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麼林淮川死在他手裡,都是騙我的。
也是騙那成哥的。
林淮川有一個雙胞胎弟弟,隻是,兩人小時父母便離了婚,林淮川跟著父親留在本市,弟弟則跟著母親去了外省。
雖不在一座城市,兩人長大後卻也經常見面。
林父是一名人民警察,在某次出任務時犧牲,受父親影響,兄弟二人自幼都想做一名警察。
林淮川高考後考上了警校。
可弟弟沒有。
弟弟跟著母親在外省,林母是出了名的女強人,繼承了家中企業,上位的二十年間將公司規模擴大了幾十倍。
幾年前,林母因病去世,將遺產平分給了兄弟二人。
而幾年前,林淮川去成哥身邊當臥底,卻因某次意外敗露身份,被成哥懷疑。
成哥給他安排了一個很危險的任務。
但林淮川必須去。
可是,最後他沒能去成,是他弟弟替他去了。
並死在了那裡。
林淮川強忍悲傷,讓人偽造了一份整容醫院的整容記錄,然後帶傷去找了成哥。
看見林淮川時,成哥有些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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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自己除掉了一個叛徒,一個臥底,卻不想又出現了一個同他一模一樣之人。
林淮川繼續扮演著劉羨的角色,憤怒解釋,說死去的那人其實是警察林淮川,對方仗著長的與他有些像,提前整了容,並把他關了起來,在半月前冒充他來成哥手下當臥底。
林淮川踢了那屍體兩腳,罵的很髒。
看著兩個生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以及那份蓋有公章的整容記錄。
成哥信了。
隻不過,從那天起,「林淮川」已死,活著的那人是天成公司的三把手,劉羨。
20
我緊緊攥著林淮川的手。
不知為什麼,我總是覺著心慌。
似乎,這次任務他會出事一般。
可他愣了兩秒,還是推開了我的手。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俯下身吻我。
淺嘗輒止的吻後,他低聲說了句「等我」,便轉身離開了。
我心慌的要命,想要留下他,卻不敢出聲喊他。
隔牆有耳,我不能和他表現的太過親密。
他以命來冒險,我不能拖他的後腿。
我紅著眼,眼睜睜看著他關門離開。
林淮川離開後不久,便有人開門進來,趁亂將我帶走。
今天有一場很重要的交易,林淮川,成哥,以及二把手都會過去。
帶走我的人低聲告訴我別害怕,他們是林淮川的人。
我點點頭,沒做聲,任由他們將我帶走,一路顛簸,送我回了家。
有兩人在家裡守著,我認出其中一人,是林淮川過去的同事。
……
我很慌亂。
心頭發悶,總是覺著要出事。
果然。
晚上,林淮川的同事接到一通電話,他刻意走到門口,我聽不到電話裡的內容,可我看到——
他的臉色瞬間難看。
不知電話那邊說了些什麼,他一隻手緊緊攥著手機,另一隻手則悄然攥緊。
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良久,他才對著手機說了聲「知道了」。
電話掛斷,他站在門口半晌沒有動彈,最後一拳重重砸在了牆上。
我連忙跑了出去,問他是不是林淮川出事了。
他眼眶微微泛紅,卻還是搖著頭說沒有。
我再忍不住,想要出門去找林淮川,卻被他攔下。
「再等等。」
他啞聲道,「嫂子,一切馬上就結束了。」
我被他攔在屋裡,左立難安。
直到——
始終開著的電視機裡,插播了一條本市的新聞。
本市某港口發生了爆炸,目前人員傷亡不明。
我的心跳似乎停滯了幾分。
那幾天跟在林淮川身邊,曾聽他們提起過這個任務,正是那個港口。
21
林淮川死了。
這次是真的。
當初那場為假死準備的遺照,如今竟也派上了用場。
他沒有白白犧牲,臥底四年,他用自己和弟弟的性命換來了勝利。
本市地下盤根錯節的黑暗勢力,被連根拔起,徹底湮滅。
無數見不得光的黑暗內幕也隨之浮出了水面。
他勝利了。
可是,我再也看不見他了。
我與林淮川這夫妻做的倒是離譜,我從十年前穿越而來,這十年間的記憶一片空白。
而我穿來時,林淮川已經「死」了。
我與他全部的交集,也不過是在會所走廊撞到他的肩,昏暗小巷他用手電替我照路,以及……
那兩次當著成哥面,不得已的所謂侮辱。
等我恢復記憶時,林淮川便真的死了。
他留給我最後的溫情,便是離別那天早上,他俯下身淺嘗輒止的一個吻。
我無法接受他的死訊ťű̂₇,渾渾噩噩地參加了他的追悼會與表彰會。
旁人都在抹眼淚,隻有我,怔怔地看著遺照上的那張臉出神。
許是老天都覺著難過,下起了雨。
有人給我撐傘,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聲謝,卻沒能發出聲音。
我渾渾噩噩,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將我送回了家。
不知是淋了雨的緣故,還是太過難過,夜裡,我開始發高燒。
額頭燙的厲害。
身上卻又冷的發抖。
發燒而已,我卻覺著自己快要死了。
床邊似乎坐了人,那人語氣焦急,還在低聲叫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是誰。
隻是,那不是林淮川的聲音。
思緒縹緲,意識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
守在我身邊的,是關關與何姐。
她一臉焦急地攥著我的手,語帶埋怨,「生病了怎麼不和我們說?」
「要不是我發現不對勁趕過去,你都在家裡燒死了!」
我靜靜地聽著,卻後知後覺地發現有些不對勁。
面前的關關,似乎年輕了許多。
目光下移,視線落在了她的手上。
十指纖細,幹幹淨淨的,沒有戴那枚婚戒。
我啞著嗓子問道:「關關,你的婚戒呢?」
