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必再等著他的消息,不必為電話被他掛斷而難受,不必為了他的每句話想東想西。
離開他,比我想象中要快樂很多。
我可以和同事、朋友們吃夜宵、玩桌遊到很晚才回家,不用擔心錯過宋遠河回家。
還記得有一次,宋遠河忙項目,我們整整一個月都沒什麼聯系。
雖然想他又委屈,我也不敢鬧,慢慢習慣之後就和同事們一起玩。
那天恰好還在外面吃飯,宋遠河破天荒地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我仍然記得當時自己手都有點抖,聲音也抖:「怎麼了?」
Ţũ̂₀「我回來了,你不在就問問。」
「我和同事在外面吃飯,我現在就回來……」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開心,隻是腦子熱熱的。
「不用了,你玩吧。」宋遠河打斷了我的話,利索地掛了電話。
可我還是和同事道了別,火急火燎地趕了回去,真的太想他了,好想見他。
偏偏等待我的隻有一屋子黑暗。
他走了,多幾分鍾都沒等。
我說不出當時的自己是什麼心情,無措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不過更讓我無措的是現在。
斷聯半個月,走得幹淨利落的宋遠河就在我家門口,靠著牆直勾勾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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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分手。」宋遠河不像是求復合的,倒像是談要求的。
但是他說出來的話還挺讓我震驚的,我真的完全沒想過他會想復合。
我以為他和我分開不會有任何遺憾,甚至應該很快會和袁楠修成正果。
大概是出於困惑吧,我就問了出來:「為什麼?」
宋遠河現在倒是願意告訴我自己在想什麼,而不像從前一樣什麼也不說,悶在心裡冷冰冰的,叫我想破頭,焦躁難安。
「和你分開的半個月,我很不開心。」他垂著眼睛沒有看我,看起來有些低落和納悶,可能他自己也沒想明白為什麼會不開心。
我盯著他瞧了一會,打開門,「你隻是不習慣,但你遲早會習慣的,別來了。」
「是嗎?」
我關門的時候聽到宋遠河低聲反問了一句,不是質疑,好像他自己也在思考問題的答案。
靠在門上,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跳動得並不劇烈,隻有一絲絲可以忽略的疼。
「是。」
這句話我講給自己聽,也講給回憶聽。
時間再長一點,他對我而言就是陌生人了,現在不要出現。
公司有去美國總部學習一年的機會,我爭取到了,和爸媽溝通之後,就上了飛機,白雲之上,所有被拋棄的自尊,丟掉的堅持,放棄的性格,我都找了回來。
在美國的一年因為沒什麼其他要分心的東西,感覺除了工作,生活一片空白,我就隻能全身心撲上去,慢慢在總部站穩了腳跟,學習交流時間結束,也成功留了下來,成為了項目部的副總監。
公司和 M 大一個計算機實驗室有合作要談,我便帶著幾個人去了 M 大一趟,和史密斯教授見面的時候,他身邊跟了一個學生,很高,是當初帶我進 A 大的男生。
那一瞬間,被埋藏的記憶蜂擁而來,我想到袁楠說的那句「一般」。
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鏡子,還是那張臉,但四年裡我被磨去的稜角又浮現,隻是這一次藏在了眸底深處,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脫胎換骨。
我衝那個男生友善地笑了笑,開始和史密斯教授談合作。
教授是個爽快人,我們隻談了四十多分鍾,就基本確定了初步合作的意向。
他讓周致野帶我們一行人逛逛實驗室,順便逛逛 M 大。
「你是今年剛來讀研的嗎?」我抬頭看著周致野,隨便問了問。
他鄉遇故知,還是給我善意的故人,不免覺得有些親近。
周致野點點頭:「不是,研二了,我記得你。」
那件事對他來說隻是舉手之勞,他還能記得我,我有些吃驚:「真的嗎?你居然還記得,自我介紹一下,許梓清。」
「周致野。」周致野笑了一下,「因為蛋糕很好吃,而且你當時好像要哭了,所以印象比較深。」
原來那麼明顯嗎,我以為我忍住了。
我笑了笑,心裡沒再起波瀾,都過去了。
因為同事們都表示想吃 M 大的食堂,周致野徵求過大家的意見後,就帶我們去了 M 大的一家中式餐廳。
環境很好。
讓我吃驚的是周致野明明是在場最小的一個,卻把大家都照顧得無微不至。
把菜單給每個人看了一遍之後,他又加了幾個特色菜,特別有注意大家的口味。
因為身高原因,手長腳長的他,看到任何人有夠不到的菜都會用公筷幫大家夾到碗裡,也會主動幫大家添飲料。
觀察到這一切的我其實心裡是起了波瀾的。
他長得真的很高冷,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樣子,可這一回又讓我想到當初他的禮貌和體貼。
分寸感掌握得極好,既幫助了別人,又不會讓別人多想。
6
