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4.

我準備把從圍場帶回來的裘皮，都送到太後那裡去。

我剛到太後宮裡，太後就問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嚇到。

我讓她放心，我和周瞬都沒事兒。

當裘皮拿出來的時候，太後驚訝地說：「這麼多？」

我驕傲得不行：「那當然了，我和莞莞幾乎天天都在打獵，有好些品相不好的都沒要呢！」

太後說天天打獵？就你和莞莞？我說嗯。

太後問我有去一個迎風坡嗎？有很多的小花花很漂亮。

我想了想就隻和周瞬去了一個坡。

我氣憤地給太後講周瞬把我弄吐了，後面還讓我淋了雨，給我弄發燒了。希望她狠狠地罵周瞬那個不靠譜的人。

我說完，太後扶額嘀咕了一句，沒用的玩意。

我以為我聽錯了，太後怎麼會說這種話呢？

我又問太後說了啥，太後還是扶著她的額頭，說她有點頭暈，讓我快點回去休息。

我尋思我們走了，太後都沒好好照顧自己，我想留下來照顧她。

但是太後讓我快些走，她說看著我她頭更疼。

我隻好一步三回頭地回長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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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回來後周瞬更忙了，我幾乎見不到他人，太後不太忙，我也不忙。

我依舊每天早早去太後那裡學習怎麼管理宮務，晚上用完晚膳就回長春宮。

太後依舊很認真地教，我依舊很緩慢地學。

周瞬有時會來長壽宮用晚膳，用完膳太後就會讓周瞬送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周瞬就會問我這幾天學得怎麼樣？

我有時說還行吧！有時說，好難、好多、好復雜。

我說還行的時候，周瞬就會笑瞇瞇地摸我的腦袋誇我聰慧。

當我說好難的時候，他就會讓我別放棄，然後我就笑他，他就會咬牙切齒地叫我全名。

後來回去的路上，我說：「我們不能說點其他的嗎？」

他說，他每天忙裡抽閑就隻想關心這個！

我說那當皇帝真閑！

後來他會和我講夫子上課會講的東西……我後悔我當初為什麼要多嘴。

那條路我們走著走著，天上突然就下雪了。

後來我收到了莞莞送來的包裹，全是些稀奇好玩的東西，每樣東西都有詳細的解釋。

還有我娘縫的荷包、襪子，每樣都有五個，比以前的看起來好很多。

還有我爹送的大金釵子。

他們都祝我生辰快樂。

我及笄了，太後忙前忙後地給我辦了一場很熱鬧的生辰宴。

宴席上，我終於再次看到了趙喻，她坐得離我有些遠，我招手和她打招呼。

她微笑著和我點頭示意，過後便不再看我。

她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如果不是和她一起玩耍過三年，我都會覺得她本來就這麼端莊秀麗。

為什麼大家都有這麼多面呢！

我是不是也應該有很多面呢！應該是吧！

我出神地想我都有哪些面，手就被輕輕地拍了拍。

我轉頭，太後溫柔地看著我，伸手撫我額前的碎發，問我怎麼啦？

我脫口而出我沒事兒。

我恍然大悟，我有口是心非的一面。

26.

我的生辰宴，我提前溜了。

我本來一直乖巧地坐在太後身邊，聽下面的人嘰嘰喳喳，後來寧公公來了，附在太後耳邊說了些什麼。

然後寧公公又對我說：「沈小姐，皇上找您。」

我看一眼太後，她溫柔地對我點點頭，然後我就跟寧公公出來了。

一出來我就看到周瞬一身常服地坐在馬車上。

我走過去問他：「你這是？」

周瞬向我伸手，他說：「上來，帶你去個地方。」

周瞬把我帶到護城墻城樓上。

好高啊！好美啊！可以看到好遠啊！

可以看到不遠處到了夜晚還沒散的集市，可以看到遠處的酒樓生意火爆，可以看到京城的萬家燈火。

我感嘆：「真好啊！」

看著這平常又不平常的景象，我忍不住側目看周瞬。周瞬頭都沒側就知道我在看他，他問我：「沈唐周，你看著我幹嗎？」

我有時半夜睡不著起來透氣的時候，從我窗子看出去就可以看到周瞬的盛名殿，經常半夜三更還是燈火通明。

我說：「周瞬，你真是個好皇帝。」

他偏頭，我們四目相對。

他嘴角上揚說：「怎麼說？」

我還認真思考怎麼誇他，看他戲謔的眼神，我說：「你少得寸進尺！」

他的笑容更大了。

他轉頭沒再看我，他看著遠處，然後我就聽他嘆了一口好長的氣！

過了一會兒，他問：「沈唐周，如果你可以不用待在皇宮，你想去哪裡？」

我認真思考很久回他：「想去看看夫子故事裡的好多地方。想看看冰天雪地的北方，想去冬天都很暖和的南方，想去江南水鄉住建在水上的房子，還想回將軍府看看和莞莞種的桃樹長大了嗎？」

