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甜嗎?」
「甜。」
「……」
23
半小時候,終於有了空位。
我跟在陸淮安身後進了餐廳,
卻在那裡見到了我最不想看見的人。
我本想拉著陸淮安離開,但又想他陪著我等了這麼久,指不定早就餓了,現在走對他太不公平了。
好在服務員領我們去了靠裡的位置,離那邊的一家三口有段距離。
剛才他們有說有笑並沒有看到我。
吃飯的時候,我有些心不在焉,陸淮安並沒有追問。
隻是不斷地給我夾菜,讓我多吃點。
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他這麼美好的人,如果不是陸宇的叔叔該有多好啊!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
陸淮安看了眼手表,問:「調卷宗的事,我一個人就夠了,你難得回來江城,要不要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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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想也沒想地拒絕。
陸淮安驚訝地看著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緩了口氣解釋:「其實,我在江城已經沒有親人了。」
「抱歉。」陸淮安歉意地看著我。
我朝他擺擺手,「沒事啦,我都習慣了。」
「作為補償,我可以放你半天假。」陸淮安提議。
我搖搖頭,「我想和你一起工作。」
「行。」他沒再堅持。
我們坐電梯去地下停車場,剛踏出電梯門,對面的電梯就這樣打開了。
「青青,你怎麼會在這兒?」對面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我。
我尷尬得很想原地消失。
他旁邊的女人也認出我來,斜著眼道:「當初不是很有志氣,說再也不想見到我們嗎?這是缺錢花了,想著你還有個爸了?」
「媽,你別這麼說姐姐,她雖然已經成年了,但總歸還是爸的女兒。」說這話的是我那同父異母的好妹妹。
「青青,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我爸瞪了那對母女一眼,轉頭問我。
我搖頭,「沒困難。」
「缺錢和爸說,我會和你媽商量。」我爸繼續道。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一點沒變,特別是在我的問題上,不能吃一點虧。
前年春節,他打牌贏了錢,一時高興就給了我 500 塊錢紅包,後來得知我媽隻給了我 200 紅包,連夜驅車去奶奶家,將多給的 300 要了回去。
「不缺錢。」我拉了拉身邊的陸淮安,「我已經找到工作了,他就是我老板,我來江城是談工作的。」
「你不是才大三嗎?」我爸看了陸淮安一眼,問:「你們是正經單位嗎?」
陸淮安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爸道:「這是我的名片,你對青青的工作有任何疑惑,都可以打這個電話去證實。」
我垂著頭,恨不得當場去世。
我剛和他說了自己沒親人了,結果就撞到我親爸拉著他新組建的一家三口來取車。
「現在我和青青還有工作要忙,就先離開了,等忙完了工作,再約時間拜訪。」陸淮安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我速度離開。
我爸沒阻攔,估計是被「正氣律所」這四個字給嚇到了。
上了車,陸淮安一踩油門駛了出去。
一路上,他都沒再給我半個眼神。
我知道,他這回是真生氣了。
24
到了派出所,李所長親自接待了我們。
從他和陸淮安的聊天來看,他們似乎是老熟人了。
整理好卷宗上的資料,李所長邀請我們去他辦公室。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陸淮安,嘆道:「老陸啊,你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啊!」
陸淮安微笑:「隻要是工作,總會有困難。」
「這倒也是。」李所長拍了拍大腿,「不過,你能參與這個案子,我挺高興。這麼些年了,當初風暴中心的那些人該放下的都放下了,能走出來的也都走出來了。就是安海洋的父母……」
李所長說了一半,突然有些哽咽,抹了把臉:「也該過點正常人的生活了。」
陸淮安沉默了半晌,忽而看了我一眼。
我有點心虛,垂下了腦袋。
李所長仿佛這才注意到我,指著我問:「這位小姑娘是……」
「我們所的實習生。」陸淮安搶答。
「你什麼時候帶上實習生了?」李所長驚訝。
「她是江城人,和安海洋同一所高中。」陸淮安淡淡解釋。
「原來如此。」李所長說著,又看了我一眼。
我立即解釋道:「我和他不是同一屆,他高三,我高一,其實並不認識。」
李所長笑了,對著陸淮安道:「你這實習生,招得挺有趣。」
我沒感覺自己哪裡有趣了,自己說這話也沒毛病啊。
但我總覺他話裡有話似的。ƭŭ̀₍
陸淮安沒接他這句茬,反而再次問起安海洋當年跳河事件的前後過程。
李所長將警方走訪調查以及案發後網絡造謠等相關的情況和陸淮安大致說了一遍。
「這些,我都整理到卷宗裡了,你們回去後可以慢慢看。」
「謝了。」
陸淮安道完謝,便帶著我離開了派出所。
回到酒店天已暗了。
這期間陸淮安依舊沒理我,而是獨自坐在沙發上整理卷宗。
空氣凝滯,我感到從未有過的煎熬。
25
李所長給的卷宗很詳細。
關於當年案發的前前後後,所有的證據鏈都很完整。
陸淮安看得很認真,我卻有些心不在焉。
眼看著時間正一點點流逝,夜幕降臨。
我摸了摸有點扁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問:「要點外賣嗎?」
陸淮安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材料,微微側過頭,看向了我。
他的眸光如水般沉寂,卻給人無形的壓力。
我頓時就緊張地捏緊手指,「我爸媽在我 6 歲的時候就離婚了。」
我頓了頓,抬頭看他的臉色。
