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大姑八大姨輪著請客吃飯，還都給我準備了大紅包。
大伯：「清清這孩子，從小不愛說話，我當時還以為是自閉，現在想想，人家腦子裡都是在思考學習呢！」
小姑：「哎呀我的天，咱清清為了讀書，都瘦成啥樣了，胖時沒看出來，這瘦了咋這水靈呢！哎呀二哥，你真是有福氣，這女兒你們都是咋養的，也太厲害了！」
大舅：「清清這孩子，隨我們家，腦瓜子像我們家，漂亮也像我們家，你們老柳家可真是佔了大便宜了。」
表弟：「姐，你用過的書桌，送我唄？我拿我壓歲錢跟你換！」
我被人群眾星捧月圍在中間，所有贊美的稱頌的話不停歇地飛到我耳中。
我爸媽激動得紅光滿面，所有親戚也是一臉驕傲得意的樣子。
大家拍著我的肩膀，眼神熱絡，神情喜悅，這種直白的熱忱是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
以前在家裡，我爸媽最多也就是一句淡淡的「還行」。
但是現在，我媽率先抹起了眼淚，我爸抱怨了她幾句，也紅了眼眶。
最後兩人抱頭痛哭，親戚們也掏出紙巾開始擦臉。
小姑：「嗚嗚嗚，哥，你這幾年多不容易啊，嗚嗚嗚，你們總算是熬出頭了！」
大姨：「清，來讓大姨好好看看，好孩子，你可給我們家長臉了！」
晚餐持續了 3 個小時，直到飯店快打烊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
飯店離家裡不遠，也就幾條街的距離。
我媽站在我身邊糾結了一會，最後鼓起勇氣牽起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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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沒不高興的樣子，我媽眼眶又紅了。
因為以前的柳清清，並不喜歡和家裡人親近。
我和媽媽手牽手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她的手掌幹燥而又粗糙，輕輕摩挲，還能摸到手背和手指上的疤痕。
這些都是她做早餐時不小心被切的或燙的，也是她對我愛的勳章。
我爸小心翼翼地站到我身邊，羨慕地看著我們緊握的雙手。
我伸出手，牽住了他。
這一刻，我不是陳妍夏，而是柳清清。
我牽著的，是我實實在在的幸福，是我童年求而不得的溫暖。
23.
美好的大學時光總是短暫的，我的大學乏善可陳，每天除了圖書館，就是宿舍。
陸修齊就不一樣了，這家伙居然跑去演了戲，還當了明星。
大二那年，有一部青春題材電視劇，需要一個跑步特別好的男二號。
導演組去體育學院選角，一眼就相中了正在訓練的陸修齊。
因為出色的外形和桀骜的氣質，陸修齊火了。
等我們大學畢業時，他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流量小生了，還擁有無數女友粉老婆粉。
「夏天，哥現在有錢了，咱們殺到美國去吧！」
成名了的陸修齊最念念不忘的事情，就是帶我去美國，找到柳清清然後痛扁她一頓。
於是我們真的一起去了美國，然後在那玩了一個禮拜。
沈北辰和高中同學全部斷了聯系，老家的別墅也在高中時就賣掉了。
他和柳清清就這麼在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美國太大了，我們的力量也太微弱，找著找著，我就不想找了。
最好的朋友功成名就，我有了出色的外形，體面的工作，還有愛我的父母。
我的人生，也算是圓滿了。
工作兩年後，我被獵頭高薪挖到了一家新開的外企，聽說老板是科技新貴，從美國來的。
入職第一天的晚宴，是在老板家的私人別墅。
我穿著禮服，舉著酒杯，和其他新同事一起等待老板的出現。
「叮當！」
主持人敲了敲酒杯，說道：
「下面歡迎我們年輕有為的沈北辰沈總和他未婚妻陳妍夏女士！」
24.
