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我家,春節過後你隨便給。」
我瞬間清醒不少,大著舌頭。
「你、你怎麼知道春節?」
「猜的,」傅則淵側顏稜角分明,輪廓隱在光線中明明暗暗,他偏過頭看我一眼,看我眼皮又掙扎閉上,頓道:「叔叔在世時,常跟我提起你。」
於是我一下迷失在夢境,語氣黯淡:
「那他可真喜歡你。」
緊閉的眼睫成功阻擋不聽話的水花。
也許夢境漸深,過了不知道多久,恍惚安靜間,有人在身側懶懶應了聲:「嗯,我也喜歡你。」
09
做了個噩夢。
夢裡我不再是小說裡的ţṻ⁻欠債方,反而阿枳是。
他落寞頹廢一蹶不振。
所以當我怒氣衝衝到傅則淵頂樓頂奢辦公室時,發現畫面一轉,傅則淵抵住我哼笑。
「弟債哥償這種戲碼爛透了,但還是香。」
「……」
夢裡傅則淵離我很近,寸寸接近,我心髒轟隆卻不撤退,居然閉著眼等著那吻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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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到底在哪兒?!」
我咽了下口水陡然驚醒。
樓下爭執聲好像就在耳邊,宿醉後頭痛欲裂,阿枳不在公司怎麼可能會在這兒?
等我腳步輕輕下樓,卻發現是真的。
阿枳眼下青黑一片,應該是一夜沒睡趕了回來,是發現了麼,還是又找了私家偵探調查我?
想到這兒,我咬牙切齒質問:
「梁枳,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話一出口。
不隻阿枳,連我自己都愣住了。
甚至傅則淵臉上也一閃而過狐疑的情緒。
阿枳就孤零零站在門口,在聽到那兩個字時臉色形同白灰,他唇瓣幹澀嚅動,情緒倦倦看著我。
「哥,我朋友昨晚在酒吧,他說你被欺負,我著急一夜沒睡趕回家看你,但……你沒在。」
大概是彼此心知肚明。
他啞聲說:「哥,我沒有調查你。」
又是小時候一樣的小心翼翼。
見到我,他方才因傅則淵攥著的拳一點點松開,眼圈漸漸泛紅,試圖伸出胳膊來觸碰我。
我呼吸困難,目睹他就ẗüⁿ快靠近我時,泛著沐浴過後香氣的身體自然擋在我面前,阿枳頓時僵硬。
「調查?」
傅則淵穿著家居服,他盯著阿枳,現今三十歲在商戰裡累積的資歷無形中平添了莫測的危險。
「老爺子生前對你還是放心。」
一字一句,雙方眉眼觸碰間,劍拔弩張。
梁枳危險眯起眼睛。
「傅則淵,你把我哥帶到這裡就沒有私心麼?」
傅則淵不置可否挑眉。
「我喜歡陸呈,這沒什麼可瞞的。」
聽傻了的我:「……」
阿枳臉色更差,傅則淵則好整以暇退後攬著我的肩膀,像是毫無遮掩徹底踐行私心。
梁枳冷眼望著傅則淵。
「所以呢。
「昨晚你隻打了他一拳就把那垃圾放走了?」
上午十點,光線照在阿枳背上,也灑在傅則淵濃密深黑的眼睫上,身側人唇瓣形狀好似陽光描過。
隨著嘴唇開合而變化。
「你在的話,也可以打他個半死不死。
「但沒什麼用,」傅則淵有條不紊,「橫雲五年前風光,五年後這匹駱駝瘦死也比馬大,打一拳當然不解氣,但今早他們公司就收到傅氏的打壓了。」
我震驚如比目魚。
請問一下,這是什麼狗血霸總戲碼?
為什麼主角攻受在為我打架?
難不成我是——
大概是我表情誇張,傅則淵覺得好笑,伸出手輕掐了下我的臉,低垂眉眼,輕易讓人察覺偏愛。
無形中感覺到他目光像是在欣賞珍寶。
「a 市的商圈不算大,我就要借著橫雲這樁案例廣而告之,得罪陸呈就是得罪我。」
我臉滾燙,隻感覺心跳聲轟隆。
「傅則淵,別碰我哥,」阿枳定定看著傅則淵和我,嘴角僵硬扯了扯,「這些我以後也能做到。」
大概意識到什麼,話畢,他眼皮顫抖著。
「我、我隻是需要時間,我——」
傅則淵面向他,神情冷淡打斷:
「梁枳,『以後』這種無釐頭的詞語少說。
「我不想打擊你的積極性。
「你以後有能力的話,我非常樂意迎戰,男人間怎麼著都行,可現在你不是。」
上午十點,太陽強烈到像是要把阿枳背影穿透似的,現在這個場景,即便阿枳對我做的那些事是真的,我想也沒法忍心看著他再繼續下去。
該做個了結了。
手心出汗,我一點點握緊傅則淵的手,察覺到對方僵硬後啟唇:「阿枳,我和傅則淵在一起了。」
最好的解決辦法也隻能是這樣。
梁枳單薄的身形好像一吹就要倒。
他就那樣眼睛深紅看著我。
下一瞬一股力量襲來,傅則淵冷哼一聲,門便被徹底關上。
沒人按門鈴,剛才也沒人阻攔傅則淵關門。
我還發蒙,倒是傅則淵,微俯下身,指腹輕緩摩挲著我下巴,深黑的眼睛定定看著我。
「陸呈,我傅則淵從不強迫別人。
「但也不喜歡被人利用。」
我思緒很快被跟前人牽回來。
沒辦法,這是準備秋後算賬呢。
我記得昨晚的方式方法,心不在焉。
「那還是春節後結賬吧。」
「砰」的一聲,是傅則淵按著我肩膀把我抵在了門後,我驀地瞪大眼睛,他冷笑連連,尾音上揚。
