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冷宮的日子是李織織難得的闲暇日子,不用整日對著蕭瑜的臉對她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了。趙蓮依和錢若瑩爭著做宮裡的菩薩,不但老是幫她擋下王嬋的騷擾,有時還會給她拿些好點心來。
李織織心裡清楚她們都是做給蕭瑜看的,不過既然自己得了好處,她也樂見其成。
直到有一天,不知是誰送來的果子,李織織隻吃了一口,便嘔出血來。
「娘娘!」
錦心悽厲的尖叫聲讓青雀直接從梁上翻了下來,她利落的點了幾處穴道防止毒素蔓延,又捻了些碎渣在鼻下聞了聞。
「你....你.....」錦心還未從驚嚇裡走出,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女人,隻覺得頭腦一陣眩暈。
青雀拿出一個白瓷瓶,從裡面倒出兩粒藥丸讓李織織服下。不多時,李織織的臉就恢復了些血色。
「是你....我認得你,之前在宋府的小丫鬟。」
李織織虛弱的聲音響起,青雀收了桌上剩餘的果子,半跪在地:
「夫人放心,清心丸可解百毒,明日醒來再服一顆,餘毒可清....」她將瓶子遞給了邊上的錦心。
「小姐已經淪落至此,外面那些人竟還是不肯放過...」
錦心流著淚去打了些水幫自家小姐清洗,她雙手顫抖地擦去她脖頸間的血痕。
「錦心,不怕。」
「此事主子定會徹查。這幾日的飯食,還請錦心姑娘拿銀針一一試了。」
青雀遞上一根銀針,錦心擦了擦手,忙收了起來。
宮裡新晉了個陳貴人,在蕭瑜連著翻了她半個月的牌子以後,她的勢頭已經隱隱蓋過了趙蓮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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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她正衣衫凌亂的跪在地上,臉上腫起兩個巴掌印,哪裡還有平日裡半分的顏色。
蕭瑜坐在上位冷冷撇了她一眼,陳貴人抖了抖身子:
「陛.....陛下.....臣妾......」
她的杏眼裡泛著淚光,若是在平時,蕭瑜早就攬她入懷細細哄著了。可如今,他隻是嫌惡的鉗住她的下巴狠厲的說道:
「你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敢把你那點髒心思用在關雎宮那裡。」
陳貴人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那個李氏,不是已經給陛下厭棄了嗎,為何?!
她像塊破布似的被蕭瑜扔在地上,身上臉上都疼的緊,陳貴人本就是陳家在民間找的女子,沒有什麼頭腦,隻不過是有張好臉。進宮這一個月的好日子,早已讓她把陳晉的囑咐拋到了腦後。
「白芨」
一名纖弱的少年從暗處裡走了出來。
「既然她喜歡毒果子,那你就親自喂她吃!」
「是,主子。」
陳貴人聽到如墜冰窖,她忙爬過去抓住蕭瑜的鞋求饒:
「陛下,臣妾知道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聒噪…」
白芨直接卸了她的下巴,將青雀遞來的果子碾碎了喂進她的喉裡,陳貴人還想說些什麼,喉間卻湧出血來。
不消半刻,人已沒了氣息。
蕭瑜冷眼看了眼青雀,她半跪著,額上滲出了汗珠。
「青雀,你自去朱厭那領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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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陳貴人感染惡疾,被送出宮外的消息傳遍了宮內。嫔妃們自然是喜不自禁,唯獨趙蓮依神色古怪。
「關雎宮那位…可還好?」
「回娘娘,還是老樣子,一直給陛下拘著呢。」
趙蓮依攥緊了手裡的帕子,面色陰沉,陛下怕是派了人在暗中盯著的。這次事未成,下次再行事,也不知是何年月……
蕭瑜生辰那天,各宮娘娘紛紛獻上賀禮,有一人高的紅珊瑚,有自己繡的萬疆圖,還有白玉棋盤,可謂心思百出。
待趙蓮依獻禮時,見她空手上前,眾人皆是不解,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趙蓮依並沒有理會,隻是微微低頭,緩緩行了個禮:
「臣妾恭賀陛下,千秋萬代,萬壽無疆…」
王嬋坐在哪兒,看了半晌,不由嗤笑:
「蓮妃,我看你這壽禮未免也太敷衍了些吧?」
趙蓮依勾了勾嘴角,她抬起頭,目光溫柔似水:
「陛下,臣妾今日的賀禮在這兒…」
她撫上自己的肚子,在坐的妃嫔臉色都變了。
錢太後聞言笑了,她扭過頭對蕭瑜說道:
「好好好,這才是今日最好的賀禮呢!」
「母後說的是,蓮妃的這件賀禮,也同樣深得朕心……」
一時間,殿內的人紛紛跪下行禮:
「恭賀陛下!」
王嬋沉了臉,原本,錢若瑩有孕就已經夠讓她頭疼的了,眼下又多了個趙蓮依,這兩家可不像李家那樣沒有根基!
