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有名的是他在全校學生領導面前公開的男朋友,大家都很好奇她是誰。
剛子和他同桌就在討論顏貝貝的男朋友。
他倆一致認為是齊宇。
「呃」,我放下筆,轉過頭開玩笑道,「其實她說的對象是我。」
剛子看向我,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我了解顏姐還真被騙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騙你?」
「她錢包裡面放的照片是齊宇啊。」
「而且……顏姐初中時是真學神,當年中考成績出來後,她是可以選最好的外高,沒去,反而來了我們這。你們想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齊宇在這裡。」
「最重要的是,他兩連家都在一個小區,他媽還放過話,以後隻認齊宇一個女婿。」
「所以我們都覺得他倆肯定談過,畢竟青梅竹馬又門當戶對,十幾年感情不是虛的。」
「齊宇家裡也很有錢嗎?」剛子同桌問。
「虹盈廣場的商場就是他家開的……之一。」
「哇哦,大少爺。」
後桌的人還在低著頭,嘰嘰喳喳地說話。
我想集中注意力繼續做題,卻有些靜不下心。
旁邊的座位空著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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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貝貝上次發表完那通感言後,就消失了。
人也不來學校。
倒是早晚會給我發幾條信息,說一些「吃了嗎?」,「睡了嗎」的廢話。
偶爾給我一種錯覺,好像我們真的在走向某種類似於戀愛的關系。
可是——
仔細想想,她真的有明確地向我表達過喜歡嗎?
沒有。
甚至連她的主動接近,都是因為他以為我喜歡她。
如果沒有那個誤會呢……
我捏著筆,突然猛地驚醒。
那我們之間,隻剩債務關系了。
13
一連幾天,我精神都有恍惚,有時上課也會走神。
晚自習時,收到顏貝貝一條信息:
「小變態,在幹嘛。」
我看了半天,又在回復框裡寫寫刪刪半天,突然感到頭頂發寒。
一抬起頭,就看見數學老師貼在窗戶上已經變形的臉。
我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著沒把手機甩到天花板。
「來趟辦公室。」他幽幽地開口。
我忐忑不安地去了辦公室,才發現齊宇也在。
數學老師並未說批評的話,反而什麼也沒提,隻說班裡有兩個數學競賽的短期培訓名額,地址在一所大學裡,問我們願不願意去。
齊宇很快就答應了,數學老師和他交代一些事情後,他便徑直離開。
「你呢?」數學老師看向我。
我猶豫片刻,問道:「要錢嗎?」
「學校報銷部分培訓的費用,但保險、宿舍、吃飯……還是需要自己出,準備個兩千塊就夠了,」數學老師和藹一笑,「錢不是問題,機會難得,拿獎了是可以保送的。」
「謝謝老師,我先和家裡商量一下再回復您。」
我給家裡打了電話,一說到培訓要錢,他們便不耐煩地掛掉電話,說家裡也沒錢了,讓我去找同學去借。
這個答案早在我意料之中。
小學時,我被老師選上參加市裡的演講比賽,和其它同學練習了一個多月。
直到一晚,老師通知我們要交 140 塊的服裝費。
爸媽得知後,氣得大晚上連給老師打了十幾個電話。
說家裡窮,沒錢參加活動。
掛掉電話,他們還憤憤不平地對我說,現在學校就會想方設法地騙錢。
最後是老師擔心節目臨時換人的效果,自己給我付的錢。
其實 140 塊,怎麼會拿不出來?