關關愣了兩秒,「什麼婚戒?」
一旁的何姐接話道,「關關連男朋友都沒有,哪來的婚戒?」
說著,她用手背在我額上試了下溫度,「姚姚,你是不是燒傻了?」
沒有男朋友。
許是高燒帶來的後遺症,我反應有些遲緩,愣了兩秒才勉強反應過來。
看著面前兩人明顯年輕了的面孔,我低聲問道:「現在是幾幾年?」
雖有疑惑,兩人卻還是老實回答了我。
果然。
我緩緩閉上眼。
我,又穿回了十年前。
而所謂的穿越十年後,更像是我高燒時候做的一場夢,夢裡,我與一個名為林淮川的警察結婚了,他在臥底時,還有另一個名字,劉羨。
可實際上我還是十年前的我,隻是因為高燒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原來,不過是做了一場隔世經年的夢。
22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
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銀行卡裡沒有上千萬的餘額,也沒有什麼臥底犧牲的丈夫。
關關還沒有男朋友,何姐也才剛剛結婚。
可是……
我卻似乎沒辦法從那場夢中清醒。
若隻是夢,那這夢似乎太過真實了些,真實到……我甚至還能記起與他肌膚相貼時的溫度,記得他的心跳與氣味。
記得他為了演戲將我拽進廁所裡做戲的情景。
還記得,那場「夢中夢」裡,我如同過客般看到的我與林淮川經歷的一切。
我們的相遇,相戀,結婚……
我甚至記得他將我圈在身下時,落在耳畔的灼熱呼吸。
猶豫過後,我找去了林淮川上學時的警校。
我真的看見了他。
年輕時的林淮川。
眉眼清雋,笑容溫潤。
走的近了,還能看見他眉尾極不起眼的一點痣。
我還聽見他身旁的同學叫他:「林淮川!中午吃什麼啊?」
真的是他。
我楞在原地,腳下仿佛生了根。
林淮川也在看我。
二十出頭的他,有著一雙溫潤好看的眼,眼底有探究,有錯愕,卻唯獨沒有溫情。
看來,他不記得我。
也對,按時間來算,即便十年後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和林淮川結成了夫妻,現在的我們也還是陌生的。
許是我們的對視太過突兀,林淮川身旁的男生碰了碰他肩膀,低聲問道,「認識啊?」
林淮川搖了搖頭。
23
見到身在警校的林淮川,讓我相信那不隻是一場夢。
我真的曾穿越到未來過。
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改變一切。
隻要林淮川不去做警察,他弟弟就不會犧牲,他也不會死在那場爆炸中。
可我似乎還是來晚了一步。
他已經就讀於警校了。
而且,我以林淮川很像我前男友為由搭訕,順利要來了他的微信,簡短的聊天過後,我發現,他這人和十年後一樣,溫和卻執拗。
成為一名林父那樣的警察,一直是他的願望和信仰。
堅定不移。
無論我怎麼曉之以情,他都要堅持走下去。
我知道,在成為警察這件事上,自己攔不住他。
而我隻能曲線救國,拿下他,嫁給他,阻止他去執行那個當臥底的任務。
而我第二次去警校找林淮川時,卻意外遇見了關祁。
他攔下了我,臉色鐵青。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為什麼?」
關祁猶豫幾秒,低聲道,「我不想看你那麼難過。」
他輕嘆一聲,「十年後,他會死的。」
我楞在原地。
所以,現在在我面前的人,是十年後的關祁嗎?
他接下來的話驗證了我的猜想,「說起來你或許不會相信,我是從十年後穿越回來的,他十年後,真的會死的。」
沉默幾秒,我輕聲道:「我相信。」
「因為,我也是從十年前回來的。」
「但我想要改變一切,隻要不讓他去參與那場臥底,悲劇就不會發生。」
關祁愣了很久,最後怔忪地點了點頭。
聊天才知,林淮川去世那晚,我獨自躺在家裡,發了高燒。
而關祁打我電話沒人接,敲門也無果,擔心我做傻事,便從他家陽臺翻入了我家。
結果發現我躺在床上,高燒昏睡。
他照顧了我一夜,最後趴在我床邊睡著了。
再醒來,便回到了十年前。
沉默良久,他勉強笑笑,「我明白了,既然是你的選擇,我尊重。」
他笑,「我反倒要謝謝你,讓我多了十年青春,還能回到過去重來一遍。」
那天分別前,關祁問了我一個問題:
「如果,當年我能堅定的選擇你,你會不會……țūₓ」
「會。」
我應的毫不猶豫。
關祁是我高中時默默喜歡過三年的男孩子,如果那時他肯多看我一眼,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
可那時的我太過普通。
關祁卻太過耀眼。
後來,我不知為何關祁忽然會在多年後喜歡上我,據他所說,是意氣風發的學生時代過去後,他卻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個曾不算起眼的,總是默默喜歡著他的小姑娘。
可那時的我,已經遇見了林淮川。
也是遇見林淮川後我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出現,是真的可以抹平前人的痕跡的。
記得我曾看過一句話:
終有一天會出現一個人,讓你像流沙,像落雪,那些別人在上面劃了又劃的痕跡,他輕輕一抹,就平了。
林淮川便是這樣的人。
24
那天,關祁離開後,我站在原地,感慨萬千。
直到——
林淮川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看了一眼關祁離開後的背影,語氣略酸。
「你男朋友?」
我回過神,搖搖頭。
又用手指戳了戳他肩膀,「我男朋友在這呢。」
林淮川那張白淨的小臉,瞬間便紅了。
十年前的林淮川,又帥又純。
我還真是撿到寶了。
……
託我每日搭訕的福,沒過多久,我和林淮川就正式戀愛了。
用林淮川的話來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