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齊宇「咳嗽」了幾聲,丟下一句「走著瞧」後,便上了床鋪。
我摳著手機,給顏貝貝發信息給他說了這件事。
顏貝貝很無語:「你們問過我的意願了嗎?」
我心虛地不說話。
顏貝貝繼續問:「所以如果你考差了,就會把我輸掉?」
「成績這方面,我不會輸給他。」
「那出了意外呢?」
「你別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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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顏貝貝真的是張烏鴉嘴。
半夜在夢裡時,突然被一陣奇怪的呻吟聲弄醒。
我迷迷糊糊地從被子裡提出頭,聲音是從齊宇的床位傳出來。
昏暗的寢室隻有齊宇的聲音,聽起來他好像很難受。
我起床看了眼她,發現他整張臉都通紅一片,再摸額頭,溫度燙得驚人。
「醒醒。」我推了把齊宇。
但是他似乎燒得理智都沒了,連話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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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我試著打電話給老師,但是沒有人接。
難道讓他就這麼燒著嗎?
我突然想起村裡一個傻子
據說傻子以前很聰明,就是小時候就是在家燒了一晚上,爸媽都睡熟了沒人管,第二天醒來就傻了。
不行……必須把他馬上送去醫院。
我猶豫片刻,咬咬牙,把他拖起,背著出了門。
敲了半天,睡眼朦朧的宿管阿姨才起來。
在她的幫助下,我們一起把齊宇弄上了去醫院的的士。
「你看著他,我去急診掛號。」阿姨還踩著拖鞋,匆匆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出來得急,我本來還想給老師打個電話,看一眼門口的時鍾是凌晨兩點,索性放下手機。
見到醫生後,醫生開了藥,給他掛上了點滴。
阿姨想起走得太急,宿舍門沒關,又回去了。
我隻好繼續看著齊宇,因為困倦,伏在床邊沉沉睡去。
但是這一覺怎麼都睡不好,一個小時後又被吵醒,齊宇正在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噩夢。
我瞪著他臉半天,無語嘆氣:「我真是服了。」
他還在悽慘地喊爸爸別走,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看起來還挺慘的。
和他白天時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完全不一樣。
我走神片刻,突然想起同學曾經在課間說過的八卦。
齊宇他爸好像是在他幾歲時就出車禍離開了,親媽火速找了個離異的富豪,後面還又生了對雙胞胎。
想想我有些心軟。
而且他真要這麼嚎一晚上,估計明天嗓子也廢了。
於是我把大衣脫了塞他手裡,敷衍道:「別哭了,你爹我在呢。」
希望他明天起來,什麼也不要記得。
我暗自想。
齊宇抱著大衣,仿佛一個抱著爸爸手掌的小孩,居然還真的漸漸平復下來。
我松口氣,正想繼續睡個安穩覺。
但還是沒能睡著。
剛閉眼,又被值夜班的護士弄醒了,「別睡這裡,明天起來會感冒的。」
我努力支起身體,「可是我沒地方睡。」
她愣了一下,給我搬來了一床被子。
不過折騰到這時,我原本的睡意也消失得一幹二淨,隻能眼睜睜看著天花板。
算了。
我拿出手機,搜出歷年的試卷,在腦中推演題目的思路。
一直看到早上五點多,睡了幾十分鍾後,又被齊宇推醒了。
「你怎麼在我這裡?」他皺著眉問。
我也不指望他能記得我幾分好,連邀功都懶得一提。
「還有,你這件寒酸的大衣怎麼在我身上?」他捏起我的衣服,臉色陰晴不定。
呵,不知道誰昨天晚上抱著都不舍得放手。
我一把奪過,「走了,回去準備考試。」
我剛站起來,突然感覺身體也變得格外沉重,仿佛什麼勁都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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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昨天晚上折騰太久,我感覺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
回宿舍後,齊宇一直在暗中盯著我,似乎想說些什麼。
「你臉很紅,是不是感冒了啊?」正在吃早餐的舍友喊道,「沒事吧?」
我搖搖頭,「沒事。」
下一秒,我就看見齊宇居然倒了杯熱水,和自己的藥盒一起推給我。
他表情很復雜,又帶著一絲惱怒。
我沒吃,直接去了考場。
倒不是別的原因。
吃了藥確實會好受一些,但是會讓人想睡覺。
考試前,我給顏貝貝發了條信息:「我可能要輸了。」
顏貝貝秒回語音:「輸了也沒事。」
「他難道不知道姐姐有長腿,可以自己走過來嗎?」
「你遠離我一步,我就朝你走十步、百步、一千步,這世上沒人攔得住我。」
我呆了半響,心砰砰跳起來,打字問她:「顏貝貝,你是不是喜歡我?」
可按在發送鍵半天,我還是又取消掉。
算了……這個問題,還是當面聊吧。
坐到桌前時,我依然還是不舒服。
但拿起筆的剎那,我就像練習過的無數次那樣,迅速地集中起注意力。
前面的題目都做得很有手感,直到寫到最後一道附加題。
看見題目的瞬間,我就驚住了。
這也太巧了。
巧得我想考完就立馬去廟裡拜一拜,感謝菩薩感謝天的程度。
這不就是昨晚沒事時,我隨手搜到的某名校數學系期末試卷的最後一題嗎?