趙蓮依自從有孕以來,蕭瑜又更寵她了些。這讓後宮裡眾人都有些吃味。
半夜的時候,雷聲將趙蓮依驚醒,她想找蕭瑜,卻發現他早已不知何時就走了,另外半邊的被窩都是冷的……
「陛下!」
關雎宮
蕭瑜看著床上熟睡的李織織不由得有些好笑,她倒是吃的香睡的好。原本擔心雷雨夜她會嚇得難以入睡,卻不料那麼大的雷聲都吵不醒她。
但是蕭瑜不知道的是,李織織自從小產以後精神一直都是萎靡的,一日裡能精神個四五個時辰已經算十分好的了。前些日子又中了毒,身子愈發的差了,每日裡,多半時辰都是睡著的。錦心時常擔憂她,萬一在睡夢裡醒不過來可怎地好?
他輕手輕腳地上了榻,又小心的攬住她。蕭瑜聞著她發裡的馨香,隻覺得人一下子就松快了,不一會,便睡著了……
第二日
錦心進屋的時候見自家小姐還在榻上酣睡著,忙跑過去叫醒她:
「娘娘,娘娘……」
推了好半晌,李織織才悠悠轉醒,她有些吃力的睜開了眼睛:
「唔…好錦心,再讓我睡會兒罷…」
「娘娘,先起來用了早膳再睡罷?」
「哈~」
李織織打了個哈欠,她轉了轉自己的脖頸說道:
「最近不知道怎麼地,總是覺著睡覺的時候邊上有個火爐子似的,熱的人難受…」
錦心擰了帕子給她擦臉擦手。
「現在已經是入夏了,自然是熱的,晚會我給娘娘換個竹席,這樣睡著就涼快了…」
李織織點點頭,她穿著中衣去了桌邊,端起粥就喝起來…喝完又回了榻上。
等錦心收拾好碗筷的時候,李織織已經睡的很熟了。
夢裡,她見到了爹爹和娘親,他們一起回到了揚州老家,還養了隻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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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瑜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邊的人不見了,他慌忙起身,四處尋找。
「我竟是不知,陛下有喜歡睡在冷宮的癖好....」昏黃的油燈下,李織織略顯纖弱的背影看的蕭瑜身形一滯。
「織織...」他走到她身邊半蹲下,拉過她的手細細摩挲著。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可是你就好像把我忘記了似的,我想你想的緊,就晚上偷偷過來...」
見李織織不言語,他偷偷瞧了眼又垂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織織,我不該說那些話.....你私下通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蕭瑜,你是不是拿我當傻子哄?」
李織織垂下眸子,一字一句的說:
「你利用我、利用李家、為的就是幫你鞏固皇位,什麼情愛,什麼為了我,不過是你爭權奪勢的遮羞布罷了!」
「夠了!」
蕭瑜出聲打斷她的話,他猛然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些惱羞成怒又帶了點恐慌,織織是不是真的不愛他了……
「別再說了!」
似是說的還不夠,她沒有理會他的暴怒,她李織織現在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他一個蕭瑜不成?
