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陪我去了溜冰場,這是我第一次來。
「陳禮,我怕。」我戰戰兢兢地扶著欄杆,完全不敢邁步。
「江溪,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摔倒的。」陳禮朝我伸出手,語氣裡滿是認真。
我扶住他的手,開始慢慢滑行。
在這裡,我第一次看到陳禮這麼開心,他摒棄一切,做回了活潑開朗的大男孩。
夜晚悄然降臨,他陪我在夜市裡瞎逛。
我來到娃娃機面前,陳禮問我:「沒玩過?」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的養父母隻是普通的工人,哪裡舍得拿辛苦賺的錢來揮霍。」
「那這次玩一下。」他二話不說就投了遊戲幣。
最後,我望著他手裡僅剩的幾枚遊戲幣,泄氣地說:「你來吧!」
玩偶被夾上來後,陳禮直接送給我,並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感受到陳禮全心全意的對待,我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
我和陳禮並肩走在街市時,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呼喊聲。
「小禮,借點錢給爸爸。」胡子拉碴的大漢直接朝陳禮伸手要錢。
陳禮連忙把我護在身後,他又變回以前冷漠孤傲的模樣。
「我媽已經被你害死了,你怎麼還有臉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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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禮,爸也沒辦法,那些追債的人說如果我不及時還錢,他們就要弄死我。」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陳禮無動於衷,過了一會,他轉身對我說:「江溪,你在這待一會,我等下就來找你。」
隨後他把男人揪去小巷裡,我實在不放心,悄悄跟上去。
寂靜無聲的巷道,陳禮的手指掰得咔咔響。
「小禮,我是你爸,你這是大逆不道。」男人嚇得瑟瑟發抖。
陳禮的怒氣到達頂峰,他揮手就給了男人一拳。
眼看陳禮開始喪失理智,我連忙跑上去抱住他,忍著哭腔說:「陳禮,別再打了,你這樣我害怕。」
他終於恢復理智,男人借此機會連忙逃跑。
昏暗的燈光下,陳禮虛弱地坐在地上,像隻受傷的小獸。
我坐在他身旁,靜靜地陪著他。
過了很久,陳禮才說:「為了給他還債,我媽一天打幾份工,最後落得活活累死的下場。」
「因為他,我變成了老賴的兒子,人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江溪,我真的好痛苦。」陳禮紅著眼看我,一臉頹廢。
我扶著他的頭輕輕地靠在我肩上,輕聲說:「陳禮,我們一起考去北京吧!在那裡,我們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這一晚,我和陳禮許下關於未來的約定。
學校放假後,養父母那邊突然打來電話,隻說想我了。
我知道,他們想見江唯一。
「媽,我想回縣城一趟。」飯桌上,我突然出聲。
「也好,他們應該想你了。」江母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瞥了一旁默不作聲的江唯一,建議道:「要不讓唯一也去看看他們?」
江母手上的勺子掉落在地上,餐廳裡無人搭腔。
第二天,江唯一還是同我踏上了回縣城的大巴。
我的養父母一看到她,就不禁老淚縱橫。
因為沒有經濟實力,他們隻能眼睜睜地讓親生女兒叫別人爸媽。
「姐,我好想你。」十歲的林俊哭著抱住我。
因為養父母工作太忙,林俊可以說是我一手帶大的。
我當初離開時,他扒著我的胳膊不放,唯恐我不要他。
因為不適應環境,江唯一以參加舞蹈比賽為由,隻住兩天就走了。
我知道,在江唯一心裡,她在乎的隻有江家人,養父母於她而言隻是陌生人。
江唯一離開後,養母摸著她的照片默默流淚,我隻能安慰她。「媽,你別難過,你還有小俊和我。」
「小溪,你為什麼要這麼懂事?唯一被養得這麼優秀,可你竟被我們活生生耽誤了,我們根本就不值得你叫一聲爸媽。」養母把我抱在懷裡,哭得更加厲害了。
其實我也怨過,但一切都已發生,我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臨近過年那幾天,我提著大包小包回了江家。
我一進家門,就看到他們圍在江唯一身邊,慶祝她收到了芭蕾舞協會的邀約。
他們之間的氛圍太好,我放下東西轉身出了門。
肯德基店裡,我拿出特產給陳禮。
「這是我特地給你買的,我最愛吃的就是這個口味。」
「謝謝,我很喜歡。」他埋頭苦學,但還是不忘回應我。
做完試卷後,他抬頭認真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在那裡玩得開心嗎?」
我拿起桌上的試卷看,邊看便回他,「開心啊!隻是他們對我客氣好多,我有點不習慣。」
「我這人有些敏感,我總覺得他們離我越來越遠了。」
「江溪,你很好,你一定會幸福的。」
看著繼續奮戰的陳禮,我不由得笑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男孩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大年三十,我偷偷出門去找陳禮。
我和他在廣場看了好久的煙花,這一刻起,兩個相互依偎的男孩和女孩終於不再孤單。
開學後,陳禮進入繁忙的復習階段,而江航因為追求校外的一個女生,成績一落千丈。
他被江父爆打了一頓,才有所收斂。
但我無意中看到他跟那個打扮妖娆的女孩去酒吧後,我知道,江航已經陷進去了。
江航多日晚歸,我不巧撞到後,礙於情面,隻得給他提個醒。
「江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