雖然改動了題幹,但是解題思路差不多。
我恨不得仰天大笑,連忙飛快地解完題目。
看來我又要贏定了。
考完後,我居然在場外看見了正在說話的齊宇和顏貝貝。
她怎麼來了?難道是來看齊宇的嗎?
不知為何,我原本雀躍的心情莫名有些酸澀。
齊宇正好對著我,他表情很復雜,但依然率先走過來,開口道:「謝謝。」
我沒理他,看向顏貝貝,正想告訴她自己走運撞上了原題,結果突然眼一黑,身體就直直往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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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十幾張臉圍著我。
一起培訓的同學、老師……還有齊宇。
我猛然立起身,發現自己是躺在校醫室的床上。
「別急別急。」老師們又把我摁回去,「再休息會兒。」
一杯水送到我唇邊。
是齊宇。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那麼好心,別的同學拉著我聊了會身體,又見我醒來沒什麼大礙,圍著的人也慢慢走了。
隻剩齊宇,他留在最後,看著我道:
「昨晚我沒求你救我。」
「哦。」
「你不要以為這樣,輸掉的賭約就可以賴賬。」
「我會贏的。」雖然身體很難受,但我依然無比自信地告訴他。
齊宇並沒再說話,深深地看我一眼,走了。
不久後,門口又冒出一個人。
是顏貝貝。
她進來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擰著眉看我,似乎並不高興的模樣。
我試探著和她說了幾句話,她也不理我。
顏貝貝在鬧脾氣。
為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開始發愁。
從認識顏貝貝起,她總是帶著笑的,懶散的笑,不正經地笑,仿佛天底下沒有任何值得她這種尊貴的大小姐去生氣的事。
可是她現在卻不笑了,臉色黑得像平底鍋,渾身散發著「莫挨老子」四個大字。
這種冷冰冰氛圍一直持續到我的藥水掛完。
護士幫我抽掉了針頭,就告知我可以回去休息了。
出了門,顏貝貝還一前一後的和我保持距離。
去 A 大食堂,要經過一個小樹林。
或許是因為走神,我不小心在草地滑了一下,整個人往旁邊倒去。
顏貝貝像側邊也長了眼睛一樣,迅速把我拉住了。
「沒事吧?」
「你終於理我了。」我松口氣。
顏貝貝垂下眼,又不說話了。
「如果我冒犯你,你要告訴我,到底我是哪兒錯了啊?」我很著急。
顏貝貝淡淡道:「你自己都不珍惜你的身體,你怎麼會有錯,錯的都是我,是我不該在意你。」
說完她轉身又想走。
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
「姐姐。」
她愣住了。
我蹲在地上,扶著自己受傷的右腳,硬著頭皮繼續喊:「是我的錯,原諒我行不行。」
顏貝貝偏過身體來,臉微微有些紅,依然嘴硬道:「姐姐我是一句話就能哄好的人嗎?」
話雖這麼說,但她表情明顯柔和起來。
「因為昨晚齊宇狀況真的很差,我怕他燒傻了。」我解釋道。
「別掃興地說些不相幹的人」,顏貝貝又不聽了,反而低頭,專注地看著我,「你是不是還差我一個心願?」
「是……」
「那你閉上眼睛。」她說。
我還在茫然地盯著她。
顏貝貝伸出手,俯身蓋住了我的眼睛。
下一秒,我感覺唇上一涼。
顏貝貝在親我。
這個認知讓我瞬間頭皮發麻,手腳都沒地兒放。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松開手。
「你要換氣。」她說。
我決定無視她的話,問出那個最想問的問題:「顏貝貝……你是不是喜歡我?」
問完,我就緊張地看著她。
顏貝貝沉默半響,真誠地發問:「寶寶,咱倆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才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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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為震撼,「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
顏貝貝表情比我更微妙:「難道不是嗎?」
見我不答,她反問:「你不是暗戀我?還偷喝我水,不喜歡你我難道會親你嗎?」
「其實那天你誤會了……」我低下頭,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我隻是沒有水喝,所以偷喝了你的。」
「抱歉……當時騙了你。」
聽完後,顏貝貝臉色陰沉地問: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嗎?」
我急切地想否認。
可是,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背負著的債務。
朱大常家裡十萬,顏貝貝還有五千多,齊宇兩千,還有其它同學零零散散的幾百。
更不論我爸媽身上欠得更多的錢。
我喜歡顏貝貝。
但我不想用現在這個糟糕的樣子或者說狀態去喜歡她。
而且我也不敢保證,了解了這樣真實的我,她還會喜歡。
見我一直沉默,顏貝貝臉徹底黑了。
「王行,你可以啊,玩我?」
「不是的。」我連忙反駁,「我隻是覺得,現在不合適。」
我鼓起勇氣繼續問:「你能等我一段時間嗎?」
「等你?」她淺色的眼睛高傲地盯著我問,「要多久?」
我遲疑道:「等我工作後?」
顏貝貝氣笑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我嗎?你一句話就要吊我幾年?」
我無言以對,隻好「哦」了一聲。
她站起來,長腿一邁,沒好氣地走了。
我站在後面,看著她背影遠去。
「走啊。」她又回過頭,怒氣衝衝地衝我喊,「難不成還要我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