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11
等了幾分鍾,巫寒川還沒回,我有點無聊。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供桌的書上。
一直見巫寒川捧著這本書看,這書到底有什麼魔力。
好奇讓我心痒痒的,我就看一眼,應該沒關系吧。
我溜到桌後,瞥見書名,當即震撼得我無地自容。
《攻略男人的一百種方式》??
河神看的居然是這個?
他要攻略誰?我怎麼不知道。
胸中堵著一口氣,我把書掀開。
這本書也不知道從哪兒弄的,寫得十分表面,但巫寒川似乎看得很認真,書頁都翻爛了,不僅折了角,還貼心地寫了注解。
最早的一句是:【總是喊著要我娶他的小孩已三年沒來了,他許是忘了我。
他已經六年沒來了,難道是有了新歡?
當初說得那麼好聽,才過了幾年就不愛了。男人,果真善變。】
我看著這疑似隨筆的幾句話,越看越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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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好像說的是我?
下一頁,巫寒川寫了滿滿一篇:
【他回來了。跑到我河頭哭,說他家裡人送他去上學,這六年的每一日每一夜,他都在想我。
也是我不夠細心。若是早知道他會離開這麼久,我該告知他我的名字。這樣他以後在心裡想我,我都能聽到。
這日,河岸的祭壇上來了個巫師,向我求雨。他身負一點巫術,可以聽到我說話,我正愁不知道怎麼聯系上人,便現身問他該怎麼攻略男人,他許是沒見過我,愣在原地沒回。我嘆氣轉身,他求雨失敗,被巫鎮人趕下祭壇。
幾日後,男巫師帶了本書給我,說隻要按照這個手冊,任何男人都手到擒來。我現身接過,並按照書上所說,在他歸家的每一日都展示我的好心情,獨獨在他家門前下冰雹。
沒過多久,巫鎮鎮長祭拜時對我說,知道我看上沈家丫頭了,過幾日談攏了就給我送來。
沈家丫頭?我要的人明明是男的,會主動叫老公、會想我的男人,不叫沈筱雲,叫沈知無。
可惜巫鎮鎮長不懂我,他們都不懂我,我一氣之下,下了半天暴雨,鎮長嚇壞了,也不說過幾日了,忙不迭地向我磕著頭,說當天就把人送來。
我實在無法,隻好把男巫師找來,問他該怎麼辦。男巫師苦思冥想三日,向我交了一個答復:替嫁。
讓沈知無代他姐沈筱雲替嫁。】
看到這裡,我終於明白,巫寒川是愛我的。
我的臉噌地一下紅了。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暗戀的男神也愛我這種事讓人臉紅心跳?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我紅著臉翻頁,看到巫寒川為我而亂的心緒。
【我已把人娶了。可他好像不記得我了。不叫老公,不說愛我,也不親我,隻記得兒時模糊的身影。
我多想告訴他,他暗戀多年的那個人就是我。可他會信嗎?
我又找到男巫師,巫師讓我先把人留住,從我這兒要了幾串粉珠,說過段時間,他會把治失憶的藥送來。】
蚌生一顆珍珠,少說也要三年五載。
粉色珍珠更是珠中極品,堪稱萬裡挑一,在外頭有市無價。
我懷疑巫寒川被這男巫師騙了。
正在這時,我聽到斷斷續續的呼喊順著水流傳來。
「河神大人,你在嗎?
「河神大人……」
屋外的聲音越靠越近,我一抬頭,正與貓腰進來的男巫師四目相對。
12
我一眼就認出,這是那個騙我說可以偽裝女身騙過河神的騙子巫師!
他不知從哪兒進來的,懷裡揣了一堆金銀珠寶。
看那副鬼鬼祟祟的嘴臉,就知道財寶來路不正。
我決定詐一詐他。
「喂,你偷了巫寒川的貢品,不怕他找你治罪?」
男巫師嚇了一跳:「你怎麼敢直呼河神大人的名字?」
他這話倒是把我說得一愣。好像從十多天前我就這麼叫了,也沒見巫寒川糾正。
男巫師環抱住懷中財物,狡辯:「河神大人說了,隻要我能為他帶來治失憶的藥物,河神府的金銀任我挑選。」
他一定是在騙巫寒川,因為我壓根就沒失憶!