「你和王家一起害死了我爹爹,還有那個孩子的死……」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與他對視,蕭瑜在她眼裡看到的隻有恨意,他驚駭的後退幾步,似是不敢相信。
「而現在,你馬上也快把我逼死了....這就是你對我的愛,蕭瑜。」
蕭瑜跌坐在地上久久沒有言語,李織織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直到天色微亮的時候,李織織才動了動身子。她從蕭瑜身旁走過,並未理會他,開了門便出去,他想抓住她的衣角卻怎麼也抓不住。
蕭瑜派來監視的人撤出了關雎宮,隻在外圍盯著。雖然行動還是受限,但是至少不用擔心和錦心說話都會給監聽了。
趙蓮依到關雎宮的時候,李織織正在吃酥酪。
「這關雎宮倒是個清淨地兒…」
李織織眨眨眼,心下奇怪她是怎麼進來的,她吞下最後一口酥酪,又慢條斯理的擦了嘴:
「你來做什麼?」
趙蓮依笑了笑,她的外袍很長,行走的時候拖曳在地上,像極了一尾毒蛇……
「陛下和皇後秋狩去了,我暫代宮內事宜。我來啊,是為了給李美人你遞個消息…」
左眼跳了跳,李織織隱隱有些抗拒去聽她接下來的話。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
「不用瞧了,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
趙蓮依的語氣裡帶了幾分病態的興奮,外面的釘子她早就派人引開了,眼下隻需輕輕擊垮李織織的最後一道防線......
李織織皺著眉,看了一眼不遠處給桃枝鉗住的錦心。
「你有什麼話,說了便是。」
「今兒個一早,張太醫來我這,說是.....說是.....」
見她故作傷心的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李織織的眼神似是能將眼前的趙蓮依刺穿。
「說是那楊氏昨天夜裡病重,太醫救了一晚上,愣是沒救回來呢!「
「你說什麼.....」
李織織隻覺耳朵裡一陣轟鳴聲,趙蓮依接下來說了什麼,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趙蓮依拿手推了推呆愣的李織織,見她如今隻剩一副殘喘的軀殼,滿意的笑了:
「還請李美人,節哀....」
「小姐!」錦心掙脫了桃枝的束縛,一把推開了趙蓮依,她將李織織護在身後,狠狠盯著眼前的人:
「你這個毒婦!」
趙蓮依卻並不生氣,她理了衣角,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李織織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蓮依,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腳步頓住,她回頭看向李織織。隻見她一席藍衣,披著頭發,縱然沒有一絲裝扮,那張瑩白的臉,卻還是美的叫人嫉妒
「赝品,永遠不會比得上真跡。」
趙蓮依的目光裡蹦出滔天的恨意來,她死死盯著李織織,從牙縫處擠出她的名字:
「李織織!」
風吹起她藍色的裙袂,李織織嘲諷的眼神,深深刺痛著趙蓮依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她趙蓮依,如今所能得到的一切偏愛,都來自這張三分像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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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蓮依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來,脾氣也越發的暴躁了。
蕭瑜如今將精力都放在了前朝,十天半個月不來後宮是常有的事情。
「陛下今日可有來?」
桃枝搖了搖頭,趙蓮依失望的回了暖閣,馬上就要入冬了,她的月份也越來越大了,但是陛下一個月裡最多也就來個兩三次……
想當初李織織懷孕的時候,陛下是恨不得住在關雎宮裡日日陪伴的。
她的耳邊不由得想起李織織的話來…赝品…赝品…
趙蓮依氣的將桌上的碗盞通通摔在了地上,桃枝在一邊急的直抹汗:
「哎呦我的娘娘啊!您小心傷著了,這滿地的瓷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