一身酒氣的江航癱倒在沙發上,一臉不在意地說:「你別管我,隻要你別去告狀就好。」
我撇撇嘴,轉身回了房間。
他既然不領情,我何必要討人嫌。
學校裡傳遍了江航的事,有的說他為博美人一笑,重金包下酒吧,還有的說他搶了別人的女朋友。
流言四起,江航這個天之驕子徹底被拉下神壇。
放學後,我和陳禮一起去圖書館復習。
路過一個偏僻的巷子時,三個小混混正在欺凌江航。
一個男人踩著他的手,狠厲的說:「就你這慫樣,也好意思追求老子的女朋友。」
「啊!」江航大叫一聲,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再不見以前盛氣凌人的模樣。
事態緊急,陳禮扶住我的肩膀,嚴肅地告誡我,「江溪,你現在就去報警,記住,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要回來。」
「我不要,你別過去,他們不是善茬。」我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在我心裡,江航遠沒有陳禮重要。
陳禮莫名笑了,他拍了拍我的頭,安慰道:「沒事的,你忘了我們初遇的場景嗎?」
陳禮趕去救人,我連忙撥打報警電話。
眼看陳禮漸漸處於下風,我拿著撿到的棍子朝他們跑去。
我從未打過架,但為了陳禮,隻能硬著頭皮上。
很快,警笛聲從遠處傳來,三個小混混嚇得四處逃竄,江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為什麼要回來?」陳禮一臉後怕,難得發起了脾氣。
幫他處理好傷口後,我望著他,認真地解釋:「陳禮,你害怕我受傷,我也一樣。」
此話一出,他再也舍不得跟我鬧別扭。
因為手骨折,江航不能參加今年的高考,在江父的一系列操作下,學校同意讓他復讀一年。
醒來的江航異常暴躁,他受不了這樣的侮辱,非吵著要去報仇。
我陪江母來醫院看他時,他正鬧著要出院。
「江溪,這次謝謝你和陳禮,我為之前的無禮跟你們說聲對不起。」江航咳嗽一聲,一臉尷尬。
我搖搖頭,十分平靜的說:「不用,如果遇到的是陌生人,我和陳禮也不會袖手旁觀。」
許是我的態度太敷衍,他猛地站起來,大聲質問:「江溪,我都已經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
「不想怎樣。」我冷眼相待,無動於衷。
如果傷害可以用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來抹除,那對受害者來說太不公平了。
這件事發生之後,江航頻繁跟我套近乎,送給江唯一的東西也開始有我的一份,我能察覺到他想跟我和解。
「小溪,你二哥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吧!」江母苦口婆心地勸我。
「媽,我有選擇不原諒的權利,我從未拿他當哥哥,他也隻有江唯一這個妹妹,我們依舊井水不犯河水。」
他們都說我斤斤計較,可我依舊選擇不原諒。
陳禮拍畢業照那天,我特地拿了相機去學校。
「陳禮,你笑一下嘛!」男生僵硬地站在鏡頭裡,表情一點也不自然。
人人都說他不好惹,可我眼裡的陳禮正直、善良,是在我最苦的時候,第一個願意送我糖的人。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天空紅霞滿天,我和他坐在石階上,一起看剛拍的照片。
拍完畢業照後,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準考證、身份證、筆袋都帶了吧!」熱鬧的考場外面,我正幫陳禮檢查東西。
他好笑地看著我,無奈地說:「帶了,小管家婆。」
他的背影消失後,我才坐車回家。
客廳裡,他們兄妹三人正在有說有笑地聊天。
「小溪,你是不是又去找陳禮了。」江啟問我。
「嗯,怎麼了?」
江啟一臉凝重,「小溪,江航說他的家庭很復雜,你離他遠點。」
我正想反駁,江唯一突然出聲:「小溪,我前幾天看到陳禮打了一個學生,他真的不是好人。」
所有人都在說陳禮不好,可又有誰想真正去了解他。
「他是怎樣的人,我自己會分辨,你們還是操心自己的事吧!」我說完這番話,再不搭理他們。
這時江航悠悠來了一句,「大哥,你看吧!陳禮一個外人都比我們重要。」
江航因為我不願接受他的道歉,又開始對我冷嘲熱諷。
他已經無藥可救,我懶得和他計較。
見我不搭腔,江航又急又氣,破口大罵,「江溪,你真少教。」
「我當然少教,畢竟我是小縣城來的土包子。」
此話一出,三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江唯一更是哭著跑回房。
江航瞪了我一眼,連忙跑去哄她。
「小溪,一一也是無辜的,這件事隻怪命運捉弄。」江啟責怪我不該這麼說。
其實我也不想傷害江唯一,誰讓江航一直咄咄逼人。
高考過後,陳禮又開始做兼職,我不想打擾他,終日待在房間復習功課。
填志願時,他報了我向往的大學。
錄取通知書到的這天,他對我承諾:「江溪,我等你。」
陳禮走後,我也迎來了高三,不知是何原因,復讀的江航跟我在同一個班級。
放學鈴聲一響,江航就扭扭捏捏地來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
「不用了,我等會要去書店買資料,你自己回去吧!」我收拾好書包,匆忙離開。
所有人都以為陳禮已經退出我的世界,可事實是我們每個月都會寫信,他會給我寄來糖果,會幫我復習功課。
因為太過忙碌,高三上學期很快過去。
即使這裡是讓陳禮痛苦的地方,他還是趕回來陪我過年ẗùₗ。
「大學的生活怎麼樣?」我對著手心哈氣,笨重地走在陳禮身旁。
他看著我,一本正經,「不好,沒有人陪我去圖書館,也沒有人給我糖了。」
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詢問:「你暑假還回來嗎?」
「怎麼了?」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沒事,就隨便問一下。」
氣氛有些奇怪,我指著不遠處的攤子,連忙轉眼話題,「陳禮,我想吃烤紅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