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道為什麼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有些發虛。
雷女單手撐著下巴,有些不解但尊重:「你們還玩這種情趣?」
我霎時瞪大了雙眼,這都什麼和什麼?
雷女看見我的表情後,眨了眨眼問道:「難不成你們純潔著?」
我白了她一眼:「廢話,少拿你那齷齪的心思來揣測我們了。」
雷女湊近了身,在我的脖頸處嗅了嗅,嗓音訝異:
「沒那小子的氣息,你倆真純潔著?」
我:「……」
不是,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雷女低眉沉思了會,喃喃道:「不應該啊?」
她拿起那根金鎖鏈道:「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我仰起頭看向她:「鎖神鏈啊。」
雷女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我的頭:「不是!這是升級版的渣男镣銬!」
我:「???」
雷女清了清嗓子,掏出一張金案本:「據天界司法局嚴查,有神明動了凡心,卻拒不負責,給天界形象帶來了嚴重損失,特批雷女生產『鎖神鏈』以嚴懲犯事的眾神。」
雷女的眼神隱隱驕傲:「我是有生產許可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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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無妄之災!
雷女湊近了身,擦拭了下鎖神鏈上的血跡,她的嗓音有些魅惑撩人:
「而且你知道嗎?
「鎖神鏈隻對動了感情的神明起效,感情越濃厚,鎖神鏈的束縛便會愈發強烈。」
雷女的手指輕輕點向我的胸膛,語氣玩味:
「所以小山神,真正困住你的,是你這顆跳動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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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紀璟遙將我輕輕攬入懷中時,我才猛地回過來神。
雷女走的時候將鎖神鏈撤了下去,沒有了鎖神鏈的束縛,我應當感到自在輕松才對,可為什麼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紀璟遙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小夜燈,暖黃色的燈光下,他的臉一半隱於黑暗,一半顯於光亮,眼眸中藏著我不懂的深切情緒。
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反射著夜燈的光亮,無端撞進了我的眼眸中。
我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七年前紀璟遙雙手一直搓磨的銀戒。
我緩緩地抬起了他的手,抬眼看向他,嗓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紀璟遙,這戒指是一對的吧?」
紀璟遙抿了抿唇,眼瞳的顏色很深。
我見他沒應答,身子向後一靠,平躺在床上,雙手墊在後腦勺下,像往常無數個日夜一般和他闲聊著:
「有喜歡的人了?」
紀璟遙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人我認識嗎?」
過了好一會紀璟遙才低低地說了一句:「認識。」
我側過身和他面對著面,暖黃色的燈光灑下,很是曖昧。
我用了點小法術,將另一枚銀戒舉到紀璟遙的眼前。
「那、那個人是我嗎?」
我們的距離很近,呼吸彼此交纏著,我很清楚地看到紀璟遙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紀璟遙的喉結上下滾動,嗓音喑啞:「叔叔,我……」
我大著膽子湊上前去,在他的唇上輕點了一下:「那還挺巧,我也挺喜歡你的Ťú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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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發生的事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沉重的呼吸和亂了節奏的心跳,交纏著、上升著,漸漸地達到了頂峰。
明明是我先挑逗的人,之後我卻瑟縮在床角小幅度地搖著頭。
紀璟遙的雙眼赤紅,不由分說地拽過我的腳腕,開始了新一輪的徵伐。
第二天,我望著重新回到了腳上的「鎖神鏈」陷入了沉思。
不是,都坦誠相見了,為什麼還把我鎖在這?
房門被推開,紀璟遙端著一碗香甜的玉米粥走了進來。
他替我揉了揉酸痛的腰,滿眼的柔情蜜意:「我很開心,叔叔。」
我知道你很開心,但你先別開心。
我抬了抬腳,腳腕上的金鎖鏈發出細碎的響動:「那咱能先把這玩意解一下嗎?」
紀璟遙的手很大,很輕易地握住了我的腳腕,他的眼神幽暗,深不見底:
「可是它很配叔叔。」
我一怒之下將玉米粥喝了個幹淨!