我呆呆地看著聚光燈下手挽著手的那對男女，大腦一片空白。
沈北辰變得更成熟儒雅了，高挺的身材，清雋的面龐，一身簡單的黑色西裝被他穿出了幾分禁欲的魅惑。
一別多年，沈北辰還是那個閃耀的南高雙子星。
而陳妍夏，應該說是柳清清，妝容精致，整個人卻顯得有些，富態？
額，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自己發胖的樣子。
看體重，起碼得有 130 多斤吧。
奢華的面料和精良的剪裁，也遮掩不住柳清清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和臃腫的手臂。
我悚然一驚，柳清清不會是懷孕了吧？
不過接下來我很快就發現，是我想多了。
柳清清是單純的胖，不是懷孕。
因為她和沈北辰舉起了酒杯，喝光了杯子裡的小半杯紅酒。
我其實是不易胖的體質，而且就算身上胖了，也不太會上臉。
但是現在的柳清清，笑得用力了，還能露出隱約的雙下巴。
圓圓的臉蛋弱化了她原本美豔的五官，讓她整個人顯露出幾分可愛來。
「這就是總裁夫人嗎？沒我想象中漂亮，但是還蠻有親和力的。」
同事楊夢甜湊到我身邊開始對柳清清和沈北辰品頭論足。
「沈總可真帥，單論相貌，是他夫人高攀了。」
我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25.
晚宴上為了拉近同事關系，快速增進了解，公司還設置了才藝表演環節。
凡是被抽到名字的，都必須上臺表演一個節目。
我正躲在角落瘋狂給陸修齊發我偷拍的照片，我的名字在麥克風中響起：
「下面有請市場部總監柳清清女士，大家掌聲歡迎！」
我環顧四周，果然，當聽到「柳清清」三個字時，沈北辰和柳清清都轉過了身。
尤其是柳清清，更是緊張得打翻了酒杯。
不過當看我上臺以後，柳清清身體明顯放松了下來。
今天我穿著一條極為修身的黑色長裙，纖腰盈盈一握。
估計柳清清做夢也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長成這樣吧？
所以她肯定把我當成了同名同姓的人。
可是，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我搖曳生姿地走上臺，對著沈北辰挑了挑眉：「聽說沈總最喜歡聽鋼琴曲，那我就來一首李斯特的《追雪》吧，希望大家喜歡。」
「砰！」
沈北辰手中的紅酒杯摔到了地上，響起清脆的碎裂聲。
他身邊的人頓時慌亂起來，有給他擦衣服的擦褲腿的，沈北辰卻推開眾人，站在那兒死死地盯著我。
我對這一切仿若未聞，自顧自地走到鋼琴前坐下。
流暢的音符在我指尖旋轉跳躍，喚醒了我沉睡多年的記憶。
小時候，《追雪》是我練琴練得最多的曲目之一，因為沈北辰非常喜歡這首曲子。
他總是在我練琴時拿著一堆稀奇古怪的機械零件在那拼裝。
當我彈其他曲子時，沈北辰都會強烈要求我換回《追雪》。
他說《追雪》可以給他帶來創造的靈感。
而且他很喜歡看我彈《追雪》的樣子，像一幅優美的女神壁畫。
不知當陳妍夏變成柳清清時，他可有再聽過她彈奏《追雪》？
26.
