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才青梅 3585 2024-12-19 14:22:11

我從善如流地用草莓金屬叉取了一塊,咬下新鮮的荔枝果肉,冰涼清甜的汁水溢滿唇舌,滿足地眯起眼睛,含糊地說:「當然不排除隻是純屬巧合,還有我隻是被他吸引的可能性。」


客觀來說,應洵應該算得上一個討人喜歡的男生。


所以即便有 0.01% 的可能性,那也是可能。


我是理科生,深切明白下結論要嚴謹的道理。


賀今安的動作卻不易察覺地停頓了片刻,隨後垂下眼。


我終於確定自己剛剛的感覺沒有出錯,有些驚奇地看了賀今安一眼,心想,他真的不高興了。


今晚第二次了——哪怕隻有一點點。


那麼他是因為什麼不高興呢?


畢竟大多數時候,賀今安的情緒都穩定得像一汪湖水。


但是他沒有給我開口詢問的機會,便將那份荔枝果凍的半成品凍進了冰箱,溫聲說:「明天再來幫你做。」


我眨眨眼:「我的水果撈呢?」


「你不想吃,就不要勉強自己了。」賀今安摘下手套,心平氣和地給出結論,「我回去了,早點睡,小晚。」


相處十年,他好像對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哦」了一聲,並不否認他的話,而是順手叉起碗裡最後一塊荔枝遞到他嘴邊。


賀今安垂眼看著我的手指,好像僵了兩秒,才小心翼翼地順著果肉邊緣咬下。


他避開了草莓叉子,也避開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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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剛剛那一丁點奇怪的情緒已經煙消雲散。


我看著他耳畔若隱若現的緋色和倉促轉身的動作,心滿意足地說:「晚安。」


「晚安。」


雖然不理解他為什麼不高興,但是沒關系。


對於怎麼讓他高興,我同樣得心應手。


4


天還沒亮,我就起床了。


穿好衣服準備開門時,我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很快,我就擰下了把手。


然後不出意料地,對面也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應洵穿著黑色的 T 恤短褲,頭發有點凌亂,眼睛也是霧蒙蒙的,像是沒睡醒。


看見我後,他頓了頓:「祝亭晚?」


這場巧遇,依舊沒有任何刻意設計的痕跡。


過去我有太多次在早晨和他偶遇的情況,所以今天我特意提前了兩個半小時出門。


四點半,這種時間絕對不符合應洵的正常作息。


但我還是和他遇上了。


「你怎麼起這麼早,」他詫異地揚眉,隨後又似笑非笑地調侃道,「學霸都是這樣的麼?」


當然不是,我再愛學習也是人,需要充足的睡眠,怎麼可能每天四點半起床?


今天隻是意外。


我不答反問:「你呢?為什麼也起這麼早?」


「我聽到了小貓的聲音。」提到這,應洵皺了皺眉,「我養過很多貓,這隻聽起來像是受傷了。」


頓了頓,他說:「我打算下去找找。」


我們家在二樓。


我沒有聽到貓叫聲,他卻聽到了。


當然這也不能說明什麼,也許是他淺眠,他沒關窗戶,或者那隻貓離他更近。


但無論怎樣,都有些過於牽強。


所以這樣的巧遇,也許真的被一些非自然因素影響著。


證實了我的一部分猜想後,我應該轉身回家,睡個回籠覺。


可是無論是從理智還是直覺,我都無法克制內心洶湧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如果真的有一種神秘力量敦促我和應洵不斷獨處,那麼我承認,它做到了。


我沉默幾秒:「我和你一起找找吧。」


「行。」應洵答應得爽快,隻是又往家門口的玄關撈了件東西出來。


那是一瓶驅蚊水。


他指骨分明的手握著青碧色的小瓶,自然地半蹲下來:「現在蚊子多,你別被咬了。」


我穿的是學校發的長褲,但是長高後褲腿短了點,露出一小截腳腕。


噴灑出的水霧在昏暗的樓燈中形成丁達爾效應,我垂眼看著應洵,手指再度扣上手腕。


心跳又加快了。


應洵放回驅蚊水,打開手機的手電筒,隨口叮囑:「你們這小區樓梯挺陡的,我走前面,你看著點,別摔跤了。」


我跟著踏下一步,清明的腦袋忽然泛起了疼痛感。


模糊的回憶紛紛湧現,一帧帧,一幕幕,都是同一個人。


那是個小男孩,他每次出門前都會幫我噴驅蚊水,我被咬後他就拿來一小罐淺色膏體,幫我塗抹在紅腫的包上,還嚴肅地讓我不要撓。


「越撓越痒,抓破了會留疤的……」


傍晚我們去公園看螢火蟲,他舉著手電筒站在我前面,要我慢點走。


他比我高一些,背對著我,逆著光,我看不清臉。


隻是那天月色真的很美,河邊波光點點,似銀沙綢緞,放了一盞又一盞蓮花似的河燈。


小男孩坐在我身側,那身影漸漸地、漸漸地和面前的應洵重合,別無二致。


我恍惚中停下了步伐。


「怎麼了?」應洵轉頭看我。


我定定地看著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預感。


察覺到重心不穩的一瞬間我就停了下來,那麼如果我繼續走,是不是會忽然踩空?


在我前面的應洵,他或許會接住我,或許會被我撞倒——但我們不可避免地會產生肢體接觸,我的心跳會失衡,體溫會升高,血液加速循環,會分泌更多多巴胺,而我的頭腦也會更加不清醒。


我會問他,過去那個小男孩是不是他。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童年的記憶對我而言忽然變得如此模糊。


我住在哪裡?我的玩伴有他嗎?這段記憶真的存在嗎?我是忘記了什麼東西嗎?