我望著紀璟遙收拾餐具的背影,還是沒忍住發問:
「你打算把我關到多久?」
紀璟遙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地說著:
「今天我給叔叔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微微低頭在我的唇上輕啄了下,像是熱戀中的情侶一般,眼中閃著細碎的光,嘴角的笑意甜蜜:
「叔叔見到了肯定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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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從沒和人深入交往過,可是再怎麼樣我也能分辨出紀璟遙的狀態不對。
我查閱了很多書籍,最後在一本心理書上找到了答案——創傷後應激障礙。
紀璟遙的心理病大概是很嚴重的,我能在平日的相處中,察覺到那抹被他隱藏得很好的惶恐不安。
我的心有些悶悶的,連呼吸都帶著濃重的愧疚情緒。
我知道,這與我七年前的不告而別脫不了幹系。
傍晚時分,一身黑西裝的紀璟遙緩緩推門而入,將一份蓋著紅章的文件遞到了我的眼前。
紀璟遙花了大價錢拿到了迷途山的所有權,金礦的開採計劃被徹底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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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子被保住後的幾個月裡,我沒再提起過鎖神鏈的事,紀璟遙眼眸中的那抹不安的情緒在被慢慢抹去。
春天來了,窗臺處的小蘭花微微展開了身姿。
陽光緩緩灑下,紀璟遙坐在書桌前辦著公,房間內很是安靜。
我用手逗弄了下蘭花,扭頭對紀璟遙道:「我想出去看看。」
紀璟遙握筆的手頓了頓。
我緩步朝他走了過去,鎖神鏈發出細微的響動,我鉤起他的手:「我不會亂跑的,這裡實在有些悶。」
紀璟遙的神色有些緊繃,眼瞳像墨一般黑沉。
我心下輕嘆了口氣,盡可能地放柔嗓音:
「就去公司看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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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紀璟遙還是驅車帶我去了公司。
一進公司便有好多小職員對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紀璟遙的表情淡漠,五官深邃,走在我的前面,拉著我的手格外地用力。
紀璟遙的電梯是專用電梯,很大也很明亮。
我轉頭對他笑了笑:「我又不會跑了,真的。」
紀璟遙沒說話,薄唇緊抿。
就算是在公司,紀璟遙也不允許我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我知道短時間內不可能讓紀璟遙完全信任我,我隻打算如法炮制地撫平他的情緒。
壞就壞在,人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的。
「哎,你知道紀總旁邊那位是誰嗎,從來沒見到過。」
「不知道,看起來好小,感覺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紀總多大了,快三十了吧,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他們倒是笑成了一團,我的心卻拔涼拔涼的。
我悄悄地抬頭看向紀璟遙,他的面上像是籠著抹寒氣,眼瞳黑得嚇人,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我的心下一咯噔。
我和紀璟遙之間有著跨越不去的鴻溝,這是我們都選擇逃避的話題。
我是神,不會老去。
而他隻是普普通通的人類,會有生老病死。
當晚紀璟遙的力氣特別地大,弄得我生疼。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他趴在我的耳旁,嗓音喑啞壓抑:
「如果我老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嫌棄我,叔叔?」
我想給予他答復,可聲音卻嘶啞得不成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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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火速聯系了雷女。
雷女化著精致的妝,看向我的眼神中滿含著「果然如此」的情緒。
她搖了搖頭,感嘆道:
「我就說關羽和張飛不會這樣。
「你現在身上好濃一股紀璟遙的氣息。」
我:「……」
我想了想措辭:「有沒有那種,能讓神變成人的藥?」
雷女眼神錯愕:「當神仙不好嗎,你別戀愛腦!」
我低著頭,嗓音有些悶:「不是戀愛腦,我這些天想得很清楚。
「紀璟遙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想毫無保留地留在他身邊。
「反正迷途山已經不住人了,我也沒業務。」
雷女理了理衣擺:「你知道的,除了犯滔天大罪,否則是不會被除去神格的。」
我將頭埋在枕頭裡,口出狂言:「天神大人不是在渡劫嗎,我打算去刺殺他,這算不算犯滔天大罪?」
雷女:「……」
「所以你把我叫來是讓我給你提供情報的?」
我坐直了身:「你放心,我是不會供出你的。」
雷女被我大逆不道的話語驚了一下,最後還是拿出了一粒黑色藥丸。
「吃了這個你就能變成人了,不過時間很短,隻有一輩子。」
我美滋滋地收下藥瓶。
雷女的臉色隱隱擔憂,欲言又止:
「對神明來說,人的一輩子短得微不可計。
「可如果你真的變成人了的話,即便隻有一輩子,也會被無限地拉長……」
雷女又看了看我的神情,猶豫道:「一輩子對人來說可是很長的,你可要想清楚。」
我將藥瓶攥在手心,腦海中閃過的是與紀璟遙相處過的點點滴滴:「我想清楚了。」
房間裡的監控閃著紅色的光,我和雷女的對話想必已經被紀璟遙聽了個完全。
不多時,紀璟遙的呼吸有些急促,雙手不自覺地攥成了個拳頭,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將黑色的藥丸攤開給他看:「紀璟遙,許你一輩子可好?」
溫水混著藥丸下肚,我能明顯地察覺到我周身的靈力在極速消散。
我的頭有些昏沉,意識不清地倒在紀璟遙的懷裡沉沉睡去。
半晌,房間裡傳來一聲幽然沉重的承諾:「叔叔,我會對你好,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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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抬眸便撞上了紀璟遙那雙黑沉又帶著些關切的雙眼。
「叔叔,你醒了。」
我湊上前攬住了他的腰,趴在他胸口處聽著他的心跳聲:
「你看現在你是普通人,我也隻是個普通人了,能不能一起普通地走完這一生?」
紀璟遙微微低頭,聽懂了我的潛在話語,過了良久道:「好。」
一陣響動過後,我的腳腕處陡然一松,鎖神鏈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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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鍋裡的白蘑菇湯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我猝不及防地被人從後面猛地抱住。
紀璟遙的頭發微微凌亂,嗓音帶著剛睡醒的低啞:
「叔叔——叔叔——」
我點了點頭道:「我在。」
紀璟遙的聲音有些委屈:「一覺醒來沒看見叔叔,我還以為叔叔又走了。」
我將洗幹淨的小西紅柿塞進紀璟遙的嘴裡,笑道:「走?我這輩子還就賴你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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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紀璟遙攜手走完了這漫長卻又短暫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