他伸手摸摸我的腦袋，他說：「沈唐周，看完了大周的好河山，可以回來給我講講嗎？」

我說：「要是我去看了，一定回來給你講。」

說完我自己都樂了！

笑著笑著我嗆著了，他撫著我的背說我真是個人才，能把自己笑嗆著。

等我好點了，他問我這麼開心嗎？

我說：「嗯。」

他又沉默了。

我說我有點冷想回去了，然後他把我拉過去，替我攏攏衣服，然後就突然開始拔我頭上的珠釵，我問他幹什麼，他讓我別動。

等把頭上的珠釵都拔幹凈了，他從胸前摸出一根玉簪子插在我頭上，插好後他看了許久。

有這麼好看？我想伸手拔下來看看。

他拍掉我的手，說：「不許摘。」

我問他好看嗎？

他目光移到我臉上，過了好一會他說：「好看。」

我問他：「這是生辰禮？」

他說：「算是吧！」

然後他又問我喜歡嗎。

我說沒看到，不知道喜不喜歡，然後周瞬就笑了！他笑著敲我的腦袋，叫我別不識好歹。

周瞬送我回宮的路上，半路被寧公公叫走了，他可真忙！

我回到長春宮的時候，太後居然在大殿上坐著喝茶，一看就是在等我。

太後招我過去坐著，然後把一個檀木箱子推到我面前，說是給我準備的生辰禮。

太後讓我打開看看，我乖巧地打開，裡面是聖旨一樣的東西。

我不確定地抬眼看看太後，她讓我拿出來看看。

我又聽話地拿出來看了看，真的是聖旨，不過是先帝寫的聖旨，裡面的內容大概就是讓沈唐周及笄之年和皇帝周瞬完婚，然後做賢良淑德的好皇後。

想到我就是沈唐周，我迷茫地看著太後。

太後說：「爾爾，這聖旨還沒宣讀過，現在送給你了。」

我木訥地問太後：「我可以永遠不讓它被宣讀嗎？」

太後慈愛地拍拍我的手，說當然可以。

她還說不讓我聽朝堂之事不是因為我姓沈，而是因為她想讓我有選擇。

她還說要是我願意留在這皇宮裡，她可以保證後宮隻會有我一個皇後。

有一滴水滴在了聖旨上，又有一滴、兩滴、三滴、好多滴，太後伸手撫我的臉。

啊！原來我哭了，還以為屋頂漏雨呢！

太後起身過來抱著我，拍我的背，誇我是個好孩子。

太後走之前盯著我看了許久，然後問我說：「頭上的簪子是皇上送的？」

我伸手摸摸頭上的簪子回她：「嗯！」

太後說：「簪子真醜！」

我：……

我伸手拔了下來，然後我終於看清了簪子的真面目，簪子不圓潤，雕刻的圖案也奇奇怪怪的，簪子上刻的「爾爾」兩個字也歪歪扭扭的。

我摸著刻的「爾爾」兩字，我帶著哭腔為它狡辯道：「不醜啊！現下時興這種不規則的雕刻。」

太後溫柔地看著我，然後她伸手把我手裡的簪子拿了過去，看了一會兒，讓我低頭又把簪子插在了我的頭上。

她說：「爾爾好看，戴著就好看。」說完摸摸我的腦袋，讓早點休息。

27.

第二天，我照常去太後宮裡請安和學習，到的時候隻有張嬤嬤在，張嬤嬤說太後一早就去盛名殿了，有些事務要處理。

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是如此，等我第四天去的時候，終於看到太後了。

太後說馬上就新年了，讓我以後就待在長春宮裡不要到處亂跑。

我想新年為什麼不能亂跑？

我還是乖乖回太後：「嗯。」

太後看著我笑，她說：「希望新年有新的開始。」

後來我就一直待在長春宮裡，我時不時地看向盛名殿，那裡的燈火好像就沒熄滅過。

臨近新年，宮裡像往年一樣開始喜氣洋洋起來。宮裡進來了好多新面孔，在我長春宮外面走來走去的。

這天傍晚，我用完膳躺在太妃椅上看故事會。周瞬來了，還帶了六個可好看的女孩子，她們都穿著宮女的衣裳。

周瞬說這是他新給我挑的宮女，我說好。

他就看著我也不說話，我說：「周瞬，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他伸手摸我的腦袋，說好。

新來的宮女每天什麼也不幹就是守著我，門口守兩個，身邊守兩個，另兩個輪休？

大周新年，皇帝設宮宴和文武百官一起慶祝。

我早早地就被慕嬤嬤薅起來梳洗打扮，然後去給太後請安。

太後本想讓我不要去宮宴的，但是她又說不看著我她更不放心。

然後她就叮囑我，宴席上一定不要離宮女們太遠了。

來接我去宮宴的轎子到了，我走到門口，又返回去把莞莞在狩獵場上送我的匕首帶著了。

宮宴很無聊，每年都一樣，吃飯喝酒，說吉祥話，賞賜。

哦！還有美女姐姐跳舞，那是我最喜歡的節目。

今年的美女姐姐格外多，跳得也格外好看。

我看得入神，不知哪個混蛋喊了一句有刺客。場上的美女姐姐一大半從腰間抽刀出來了。

她們大部分去砍周瞬了，小部分沖我來了，我再也不喜歡看美女姐姐跳舞了！

我身邊的人和她們打起來了，門口湧來好多穿黑衣服的人。

很快，大殿內一片混戰，亂七八糟的，還好周瞬送過來的宮女姐姐們武藝十分高強，護我周全。

我看到周瞬，他也沒事兒，沒動手，氣定神閑地看著場上的戰況。

有人在喊保護好皇上。

我想光喊有什麼用啊！就你會喊！

然後就有人喊了一句：「速戰速決，狗皇帝的御林軍要來了。」

然後圍攻我的人越發狠了，本來在我身邊守著的兩個宮女姐姐也加入了戰鬥。

不知哪裡來的暗箭射穿了我的肩頭，我痛得叫了出來。

我覺得好痛，腦仁嗡嗡的。

我聽到周瞬在叫我，我沒力氣回他，沒過一會兒，周瞬過來了，一邊打還一邊靠近我！

我叫他別亂跑，不要過來！

他腦子是不是不好，好好待在保護圈裡不好嗎？

我還想說你不過來，我可能還安全點!

他就已經靠過來了，他看看我的肩頭，說：「沈唐周，沒事的，沒事的，我馬上帶你去看御醫。」

我覺得痛的那一陣過去了，我腦袋清醒點了，然後我們又聽到太後驚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