「裝聽不懂了?」
我:「真沒有。」
傅則淵臉色深沉,距離拉近,冷冰冰將唇擦過我眼睛,我倏然渾身發麻,心跳聲震耳欲聾,就在我以為結束了,結果驀地唇瓣上有嘴唇貼過來。
帶著股極為清冽的牙膏味兒。
我眼睫毛瘋狂顫動,唇線仿佛成為藝術家手上施展的筆觸,被人親自用唇瓣描摹,試探貼吻。
完全,完全呆了。
一觸即分,男人按著我眼角又移開,嗓音沙啞:
「陸呈,先預付定金。」
倘若有提線木偶,那具象化是我如今。
再後來莫名其妙被領到昨夜的房間,又莫名其妙被人用湿毛巾擦了臉,再莫名其妙躺好。
「閉眼。」
我的心沒平定下來,眼睛卻出奇順從。
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我尚且搞不懂傅則淵意圖,眼前黑影落下,凌亂的頭發被人珍重吻落。
感受著額頭對額頭,心跳失控。
我想睜眼又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
感覺接下來會非常、非常尷尬。
於是墜落溫柔鄉,耳邊嗓音沙啞也危險:
「陸呈,我就當今天是紀念日。」
喉嚨痒得要命,喉結滾動,我好像並不討厭。
沉默了好一會兒,傅則淵嗓音啞如火磨:
「你同意了。」
用的是肯定句。
我沒法不睜開眼了,沒想到剛開口的嗓子比他更啞,遮光效果太好,光線暗黑,我看不清他的臉。
但我能確定他在看我。
彼此呼吸清晰入耳,我眼睫毛顫抖,頭腦不受控發熱,下意識清了清嗓:「我第一次見你咒你不孕不育。」
這關卡傅則淵怎麼也沒想到我會說這個。
他啞然失笑:「怎麼了?」
「你不生氣嗎?」我出乎意料地問。
畢竟這件事當時讓我自責了好一陣。
本來就是我發脾氣不對。
跟前人音質愈發嘶啞:
「陸呈,我從十六歲就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收到你祝福的那天印象深刻至今,所以我從那時就記得你。
「我可以一輩子不孕不育。
「那次就當給我生日賀禮,祝你我白頭偕老。」
我暈頭轉向。
有種掉進蜜罐的實感。
居然是跟夢裡小說裡的主角攻。
大概色膽包天,也可能是荷爾蒙爆棚,於是我沒頭沒腦親了他下巴一口,隨口意識到什麼,緊急蒙被。
「不是故意的!
「新年快樂。」
半晌寂靜,再過了陣氛圍寂靜,傅則淵音質悱惻,貼在我耳邊講:「乖乖,我們的第一年快樂。」
10
醒來第二天我灰溜溜準備出逃。
怎麼說呢。
一整個醒來大後悔,大震驚。
頭腦一時發熱做的事兒能當真嗎……
屋外某人即將準備進來,我前一秒恰好剛藏進衣櫃,委屈雙腿屏息凝神面對一排傅則淵的內褲。
「……」
傅則淵怎麼還沒出去,我小心打開微信,戰戰兢兢從聊天列表裡找到李殊,打字龜速。
【李殊,幫我出個櫃。】
沒想到太緊張把「幫」字刪除了。
對面秒回:
【我早就看出來了少爺。】
一條接一條。
【不隻我,就連老陸總都知道。
【你出櫃了需要啟動資金麼?
【可以提前預支,老陸總交代過。】
最後一條還是語音,我深呼吸掐人中轉文字:「哦對,您出櫃對象是傅總嗎,老陸總當年就很欣賞——」
欣賞你個大頭貓——
我再度秉持信心將實時定位發過去,渴望李殊能看懂我的無助救我,沒等我打字李殊神速回:
【真好,果然是傅總。】
剛辛苦打出來的「不,來這兒救我」被我一個字一個刪除,我氣笑了:你被辭退了。
下一瞬衣櫃被打開,光亮乍現。
傅則淵又恢復精英裝扮,此刻面淡如水,垂睫看我冷笑:「怎麼,來我櫃子提前了解我尺寸?」
「……」
我承認,我臉皮比城牆薄一千倍。
但我親測傅則淵絕對比我厚一萬倍。
我盡量淡定:「別多想,我就是進個櫃。」
傅則淵退後半步,漫不經心掃過來。
「那現在呢,陸總準備出櫃了麼?」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我痛苦面具,感受到臉頰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升溫,衣櫃內空氣變得稀薄,最後隻好裝作老手,駕輕就熟親了他臉頰一口,語氣格外不耐煩:
「出出出,這總行了吧。」
沒想到下一瞬男人身影Ṭű⁻覆蓋,我驀地騰空,表情驚魂未定,柔軟的東西精準無誤襲來我唇邊。
等到我震驚過後很久,發覺方才佔便宜的人指腹摸著我耳珠,面不改色糾正我:
「陸總,常識講我們出櫃都親這裡。」
我腦海裡隻在剎那間發出尖銳爆鳴。
omg,傅則淵是在勾引我嗎?!
……
等我暈乎乎坐上傅則淵的車我才想起來手機。
看著李殊發來的 99+。
我想了想打字:【是的,李殊,我們出櫃了。】
過了會兒他欣慰回我:
【少爺,雖然你花錢大手大腳,自戀臭屁,沒有經商頭腦,又頭腦簡單,愛看狗血漫畫和小說,每天隻知道 PUA 員工,並且性情隨意——】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