巫寒川這麼愛我,而且還這麼單純,讓我實在有點無奈。
實在不行,我做老公保護他也行啊。
我叉腰威脅:「把東西留下,你現在就走。」
男巫師真是嗜財如命,抱著財寶拔腿就跑。
我也是腦子抽了,下意識就追了上去。
事實證明,我低估了自己。
在河神仙氣的加持下,我輕輕松松就與他齊平:「我再說一遍,把東西留下。巫寒川單純無害會被你騙,我可不會。」
男巫師被我這話驚得跌了一跤,氣喘籲籲道:「你是被河神下藥了嗎?誰會覺得一個神純良無害?」
他不僅騙巫寒川,還要詆毀巫寒川。
我可不會上當:「快把你騙走的錢財都吐出來。」
男巫師看了我一眼,無奈攤手:「行行行,都還給你。」
他在懷裡掏了一通,扔出幾串珍珠,還有金樽玉盞。
居然偷了這麼多?!
這騙子巫師肯定私藏了不少,我抬起頭想要追問,卻發現男巫師腳底抹油,跑了。
我可不會縱容小偷,也向河面漂去。
隻是男巫師不知道使了什麼歪門邪道,每當我以為追上了,一衝過去,影子便消失無蹤。
該死,還是讓他跑了。
與水面離得越近,越能聽到雨珠砸在河岸上的聲音。
我探頭看了一眼,又被猛烈的雨點砸回河裡。
好家伙,巫寒川就是這麼跟人要飯的?
忽然,我聽到一男一女的尖叫,以及一聲落水的「撲通」。
這啥人啊,下暴雨還敢在河邊逛。
不過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我循聲找過去,發現小船上坐的女子正是我姐。
那落水的男的,多半是我的便宜姐夫了。
我凫水從河中抱住姐夫的腿往上託,男人被嚇得大喊:「救命啊,筱雲,河裡有水鬼在拉我!」
誰是水鬼啊,怎麼還帶汙蔑人的?
我多使了點勁兒,直接把人推到船上。
在他們的驚慌聲中冒頭:「是我,姐。」
沈筱雲好歹跟我鬥智鬥勇十幾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她指著我,一臉不可置信:「沈知無,你你你,你沒死啊?」
我擰了把頭發:「我活得好好的。倒是你,怎麼還沒逃出去?難道我白替你嫁河神了?」
沈筱雲拍著胸脯保證:「放心,這回肯定能成功。」
我嘆了口氣,算了,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還是把你送到對岸再回吧。」
我用手推著船筏,原本紋絲不動的小船竟神奇地漂浮起來。
沈筱雲驚奇道:「弟,你的遊泳水平什麼時候進化到這種地步了?」
我得意一笑:「沒辦法,我老公罩我。」
安全把人送上岸後,我與他們揮手道別。
我本想著見人離開就回河底,卻意外地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靠著美食雷達,我成功發現岸邊的一隻燒雞,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
就是燒雞旁邊有個疑似捕獸夾,拿兩片草葉蓋著,陷阱做得十分簡陋。
笑死,就這種陷阱,到底誰會上當啊?
一分鍾後,我成功避開捕獸夾,啃上了大雞腿。
嗯~就是這個味兒,香。
河裡這十幾天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雖然巫寒川長得俊,還有獨立住房,可臉也不能當飯吃啊。
我全身心都撲在美食上,沒注意身後靠得越來越近的人影。
直到後腦勺傳來劇痛,我眼前一黑。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孩兒他爹,打錯人了,這不是狍子,好像是沈家那個小兒子!」
13
昏迷時,我深墜黑暗,什麼也不清楚。隻有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呼叫:
「沈知無,你去哪兒了?
「沈知無,你拋下我獨自回家了嗎?