隨著合作的推進,我們整個項目組的人都和史密斯教授那邊的幾個人熟絡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有點緣分又都是中國人,甚至連租的房子都是一個小區,所以我和周致野的關系更為親近,已經算是能交流心事的好朋友。
項目結束大家一起喝酒,吃了慶功宴,我和周致野在繁華的街道上散步往家走。
「你沒多久就要畢業了吧,回國還是留在這裡?」我踢著石子隨便問了問。
「隨便吧,無所謂,你呢?繼續在這發展?」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不不,公司有調動,這次項目很成功,我說不準可以申請回國,升級調動。」
「這樣,那我也回去吧。」周致野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到家了。
我面不改色地衝他搖了搖手道別,心跳卻快了一點。
誰都不能否認周致野的魅力,但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什麼叫「也回去」。
不敢再多想,強迫自己不能戀愛腦,好好搞錢,不要做「一般」的女人。
這麼自我催眠著,我便陷入了夢鄉。
很巧我回國的時候周致野也畢業,我倆便又順了個路,從美國順到中國,甚至順得他連住的地方都在我家小區對面。
周致野這樣的履歷,到處有人搶,他直接選擇了國防相關的工作,十分機密,但朝九晚五,專車接送,非常幸福。
周致野生日的時候我們正好在回來的飛機上,所以三天後他補了一個生日聚會,請了他的幾個好兄弟去喝酒,都是 A 大的。
他的朋友都和他一樣,性格直中帶細,很好相處,喝到一半有個人突然說了句話:「我一朋友今天生日,喊我去我都沒去,他媽的誰知道他也在這玩。」
「誰啊,喊過來就是了,並一並。」
「你們應該也認識,宋遠河比我們大一屆,信電學院的。」
聽到宋遠河的名字,我隻是頓了頓,沒有多餘的表情。
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他的生日,我還真給忘了。
「壽星行不行啊?」
周致野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偏頭看我:「人再多點介意嗎?」
我心裡嘆了口氣,所有人都看著我,還能說介意嗎,「沒事,無所謂的。」
果然沒多久,包廂門被打開,宋遠河那群人就這麼進來了。
將近兩年沒見,他一點都沒變,身邊站的人還是袁楠。
顯然宋遠河看到了我,他向來寡淡的臉上出現了一些別的情緒,讓人看不懂,但眸色翻湧得厲害。
所有知情人都在粉飾太平,大家坐下喝酒玩遊戲。
大概是酒精上頭了,抽到大冒險的我,居然被要求親一下周致野的臉。
還沒等我拒絕,一直安靜的,有個性的袁楠開口了:「宋遠河,我之前說錯了,你前女友還是不一般,厲害的。」
所有人聞言都看向她,然後慢慢把視線轉到我和宋遠河之間。
宋遠河皺眉低聲道:「夠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是他女朋友的時候他隨意我被袁楠羞辱,成了他前女友,他反而維護起來,連袁楠都舍得兇了。
袁楠這句話半帶調侃意味,也不算多冒犯,如果我生氣了,在酒桌上可能就是我性格不好,放不開了。
還不等我說話,周致野就朝後靠了靠,笑著解圍:「我追不到的女生,當然厲害。」
雖然知道他隻是體貼,但我真的會心跳變快,我紅著臉偷偷瞄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的時候和宋遠河對視。
他看到了。
他抿著唇,臉色看起來很差。
我偏開了頭沒再看,輕描淡寫帶著嘲弄的語氣看向袁楠:「你也蠻不一般的,上趕著當三還這麼囂張。」
「你再說一遍!」
這次沒有人攔著我,再說一萬遍都可以。
不過袁楠顯然很潑婦,還沒等我說點什麼便拿著酒杯就要潑我,被周致野捏著手腕攔住。
「女孩子這樣,上趕著也沒人要的。」周致野應該捏的力氣不小,袁楠臉色白了。
我長吐了一口氣,對著周致野的朋友道了個歉就拿包想離開。
羞辱袁楠真的很爽。
也許我會忘記宋遠河的傷害,因為那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但袁楠不一樣,對她我真的一秒都沒想過要忍。
周致野也跟他兄弟打了個招呼跟著我出來:「送你回去。」
「抱歉啊……」
「跟我還謙虛什麼?」周致野笑了一下,「都問你介不介意多點人,介意還憋著?」
「袁楠不發瘋我是真不介意。」
「看出來了,挺好。」
周致野喝了不少,把我送回來也沒多留就走了。
我在沙發上玩了會手機,正想洗澡,門鈴響了。
透過貓眼一看,居然是宋遠河?
我沒想開門,轉頭就要走,他卻說了句知道我在裡面,想聊聊。
他想聊我就得開門?
我若無其事地繼續往房間走,總歸等不到他就會離開的,宋遠河向來不是會浪費時間的人。
但我實在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出門準備去上班的時候,會看到宋遠河就坐在我家門口。
他睡得很淺,開門聲立刻驚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