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與他同時封王的還有三皇子朱瑾淵,賢妃隻是試探著去求了求,不想皇帝就答應了,給了封號為景。
沈皇後見此原有些沉不住氣,也要去求,但想等一等看朱謹深的封號是什麼,便按捺了兩天。誰知等來等去,竟沒有信,後宮裡也有一些慶賀的事宜要操辦,皇帝竟隻吩咐她操辦豫王和景王兩家的,提也沒提朱謹深。
沈皇後娘家封爵的事叫朱謹深攪和了,心頭的恨更深一層,隻是不敢再去輕易招惹他,現在見了這樣,那是一百個稱心如意,連朱瑾洵的封王都不去求了,隻怕提醒起皇帝來,順帶著封了朱謹深,就便宜了他。
私下和孫姑姑笑道:“橫豎洵兒還小,再等幾年也等得,二郎就不一樣了,他哥哥弟弟都封了王,剩他一個光頭皇子,這個臉丟也丟死了,隻怕門都不好意思出!”
孫姑姑陪笑著道:“年前二殿下和三殿下都出了岔子,二殿下尤其悽慘,不知做了什麼,頭都叫皇爺砸破了。皇爺是寬宏之君,奴婢在宮裡這些年,不曾見到皇爺對皇子們發這樣大的怒火,如今封王也沒有二殿下的,可見是真的對他動了大怒了。娘娘當時的決定真是明智,按兵不動,現在自然地就佔了上風了。”
沈皇後也為自己的隱忍自得,嘴上笑道:“再看一看,不到封王大典那一天,不能掉以輕心。”
封王的消息皇帝是已經都放給臣子們了,隻是典儀上所要做的準備繁多,沒有這麼快,定到了年後的春日裡。
這一天說快也快,不知不覺就來了。
正式詔書已下,果然是沒有朱謹深。
春日飛花裡,皇城鼓樂悠越,新出爐的豫王和景王換上了新的冕服,祭太廟,行王禮。
光頭皇子朱謹深一整日都沒有出門。
林安縮在門外窗下,悄悄抹著眼淚。
太可憐了,他家殿下,都是親生的,皇帝怎麼就這麼偏心眼,就算他家殿下做錯了點事,也不能在這麼重要的大事上把他家殿下拉下,以後他家殿下還怎麼出門見人——
嗚嗚。
他不甘心地哭一會,偷偷直起身子,往窗子裡張望兩眼。
朱謹深坐在炕邊,腰板筆直,低著頭,手裡拿著一張紙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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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忍不住捂著嘴劇烈地抽噎了兩下——殿下從早上起就是這個姿勢了,現在還是這樣!
中午的飯端上去都沒吃,隻說沒空!
沒胃口就沒胃口,還要硬挺著說沒空,嗚嗚,就那一張破紙,不知哪寄來的,至於看上這麼久。
殿下一定是傷心鬱悶得不行了,又要面子,說不出來,隻好對著那紙發呆。
唉,要是世子爺在就好了,還能幫著排解排解,偏偏人家爹病重,又走了。
他淚眼模糊裡感覺朱謹深好像是動了動,忙抹了把眼睛,定睛一看,發現朱謹深果然是動了,他站起來,往外面走。
林安忙站起來,拖著發麻的腿跑進去問道:“殿下——嗝,殿下要什麼?吩咐奴才就得。”
“沒事,我不出去,隻是去書房。”朱謹深說著,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麼回事,怎麼哭成這樣?”
林安堅強地癟著嘴道:“沒,我沒事!”
不能再給殿下添堵了,殿下心情一定已經夠差了。
朱謹深道:“哦,那隨便你。你挨了欺負自己不說,可別說我不幫你出頭。”
林安:“……”
不對啊!這個語調會不會太輕松了點?