按照他們本來的規劃,讓我讀完九年義務教育,就可以外出打工掙錢。
如果不是初中的老師把我推薦給一中領導,讓我可以減免所有學雜費,我甚至連站在這裡的機會都不會有。
我魂不守舍地飄回出租屋,想了很久,到底誰能幫我。
我先去找了在開茶館的姑姑借錢。
結果姑姑不在,姑父直接把我趕出門,說:「先讓你爸媽把欠我們的三萬還了。」
我隻好去找朋友。
但是他們也是學生,最多能借我一百,多的我都不好意思拿。
正好朱大常又來問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就吞吞吐吐問他能不能借錢給我。
結果朱大常反問:「你怎麼沒錢?」
我被他問懵了。
他於是說了一件事。
年前的時候,鎮上的媒人把我介紹給了他舅舅家,他舅舅隻有一個獨女,想著讓我以後去做上門女婿。
我爸同意了,還要了十萬定金,說給我當作學費。
「我不知道,」我猛然捏住他的衣領,「而且我是個人,不是頭用來交易的豬。」
朱大常呆呆地看著我,半響道:「我以為你知道……」
我松開手,竭力平復心情後說道:「是我家的問題,對不起。」
「那十萬,以後我會還的,以後讓你舅舅別給他錢了!」
我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培訓開始的前一晚,我都沒有借到兩千塊。
我坐在出租屋的桌子前,萬念俱灰地心想,要不算了。
其實——
我知道我還可以問一個人。
顏貝貝。
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讓我可以對所有人低頭,唯獨不想讓她看見我難堪的一面。
我滿腹愁腸地睡了。
翌日早上被數學老師的電話喊醒:「王行,怎麼回事,你怎麼還沒來集合?」
我瞬間明白他說的是培訓的事,「老師,那個錢……」
我正想說自己沒有錢去不了,數學老師已經打斷了我:「錢你不是讓齊宇替你交了嗎?」
「我們在學校西門口那倆大巴,快點,八點半準時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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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心震撼。
還來不及思索為什麼齊宇會給我交錢,一看距離八點半隻剩三十分鍾,連忙匆匆忙忙清洗完自己,又隨便收拾了些東西,就從出租屋跑到學校。
幸好出租屋就隔了學校一條街。
我幾乎是踩著點上了大巴。
一進去,就看見了齊宇。
我連忙在他旁邊坐下,低聲問:「為什麼?」
「哦,你說培訓費嗎?」
我連忙點頭,「謝謝你,我會還的——」
這句話,我說的既麻木又虛弱。
不知道別人每天想的什麼,但我一睜眼,想的除了學習就是還錢。
為什麼我總是欠別人錢?
為什麼錢永遠還不清?
莫名的低落籠罩了我。
齊宇偏過頭看了我一眼,「你不用感謝我,我隻是很好奇。」
我茫然地看著她。
「他們說你為了錢什麼都可以做,又是給顏貝貝當保姆,又是給別人家當上門女婿,難道你就一點自尊心都沒有嗎?」
「王行,你這種人,挺讓人看不起的。」
「那……」我語塞良久,隻好問,「你既然看不起我,為什麼還要幫我出培訓費?」
「因為我錢多得花不完,而且我也好奇使喚學霸是什麼感覺。」
「在這個鬼地方封閉半個月,2000 塊僱個下人,我覺得很劃算。」他揚起下巴,「接受不了,你就自己滾下車。」
我沉默良久,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你,齊宇。」
他睜大眼,「你在說什麼惡心人的話,王行你腦子有病?我在羞辱你!」
我搖搖頭,一路睡了過去。
分宿舍時,和齊宇以及另外兩個火箭班的男生分到一個四人宿舍。
齊宇說到做到,完全拿我當佣人使喚,凡是不用自己幹的事情,基本都是我。
一天晚上培訓回來,他指使我去買明早吃的三明治,另外兩個男生紛紛勸道:「齊宇,這麼晚了,還讓人跑腿,明天上課會困的。」
「他自己甘之如飴,不信你問他。」
我點點頭,在他們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中,接過錢出門買東西。
發現他們都睡了,我還是在遮光帳篷裡開個了小燈,把老師白天講的內容重新復習一遍。