我按住太陽穴,輕聲說我沒事,默不作聲地繼續下樓。


「應洵。」在踏出樓梯間的一瞬間,我問他,「你過去捉過螢火蟲嗎?」


他沒回頭,聲音輕松:「我小時候住這,家就在河邊,這種事怎麼可能沒做過?」


「是嗎?」我沒追問。


但下一秒,應洵轉過頭,對我揚眉一笑:「怎麼,你也捉過?那說不定我們見過面——我小時候還幫小姑娘捉過。」


咔噠。


一切線索對得嚴絲合縫,完美無缺。


這段回憶就好像是一顆被漫長時光掩埋至今的珍珠,它皎白、潔淨、晶瑩剔透,誘惑著過路者去觸碰。


應洵從低矮的灌木叢中抱出了一隻右後腿受傷的小貓咪。


它應該是流浪貓,毛發打結,髒兮兮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可一雙眼睛卻是剔透的藍色,虛弱地咪嗚著,乖巧地靠在應洵身上。


應洵毫不嫌棄地把它摟在懷裡,神色很溫柔,低聲安撫著它。


「得送醫院,」他說,「看上去是踩到了什麼陷阱,要上夾板。」


這個點,大多數寵物醫院都不開門。


但我剛好認識一個會開門的老板。


我的腦海中又模模糊糊地浮現了一段回憶。


我和一個小男孩抱著一隻貓,急切地走在路上,敲著不同醫院的門。


隻有一間醫院開了門,一個戴口罩的年輕女生驚訝地看著我們,隨後將貓咪抱了過去。


那男孩仰頭和醫生說著貓咪的情況,他髒兮兮的手上還沾了貓咪的血。


夜風吹拂著他後腦勺的一縷碎發,他的背影清瘦卻挺拔。


我抬頭看眼前的應洵。


仿佛是某種既定的宿命,他凌亂的短發被風吹起,鼓起的 T 恤襯託出清峻的身形,和當年如出一轍。


天色漸亮,朝霞為他的發、他的指尖、他漆黑的瞳孔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溫柔而美好。


我的心髒忽然被一種稱得上溫暖的情緒浸泡,湿漉漉的,也許在這一刻我看向應洵的眼神也是湿漉漉的。


我想:【他真好。】


我想:【我都記起來了。】


我想:【原來是這樣。】


我想:【我可能有點……】


鼓噪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並肩等待天明的夏夜。


沒有人會不為之心動,不是嗎?


像是神明在耳邊呢喃。


可我後退了一步,毫不猶豫地從這樣溫暖的情緒中抽身而出。


我想:【小偷,騙子,可笑,無稽之談。】


我想:【不管是什麼東西在作祟,適可而止吧。】


應洵看著我,仿佛無聲的詢問。


我垂下眼,聲音很冷靜:「我把電話給你。」


「嗯?」


「這家寵物醫院的老板這個點會開門。」我動作很快,從口袋裡拿出常備的便利貼和籤字筆,寫了一串號碼遞給他,「你送小貓去那裡就好。」


「你不和我一起去?」應洵的聲音有些驚訝。


「我還有些事,」我毫不猶豫地轉身,「之後我會去看望它的。」


我的思維大概是被控制了。


這事聽上去不可思議,但是人類尚未攻克的難題這麼多,也許真的存在某種高維度的力量。


篤定之餘,我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憤怒。


5


我開始翻找書櫃。


我的書櫃一向排列整齊,因此我很輕易地翻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一本相冊、河燈標本、一本賬簿。


我的相冊每一頁都注明了時間和地點,九年前的夏天,存放了一張我和螢火蟲的照片。


照片中的我毫無所覺地捧著一個玻璃瓶看著漫天螢火,眼睛亮晶晶的。


這張照片沒有出現第二個人,我卻出於某種直覺停頓了幾秒,抽出了照片,翻到背面。


果然,那裡貼了一張泛黃的小紙條。


【河燈賣完了,以後給小晚做一盞。】


年幼時我們相信所有許願的傳說,於是賀今安仔仔細細地寫下了這張紙條,裝進了那個我們用來捕捉螢火蟲的玻璃瓶。


可我們最後一隻都沒有捉到。


因為這種生物太脆弱了,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敞著瓶口,隻是靜靜地看著,等待它們散發生命最後的餘燼。


賀今安的願望從來不需要祈求虛無縹緲的螢火蟲仙子實現。


他很快就給我做了一盞河燈,一起去放的那天,明明下了雨,但燭火搖搖晃晃,就是沒滅。


河流的盡頭我們撿起了它,我把它做成標本,擺放在我的書桌最頂層。


過去發生的一切皆有痕跡。


哪怕我的記憶、情感、感知會被篡改,可這盞河燈,這張紙條,不會消失。


我會記得我在努力封存過去,因為證據不會騙我。


是他為我拍攝的照片,是他為我寫的紙條,是他對我說:「我的願望送給小晚。」


我有記賬的習慣,所以所有收據都被我分門別類地裝在了不同的文件夾裡,整合成了一整本賬簿。


我翻到了一張寵物醫院的收據。


時間是八年前。


收據上的字跡清俊而熟悉。


「賀今安」。


水落石出,記憶復蘇。


是他找到了那隻受傷的小貓,他將它送去了醫院,墊付了所有醫藥費,用光了自己的零用錢。


我垂眼看著他略顯稚嫩的筆觸,仿佛身處高點,在冷眼審判著面前的自己。


我自幼就是一個同理心匱乏的人,智商比起同齡人來說出類拔萃,父母和我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都是在教我學科知識和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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