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我本來打算等到紀璟遙結婚後就美美隱退,可這家伙一點找對象的苗頭都沒有。
大學裡拉著合伙人創了個業,每天都忙得不見人影。
公司上市當天,紀璟遙給我打了個視頻,滿眼的笑意,看向我的眼神中藏著份不易察覺的期待:
「叔叔,明晚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慶祝一下?」
我被紀璟遙眼裡璀璨的笑意迷得ṱũₗ晃了晃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回過神來的我才猛地驚覺,就在剛才,天界給我發了條新消息,讓我趕緊回去一趟。
我遲疑了一會,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遲到幾秒應該沒什麼的吧?
事實證明,領導喊話的時候是不能裝聾作啞的。
第二天我一睜開雙眼,一黑一白兩個帶著鐮刀的家伙正低著頭看著我。
我:「……」
起猛了,看見地府來人了。
白無常對我勾起抹笑:「小山神,你醒了?」
我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那個,地府那邊能給我開個後門嗎?」
黑無常雙手抱臂,冷著張俊臉。
我咬咬牙,直接一股腦將心裡話全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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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天神大人那件事也不能全怪我啊。
「我也沒強迫他,他自己撲上來的,總不能現在還記恨著我吧?」
越說到後面我越沒底氣,話語間我還用眼Ţų⁴睛的餘光悄悄打量了一下他倆的表情。
黑無常的表情依舊淡淡的,讓人看不清什麼情緒。
我心裡慌得直打鼓:「我也沒犯什麼事,能別勾我魂嗎?」
黑無常和白無常對視了一眼,白無常先笑了笑,露出顆小虎牙:
「誰說我們是來勾你的魂的?」
我:「啊?」
白無常甩了甩手上的镣銬:「和我們走一趟吧,小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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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迷途山的開採計劃,當地的村民紛紛搬遷,我少了一大批信徒。
現有的法力不足以支撐肉身,天界給我發消息是想讓我回去補充靈力重塑肉身。
我懸著的心瞬間放下了,連路邊朝我亂吠的狗都看順眼了不少。
黑無常輕輕掃了一眼那條黑狗,黑狗龇個大牙叫得更兇了。
我一下就被逗樂了,原來不是朝我叫的。
等被帶到華清池,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件事——
我和紀璟遙的約定怎麼辦,在他看來我豈不是放了他鴿子?
我分了一縷神識看了一眼紀璟遙。
今晚的紀璟遙將自己打扮得很是隆重。
平整的黑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優越身形,面部線條流暢,五官深邃,隱隱透出矜貴的氣質。
紀璟遙似乎將餐廳包場了,暖黃色的燈光緩緩灑下,他的神色漫著股溫柔,雙手不停摩挲著一枚銀戒。
戒指?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按進了華清池。
肉身重塑和以往一樣,都是歷時七天。
可天上一天等於地上一年!
我從華清池裡出來的時候,猛地抹了把臉,也不知道紀璟遙現在怎麼樣了。
11
比起胡思亂想紀璟遙怎麼樣了,我覺得還是關心一下自己更為重要。
七年過去了,迷途山被人拍賣了。
我拿著報紙的手微微僵硬,我是迷途山的山神,問過我意見沒有?
好在我在報紙上看見個熟悉的身影,我的第 430 位新娘——聞鈺。
第一次見到聞鈺的時候,她還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裸露出來的肌膚布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
她怕極了人,惶恐不安地縮在花轎裡。
我刻意和小姑娘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名字。」
小姑娘看向我的眼神裡藏著驚恐,嘴唇輕顫:「聞招娣。」
我:「……」
這名字也太難聽了,我低眉思索著該怎麼給小姑娘改個名字。
小姑娘卻鼓足了勇氣,大喊道:「您能不能不要吃我!我想活著!」
我:「……」
我長得很嚇人嗎?
當初铆足了力氣大喊著「別吃我」的小姑娘,和眼前珠光寶氣、富態盡顯的聞鈺重疊在了一起。
歲月給聞鈺的眼角添上了幾絲皺紋,沉澱下了一抹隱隱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息。
她看向我的眼神帶著抹不可置信:「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我心下松了口氣,看起來她還記得我。
聞鈺給我沏了杯熱茶,舉手投足間滿是優雅:
「這迷途山的拍賣場上,我就怕一個人……」
聞鈺嘴唇微動。
我喝茶的手頓了頓:「你說țũ̂⁵誰?」
12
月亮斜斜地掛在夜空中,夜裡寒氣重,呼出的空氣都化成了白霧。
我攏了攏身上的大棉袄,抬手敲響了那一扇門。
紀璟遙坐在沙發上,身形優越,鼻梁高挺,眉眼間滿是淡漠。
比起七年前,他身上的壓迫感和侵略性愈發外顯。
還沒等我開口,紀璟遙站起了身。
我的眼前一片陰影灑下,紀璟遙勾起了我的下巴,眼睛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下我。
他的嗓音慵懶,淡淡地點評道:「這次送來的倒是相像了不少。」
他的語氣很淡,可捏著我下巴的勁愈發加大。
我有些許吃痛,正準備開口時,紀璟遙做了個手勢,兩個黑衣保鏢出現在我的身後。
紀璟遙眼瞳幽黑,嗓音沒有任何波瀾:「把他的臉劃了。」
我:「?」
我剛重塑的肉身!