也不知道齊宇有意無意,每次老師一講重要內容,就把我指使出去買水果或零食。
齊宇有種天然的優越感,總覺得自己應該什麼都是最好的。
所以他不能容忍顏貝貝接近我,更不接受成績比我差。
我隻覺得羨慕,他擁有的東西已經那麼多,還想著拿到第一名。
而我唯一的倚仗,也不過是學習。
十五天的培訓轉瞬即過,比賽前一晚,老師讓我們不用再看書。
晚上齊宇在和顏貝貝的爸爸視頻,兩個人仿佛一對忘年交,齊宇抱怨宿舍床板硬,顏貝貝爸爸馬上就說,來我家睡吧,有個房間就是給你留的。
想到顏貝貝,我心中有些微微的堵。
打開手機上和顏貝貝的聊天記錄,還停留晚自習被數學老師抓包那次。
她問我在幹嘛。
我打開聊天框,敲:「在圍觀你男朋友和你爸爸的視頻對話。」
打完我又覺得無趣,刪掉不想回了。
下一秒,顏貝貝卻發來條信息:
「抓到你了,小變態^_^」
我手一抖,差點把手機丟了。
「培訓是不是很忙?」
「是有點。」我回復。
「忙為什麼還幫齊宇買早餐?」
「啊,沒有啊。」
「他發朋友圈了。」
我頓住,不知如何回復時,顏貝貝又發來條信息:「你和齊宇一個宿舍?」
我剛回個「嗯」,就看見齊宇視頻對面裡變成了另一個人——
是顏貝貝。
她擠掉了她爸,在原本的椅子坐下,指使齊宇道:
「喂,把鏡頭往你後面的床位移動,對,就是這邊,停,別動了,你讓開一點。」
「顏貝貝,要讓開的是你。」他爸在畫外無語地問,「一個破宿舍有什麼好看的,別打擾我和齊宇。」
「不行。」
視頻中顏貝貝抬起頭,看向我的方向,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意:
「好久沒看見我的寶寶。」
我還沒從她這個石破天驚的稱呼裡回過神,顏貝貝又招手:
「寶寶,坐過來點,讓我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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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久沒聽見她聲音了,也很久沒有看見她。
忍不住往前移了移,想仔細看看她。
「瘦了。」鏡頭裡的顏貝貝嘆氣,「培訓辛苦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她輕笑。
「你什麼意思?」我有些無奈,「為什麼這麼喊我?」
顏貝貝還沒回答,他爸的冷笑聲就從畫外傳出來,「因為她在釣你。」
「爸,你闲的話就出去,媽煮了湯到處找人嘗味。」
「我才不,路靜煮的湯,狗都不喝。」
「那你別打擾我和寶寶說話。」顏貝貝轉過頭來,「寶寶,離齊宇遠點,回來後姐姐幫你算賬。」
顏貝貝他爸不幹了:「你還當著我面護起人來了?顏貝貝你眼瞎?」
「是啊,我媽遺傳的。」
他爸炸了:「怎麼跟你爸說話?」
齊宇也炸了:「顏貝貝我怕你?掛了。」
他搶回手機,直接關掉視頻,回過頭看我:「你們在談戀愛?」
我遲疑了會,坦誠道:「不知道,不過我確實喜歡她。」
齊宇似乎沒想到我這麼直接,他愣在原地,半響才說:「王行,你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吧?」
我張了張嘴,還未反駁,齊宇便自顧自說起來:
「我承認,你讀書確實很聰明,但許多事情出生就已經決定好了。」
「她對你有感情,可感情也彌補不了所有差距。」
齊宇頓了頓,精準地插中一刀,「相信你自己也知道,比如兩千塊,你都掏不出來。」
「那是我的私事,」我說,「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優點,沒有你說的那麼一無是處。」
「你的優點?成績好嗎?」他冷笑,「上次我是沒看見那道附加題才輸給你。但這次比賽,我絕對會贏。」
「你現在說這種話未免太早了吧。」我不想和他爭執,便轉身準備去洗漱。
齊宇卻死死地拉住我的手:「那你敢和我打賭嗎?還是說,你這個懦夫已經慫到連賭都不敢跟我打了?」
我停下腳步,直視著他問:「怎麼賭?」
「看誰名次高,誰輸了誰遠離顏貝貝。」
說實話,我覺得他有點幼稚。
但依然回道:「行啊,賭就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