他隻靜靜地看著我,似在傾聽又像是在想別的事情。
我有些難過,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低道:「我真的沒想騙你,從小我就跟著奶奶生活,去年奶奶也走了,我真的沒有親人了。」
提到奶奶,我的聲音忍不住哽咽了,眼眶也紅了起來。
「唉!」陸淮安見我這般,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溫暖的手掌輕輕覆蓋在我的手背上,輕聲道:「你是我的同事,我本應尊重你的隱私。你對我說了謊,但這謊言與工作無關,我不應該介意,也沒有理由生氣。」
咦?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許多,手心更是沁出了層層汗意。
陸淮安看著我,眸光裡有許多我看不懂的情緒,他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很抱歉,讓你想起了傷心的事。」
他的語氣充滿了歉疚。
我眼眶更熱了,眼淚毫無顧忌地流了下來。
見我真的哭了,陸淮安有點慌,手忙腳亂地抽出兩張紙巾遞給我,一個勁地跟我道歉。
我接過紙巾,擦拭著眼淚,可是眼淚卻越擦越多。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不是委屈,也不是生氣。
但就是莫名地想哭。
「要不,你罵我一頓,出出氣?」陸淮安見我越哭越傷心,有點著急。
我卻一把抱住了他,將自己的臉整個埋進了他的懷裡。
「陸叔叔,你為什麼這麼好?」好到我生出了許多不該有的錯覺,可一想到他就是這樣正直善良的人,我又心生了許多的絕望。
陸淮安明顯僵硬了一下,但並沒有推開我,任由我緊緊地摟著他。
許久後,陸淮安的手終於緩緩落下,落在我的頭發上。
我聽見他很小聲地問:「你心裡還想著小宇嗎?」
我搖頭,那個渣男,我才不要想他!
「還氣他嗎?」
我沉默了。
我怎麼能不氣!蘇雨那個小綠茶天天在我面前刺激我,要不是殺人犯法,我有時候真想捅死這對賤人。
陸淮安低嘆了一聲,拿起紙巾扔給我,「擦一擦,一會兒出去吃飯。」
「好。」
26
吃完飯,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陸淮安說工作明天再處理,便讓我回了自己房間。
我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心裡卻七上八下地胡亂跳著。
我感覺自己和陸淮安的關系變得不一樣了。
可究竟哪裡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好像進了一步,又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奇奇怪怪的,這感覺很微妙。
即便當初陸宇和我表白讓我做他女朋友時,我都沒這麼糾結過。
之前陸淮安問我還氣不氣陸宇。
我感覺自己是很氣憤的,可現在回頭再想想,又覺得生這個渣男的氣,根本就不值得。
用他的話說,他從來就沒喜歡過我。
當初之所以對我好,向我表白,隻是因為看我可憐。
怕我太孤獨想不開,才讓我進入他的魚塘遨遊,和我處對象那是日行一善。
後來劈腿找了蘇雨,還覺得自己夠意思,對得住我。
因為我輸給蘇雨有面。
用他的話說,蘇雨長得漂亮,家世也好,各方面都勝過我。
我能當她的手下敗將,那是三生有幸。
蘇雨也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這兩人絕配!
最好原地鎖死,別再出來禍害別人。
不過,這麼毀三觀的一個人,怎麼就能擁有陸淮安這麼正直美好的叔叔呢?
難道是基因突變?
我正想著入神,手機鈴響了。
我一看來電,我媽打來的。
我不想接,但想到她難得主動給我打回電話,十有八九是我親爸又刺激到她了!
我要不接,她說不定以為我被我爸收買了,能鬧到陸淮安那裡去。
我深呼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媽……」
「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電話那頭,我媽的聲音極其憤怒,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周青青,你上大學,媽也有拿錢供你,你倒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卻瞞著我,隻告訴你那死鬼親爹一個人,果然姓周的沒一個好東西。」
「我隻是在實習。」我很無力。
「你爸給你什麼好處了,你們一家人團結起來欺負我。」我媽像是聽不到我說話,開始了老生常談的抱怨。
我將手機扔在床上,開著免提,任由她從懷孕到月子再到我上幼兒園數落起。
說了這麼多,她和我爸的婚姻就是個錯誤。
他倆從小就是鄰居,打從穿開襠褲起就在一起玩。
按理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後結了婚有了孩子,應該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並沒有。
打從我有記憶起,他們就天天吵,天天打。
而且非常追求公平公正,我爸要是砸碎一個碗,我媽就要砸壞一口鍋。
最誇張的一次,他倆發起瘋將家裡砸了個遍,最後實在沒得破壞了,就開始搶我。
要不是我奶奶出現及時,我都懷疑他們能將我一刀切了,一人拿走一半。
離婚是我奶奶逼著離的。
那一年我剛上小學。
陽光明媚,我奶逼著他倆去民政局扯的證,並且承諾孩子的事,他們不用操心,她有退休金,省吃儉用也要把我供到大學。
從此,我的世界安寧了。
他們離婚三個月不到,我爸就再婚了,找的現在的這位阿姨。
我媽一看,急了,著急忙慌地把自己再嫁了。
他們再婚後,基本不管我。
但是,偶爾我爸想發揮一下父愛,領我去商場買個衣服,逛個公園,
都要發朋友圈曬一下,這麼多年,我媽沒拉黑他,他們微信還是好友。
我媽一看他的朋友圈就發瘋,生怕自己的母愛被對方的父愛比下去了,於是也開始帶著我各種打卡發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