忍,就忍了一周。
沉野的感冒終於好全了。
而沉炀也正式出院。
大難不死,沉家從上到下都洋溢著一種喜慶的氛圍,大門口擺了幾個花籃,還豎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歡迎沉炀健康歸來!往後餘生,平安順遂!
劉叔在地上點了個火盆,拉著沉炀跨過去,保姆張姨立刻拿著雞毛掸子上前,輕輕拍著沉炀的手臂和後背,笑眯眯地念叨著“平平安安,災禍遠離”。
整個流程,流暢自然,絲毫不拖泥帶水,沉炀完全沒有反抗,跟個木雕人像一樣,全憑他們擺弄。
舒杳好奇地扯了扯沉野的袖子,壓低聲音問:“他們之前是培訓過嗎?”
“就我哥那身體,你覺得他們會是第一次搞這種儀式?”
“……”舒杳懂了,原來這也有熟能生巧。
難怪門口的牌子,字都有點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