「我讓他們上供了許多東西,都是你愛吃的,葷素都有。
「就是你之前點的那些菜,我都記著,也叫人配齊了。
「你吃不慣貢品,怎麼不早說,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兒就離家出走麼。」
……
「好吧,我攤牌了,其實我就是小時候救你的人,之所以沒說,是怕你覺得我騙人,你不是說你被騙了好幾回嗎?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你真想回家我也沒攔著啊。」
……
「我再也不裝了,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隻要你別走,怎麼都行。
「沈知無,你說話啊。」
我被夢裡啰啰嗦嗦的聲音吵醒了。
眨巴眨巴眼,發現自己好像回到了家裡。
我們家的祖宅跟電視上大戶人家的住宅別無二致,偶爾我會懷疑自己穿越了。
屋外喧鬧異常,我翻身下床,走到門口將門一推,卻發現門上栓了鎖。
透過門縫,能清晰地看到大雨滂沱,雨點猛往地上砸。
下人們議論紛紛。
「巫鎮多少年沒下過這種大暴雨了?聽說鎮長都急瘋了,召集各路巫師設壇問神,連咱家百來歲的老太爺都請去了。」
「我就記得三年前和六年前也下過幾天暴雨,可也沒這麼誇張啊,我都懷疑河神是不是死了老婆。」
門窗都封死了,我有點著急,好不容易要和男神互通心意,怎麼趕上這檔子事呢。
「巫寒川,要是你能聽到我說話就好了。
「我沒有故意逃跑,隻是被鎖在家裡出不去。
「我那麼那麼喜歡你,找了你那麼久,怎麼會逃跑呢。」
我趴在桌上萎靡不振,把巫寒川從頭到尾想了個遍。
忽而聽到屋外有人聲漸近,哐啷一聲,門被推開了。
我爹率領一眾人等闖入了我房間。
「沈知無,你還知道回來?」
後腦勺還疼著,我爹這一嗓子差點沒把我吼聾。
「爹,我不是說了我有心上人麼,還是個男的,你還總給我安排相親。」
都 2024 年了,還搞包辦婚姻。要不是因為我男神在巫鎮,我也不會回來的,早像我姐一樣跑路了。
三歲就讓我和我姐學四書五經,六歲讓我和我姐學琴棋書畫。
我姐比我聰明,學有所成,讀到了博士。我就慘了,隻上了個 985,被催著繼續考。
天天雞娃雞娃,我姐好好一個博士都被逼成超雄「男士」了。
這次回家直接安排上相親,我姐當場就撂挑子不幹,每天淨琢磨著怎麼跟人私奔。
我爹每天都在暴怒邊緣。
這回也是,我隻是陳述事實,我爹便感覺自己的威嚴被冒犯,氣得破口大罵:
「真是敗壞門楣,令人不齒,男女結合、門當戶對才是正常,你說你喜歡男人,我看你就是在外頭學壞了!
「來人,把沈知無給我架去祠堂,我要拿家法伺候。」
我沒我姐那麼愣,直接慫了,抱住我爹的大腿。
「不用玩這麼大吧,爹,你可就我這一個兒子。」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我爹隻是讓我跪祠堂反省,還說不結婚是不會放我出去的。
看來這個婚是非結不可了。
巫鎮與外面不同,不供佛祖,家家戶戶奉的都是河神。
我拿蒲團墊在膝蓋下,望著面前鍍金的河神像,嗚嗚哭泣。
「巫寒川,你聽見了嗎?你再不來娶我,我就要娶別人了。
「怎麼還不來,你到底愛不愛我?」
中午,錢姨來給我送飯。
我吃得狼吞虎咽,活像八百年沒吃飯。雖然被關著不好受,好歹也是吃上飯了。
錢姨心疼地看著我:「慢點吃,慢點吃,你說你在外頭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我咽下米飯,百忙之中抽出嘴巴問:「聽說鎮長跟我太爺去祭壇問河神了,河神有說什麼嗎?」
錢姨:「說來也是奇怪,以往問神,問上十回,河神好歹能答上一回。可這次,河神一問也沒答,就跟不在河中似的。」
我正疑惑著,瞥見飯盒底下有張小紙條。
展開一看,是巫寒川的字跡:
【屋外門神難纏,我盡量在你出軌前搶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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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男神說在你家樓下是什麼感覺?
我:簡直抓心撓肝、心痒難撓、搓手頓腳,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門外有人盯著,估計我一出祠堂就會告知我爹。
自從十六歲那年跟我爹出櫃,被我爹家法伺候了一頓,往後我一回憶起被竹板鞭打的酸爽,就再也不敢硬剛。
我隻能偷偷給巫寒川回紙條。
【巫寒川,我被我爹罰跪祠堂了,腿疼。】
晚上錢姨來時,我收到巫寒川的回信:
【門神遇強則強,守護家宅。別急,五日內,我必破門而入。】
五天,難道我還要在祠堂跪五天?
我奮筆疾書,寫下回信。
【腿疼,要坐在你腿上才能好。】
第二天,我正做著和巫寒川纏綿的美夢,祠堂門一開,夢裡那張臉漸漸清晰,變為我爹那張大臉。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