我清了清嗓子,打出一副感情牌:
「喂,紀璟遙,你說你有出息了會報答我,還作不作數?」
紀璟遙轉身的動作猛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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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這小子是個念舊情的,沒想到我後頸一疼,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時,腳上多了一根金鎖鏈,鎖鏈的模樣很是精致,長度剛剛好夠在這一間房間裡活動。
我四處打量著,房間左側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個小小的神像。
陽光透過窗戶緩緩灑下,將那神像照得愈發神秘。
我走近一看,這不我自己的神像嗎?
紀璟遙這小子應該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的思維有些發散,想起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那這小子會先弑神,還是先報答我?
我越想越覺得腳腕上的這根金鎖鏈礙眼,兩指一並,施了個法。
卻沒想到法術剛施出去,腳鏈的周圍泛起一陣金光咒文,還發出了嗡嗡的震響。
咒文閃爍幾下後將我施出去的法術吞噬了個幹淨,金鎖鏈依舊穩穩地禁錮著我的右腳踝。
我有些傻眼。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推開了。
紀璟遙的雙眼淡漠,面部輪廓深邃,神色不辨。
他的嗓音低沉,卻莫名讓我後背緊繃:「叔叔想去哪?」
他一開門冷風便湧進來,我不自覺地往後瑟縮了下身子。
紀璟遙雙眸顏色漸深,嘴角微微下壓,伸手拉過我的腳踝。
紀璟遙的身形高大,將我籠了個嚴實,我的鼻尖彌漫著他身上好聞的古檀香。
我不適地往後撤了撤,紀璟遙的手臂穩穩地攬過我的後Ťŭ̀¹腰,眼神裡閃過絲不悅。
他不高興個錘子,我才應該不高興。
我抬眸對上他的眼睛:「你幹嗎把我鎖在這?」
紀璟遙低頭撥弄了一下我右腳腳腕處的金鎖鏈:
「叔叔皮膚白嫩,腳腕纖細,這副金鎖鏈再適合叔叔不過了。」
他的手指無意間擦過我的肌膚,帶了一陣痒意,我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
紀璟遙攬著我腰的手愈發收緊,嗓音有些啞:
「叔叔別怕我。」
我沒怕你,就是你弄得我有點痒。
我想了想說道:「你看我們也一起生活了好些年,你把我關在這,這多傷咱倆感情。」
紀璟遙沒說話,垂著雙眸子,睫影濃重。
房間裡靜默了很久,紀璟遙將我塞進被子後又轉身離開了。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實在拿捏不準紀璟遙現在對我是怎麼個事。
說他要殺我吧,還把一日三餐葷素搭配了個均衡送給我。
說他要報答我吧,卻不知道作了什麼法,把我困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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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我睡得正香甜時,卻莫名其妙地轉醒了過來。
眼前一道陰影灑下,紀璟遙身上還帶著外頭的寒氣,默不作聲地站在我的床前。
我心裡慌得直打鼓,他都能整出鎖神鏈這種玩意,該不會大半夜的要來抹殺我了吧?
我的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無數防身的招數。
卻沒承想,紀璟遙微微俯身,一個很暖的吻落在了我的側臉處。
寂靜的黑夜裡落針可聞,紀璟遙的聲音有些許喑啞:
「別離開我,叔叔。」
直到門上鎖發出一道咔噠聲,我才猛地回過神來。
胸膛處的心髒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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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雙手從口袋裡掏出了香蕉 16plus,發帖詢問:【從小養大的孩子喜歡上我了怎麼辦?】
一樓:【這是個 lonely 的問題。】
我想了想還是回復Ţű̂₇了一句:【沒有血緣關系。】
二樓:【冒昧問一下雙方的關系。】
我:【他管我叫叔叔。】
三樓:【依我看,這件事有點強人鎖男,男上加男了。】
我:「……」
果然不能指望看熱鬧的網友!
黑暗中隻剩窗外那零星的月光緩緩灑下。
神明的記憶向來很好,我的腦子裡飛快閃過和紀璟遙相處的種種片段。
卻發現對於圓潤可愛的小紀璟遙的回憶愈發黯淡,最後隻剩長大成人、獨當一面的紀璟遙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散。
七年前最後一通視頻電話裡,紀璟遙眸底的溫暖不知不覺中將我的心燙出了個缺口。
我的胸口處猛地湧起股不知名的情緒。
還沒來得及細想,腳上的金鎖鏈收束得愈發緊張,我的腳腕處隱隱滲出些血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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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萬萬沒想到,發明「鎖神鏈」這種缺德玩意的人會是雷女!
雷女穿著豔麗的旗袍,勾勒出風情萬種的優越身形,她看向我的眼神微微錯愕。
我咬碎了牙。
雷女對紀璟遙莞爾一笑,隨後將門砰地關上。
「我的媽呀我的姥,我的襪子我的袄。怎麼是你啊,小山神?」
我的腳腕處被鏈子勒出的血痕越來越大,我咬牙道:「快給我解開!」
雷女施了個法,金鎖鏈的禁錮消失不見。
我低頭用紙巾擦拭著血跡,憤憤道:「你發明這缺德玩意幹嗎?」
雷女單手掐著我的臉,認真地打量了下我:「你和外頭那位又是什麼關系?」
「他管我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