他忙跟著朱謹深後面走,卻見他是進了另一邊的書房,到書架上撥弄了一圈,找出一本《爾雅》和一本《說文》來,攤開到書案上,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林安愣在門口。
他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朱謹深在難過了,他非但不難過,臉上簡直在發光好嗎?!看著那兩本書跟裡面有什麼絕世寶藏一樣,每翻一頁都十分地鄭重其事。
“殿、殿下,你餓不餓?我叫廚房去做點東西來?”他試探著問。
朱謹深這回痛快地答應了:“好。弄點小點心來就行,我這忙著,別弄那些麻煩的。”
忙什麼呀——這兩本書隻是說文解字類的,學童級別的,那封面上的字他都認得。
林安糊塗著,但朱謹深願意吃東西了,他還是忙道:“好,好,我這就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說一句,這兩本是古代的字典。。
☆、第149章
沐元瑜很費解。
過了個挺清淨的年後她發現, 她容易走神的毛病不但沒好,還添了樁新的,容易累。
這實在奇也怪哉, 照常理說,她回了家,在她母妃無微不至的母愛光環普照下, 就算本來有點微恙,也該被關愛沒了才對,結果非但不然, 還反過來了。
要是尋常時候,還體現得沒那麼明顯,但她從回來起就沒有闲著, 每日耗費大量的腦力在協助滇寧王進一步揪出餘孽在南疆的可疑據點,代滇寧王見他的下屬,還要分神柳夫人那邊, 從現有的資料分析出她可能的出逃路線, 安排調整人選秘密追捕,這種高密度的耗神之下,她的精力流逝得特別快,直接影響到了她的效率。
效率不高, 隻好用時間砸, 她在專門闢出的書房裡呆得就越來越晚,晚到滇寧王妃終於看不下去的地步。
“瑜兒,你再不聽話, 娘要生氣了。”夜晚裡,滇寧王妃聽說她書房的燈仍亮著,板著臉過來找她。
沐元瑜眨巴著眼,又揉了揉,她實在也是困了,有點遲緩地道:“這麼晚了,母妃還沒有休息?我這份看完就睡了。”
滇寧王妃看她困得那樣,更是又心疼又生氣,鐵面無私地道:“不行,你現在就去睡。不然,我就把這些東西全扔回給你父王去。”
沐元瑜脾氣還是好的,就討好地笑道:“好啦,母妃不要生氣,我聽母妃的。”
她慢吞吞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吱呀一聲響,她往外走。
出了書房門,張嬤嬤拿著燈籠在一旁照著路,滇寧王妃還念叨她:“理你父王那麼多呢,他喜歡兒子,就叫他的寶貝兒子做去,累你做什麼,回來大半個月了,就沒哪天闲著,年都過得不消停——對了。”
滇寧王妃想起什麼,壓低了聲音道:“瑜兒,你小日子快來了吧?女兒家這時候是最累不得的,你這兩年都在京裡,也不知道鳴琴她們有沒有好好服侍你,這上面是要格外留心的,若不仔細保養,可要吃苦頭了。”
半輪明月掛在天際,在青石板道上傾瀉下冷白的淡淡銀輝。
沐元瑜石像般僵在了原地。
滇寧王妃以為她被念叨得不耐煩了,摸一摸她的頭:“好了,不說了,娘也是為你好,唉,總是我的過錯,才害得你這般。”
又道:“我那裡備了紅棗銀耳湯,你先去喝一碗,再回去睡。”
沐元瑜仍是不動。
滇寧王妃訝道:“還真跟我賭上氣了?”
張嬤嬤從旁打圓場笑道:“世子一向最能體諒人的,哪裡會呢。”
終究她也不懂沐元瑜為何停住,就抬著胳膊,把燈籠舉高了些去看沐元瑜的臉色。
燈籠透過紅紙映出暈紅的光,照在沐元瑜清秀疲倦僵凝的臉龐上。
……
沐元瑜的臉僵了,腦子裡其實沒停,她在激烈地算著日子。
她的小日子一向很準,大約總在每月的十二日左右,前後不會超過一天,臘月的十二日她在趕路,正月的十二日她回了王府,這兩個月份的小日子統統沒來,一個月還能是太累了有誤差,可兩個月——
她手指抽動著,想去捂肚子,不知為何抬不起來,隻能失措地低頭看了看,卻也不知自己在看什麼,純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不會吧——
她腦子裡都是懵的,彈幕般閃現過無數字句,最終扭曲組合成了重復的三個大字:不會吧?!
她當時是有想去要事後藥沒錯,可不表示她真的以為會有,不過是防個萬一而已,既然是“萬一”,那就是說發生的幾率非常之微小——可居然真的發生了!
“瑜兒,你怎麼了?”滇寧王妃意識到了不對。
沐元瑜張了張嘴:“——母妃,我可能,有點事,要告訴你。”
滇寧王妃見她有反應就松了口氣,笑道:“說罷。這麼吞吞吐吐的,跟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真的有——
沐元瑜抬手捂著臉道:“這裡不好說,我跟母妃去榮正堂吧。”
“也好。”
滇寧王妃應了,跟她走回了榮正堂,這麼並肩走著,她發現女兒的身高已快趕上她了,心內還欣慰了一下。又覺遺憾,終究沐元瑜抽條最快的這段時日,她沒有在身邊。
進到溫暖明亮的屋裡,在沐元瑜的要求下,滇寧王妃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了,隻留下了張嬤嬤。
張嬤嬤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老人,沐元瑜對她沒有羞怯之情,讓她知道無妨,再者,她自己還不能十分確定,也需要張嬤嬤這樣見多的人給她些意見。
闲雜人等都走光了,沐元瑜縮到椅子上,捂著眼睛道:“母妃,我的……過了,沒來。”
滇寧王妃愣著,她終究是做母親的,沐元瑜省略了關鍵字眼,她仍是瞬間會意過來,一下站起來,失聲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