一曲完畢，掌聲雷動。
沈北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嘴唇顫抖了兩下，眼眶逐漸泛紅。
而柳清清，則是滿臉的驚慌失措，臉色慘白，面露絕望。
我對著他們笑了一下，然後慢悠悠地走到了臺下。
「我靠，柳清清你牛啊，敢當著人未婚妻的面勾搭沈總！」
楊夢甜一臉崇拜地看著我，眼神中光芒閃動。
「雖然沈總人帥又多金，我也很想勾搭他，但是他未婚妻陳妍夏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聽說陳妍夏父母，在美國產業做得很大，比沈家還富裕呢！」
我不動聲色地掃了柳清清一眼：「是嗎？那陳妍夏呢？」
「額，陳妍夏好像沒啥了不起的事跡，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富二代，不過人長得漂亮，家世好，現在還有這麼一個好老公，這麼一說，也挺了不起的，會投胎啊！」
楊夢甜是市場部的公關經理，也是我多年好友。
因為她的大力引薦，我才進了沈北辰公司當這個總監。
她的外形和工作能力都十分出色，人也仗義熱情，就是在男女關系這事情上，有點過度開放。
「不過隻是未婚妻，還沒領證，我們就都有機會！」
「既然你先動手了，那我也不客氣了，等你勾搭沈北辰失敗了，記得告訴我，到時候我讓你見識見識姐姐的手段！」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楊夢甜：「你現在就可以上了，我對沈北辰沒意思。」
楊夢甜一巴掌拍在我肩上：「牛啊！讓沈總誤以為你喜歡他，對於美麗的愛慕者，男人總是分外心軟，到時候工作上肯定會對你多加照顧。」
「這套路好，我要趕緊學起來。」
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說得對。」
27.
正說話間，沈北辰穿過重重人流來到了我身前。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也有些激動。
「你……你是江南中學的柳清清嗎？」
他用力捏著酒杯，修長的手指指尖發白，手背上青筋凸起。
我笑著對他歪了歪頭：「沈北辰，好久不見。」
「柳清清，竟然真的是你呀，你變化太大了，我都沒認出來！」
甜美的女聲音調有些尖銳，柳清清快步走上前，用力捏住我的手腕，動作幅度大得驚人。
楊夢甜被她撞了個趔趄，她揉了揉胳膊站直身體：「沈總，你們認識？」
「我們三個當初都是一個高中的，我和陳妍夏還是好朋友呢，夏夏，你說是嗎？」
柳清清驚慌失措的樣子取悅了我。
曾經，16 歲的我可比她現在害怕惶恐多了。
陌生的家庭，肥胖的身體，同學的白眼，老師的漠視。
那些黑暗中獨自前行的歲月，我都忘了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了。
「陳妍夏，你變化好大啊，剛才要不是看到沈總，我差點不敢認你呢！」
柳清清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試圖遮蓋她的凸起的肚腩。
「我突然有點不舒服，老公，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沈北辰聽到「老公」兩字皺了皺眉。
「婚期定在下個月。」他急切地向我解釋著，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突兀，他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希望你能來參加。」
我舉了舉酒杯，對著柳清清淺淺一笑：「我一定來。」
28.
沈北辰未婚妻陳妍夏空降進公司財務部，當了財務科科長。
同時，所有人也發現了她和我的不對付。
隻要是我遞上去的審批材料，財務部都會用各種理由駁回。
實在是沒法駁回的，也會一拖再拖。
這極大地阻礙了我的工作效率，甚至因為撥款不及時而丟失了幾個重要客戶。
短短的一個多月，我在會議室挨了好幾次批評。
而陳妍夏，更是暴肥了快 20 斤。
聽財務部的同事說，每次我去完財務室，陳妍夏都心情不好。
而她一心情不好，就會點一桌下午茶。
這個月財務室光是下午茶的支出，就多了兩萬塊。
我和柳清清站在電梯裡，光潔的電梯門反照出我們兩人的身形，一個曲線玲瓏，一個臃腫肥胖，一如我們當年。
柳清清眼神像淬了毒一般，她惡狠狠地轉過身盯著我：「陳妍夏，我不欠你的！你已經過得這麼好了，為什麼還要來破壞我的幸福？」
我還沒說話，電梯門開了，柳清清快步走了出去，留給我一個寬厚的背影。
這可把我氣壞了。
柳清清臉皮也太厚了，拿走了屬於我的一切，居然還敢說不欠我的！
現對於柳清清毫不遮掩的敵意，沈北辰的態度則曖昧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