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難怪商再言會和她結婚……原來周錦當年是因為身體才不得不離開。
周錦跌坐到地上,又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接著兩眼一翻,居然暈了過去。
我把她放在沙發上,對助理說:
「不用告訴商再言今天的事。
「你送她去醫院,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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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準備走了。
不僅是分手,我還準備離開 A 城,去上海發展。
我聯系了一個回收奢侈品的老板,把商再言送我的東西都賣掉。
「這顆戒指這麼新,也要賣嗎?」老板問。
我點點頭。
在瘋狂投了一個星期的簡歷後,我已經接到了幾個邀請面試的 offer 了。
陪商再言玩了幾年替身遊戲,我有些累了。
況且,在我觀念裡,搶男人是人生最最最無聊的事。
人生很短,我還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
於是我辭掉了 A 城的工作,買了去上海的機票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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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做這些事情時,我全程都瞞著商在言。
而直到處理好一切時,商再言終於才找到自己的手機,給我回電話問:「怎麼了?」
「今天有空嗎?」我問他,「有話和你說。」
商再言說:「我也有事情和你說。」
我想,他估計也要和我攤牌了。
商再言語氣似乎很放松,甚至帶了幾分笑意:「所以今晚在家等我,別亂跑。」
最後,我們約定晚上五點在廉租房見面。
我機票定的是晚上十點,但時鍾一直轉到七點時,商在言卻還沒來。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也沒人接。
點開周錦的朋友圈,她果然發了一張圖片。
圖片上,周錦正在吹蛋糕上的蠟燭。
商在言坐在她旁邊,垂眼看著蛋糕,表情似乎在走神。
在我最後準備離開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陪伴周錦。
我沒再等待,推著行李箱,獨自往機場的方向走去。
機票的終點是上海。
但我的終點,絕對不是隻有商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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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飛機後,我在酒店睡了一覺。
翌日看見新聞,才知道 A 城昨天晚上居然發生了小地震。
別的地方都沒什麼問題,但廉租房那片郊區靠震源比較近,加上廉租房本身年久失修,已經被震得徹底坍塌了。
我有些後怕,又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慶幸。
幸好商再言昨晚沒去,而我也沒有繼續等。
但我沒想到,自己會在新聞的直播現場,看見商再言。
那片坍塌廢墟已經被工作人員圍了起來,記者正在前面做現場播報。
商再言突然就跑進了鏡頭裡,朝著裡面繼續跑。
「你瘋了!」旁邊工作人員跟在他身後,大聲喊,「這裡是危房,隨時有餘震發生,你不要命了嗎!」
商再言被推得快要跪倒在地上,他捂住臉,用了全身力氣才發出破碎的聲音:
「不……我……我女朋友還在裡面!」
工作人員耐心地把他往外拉:「救援要等專業的人來,你保住自己一條命已經夠幸運了。」
商再言雙目通紅,他壓根沒聽任何人的話,用力甩開幾個工作人員後,繼續頭也不回地往裡跑。
但很快,更多的工作人員圍了上來,齊心協力地拖拽著他往外拉。
商再言試圖拽著地面,尖銳的石子劃破了他的手,沁出一縷血痕來,但很快,他就被一群人給圍著架走了。
而電視前,我正癱在酒店的大床上,保持著拿著遙控器的姿勢——
看見這一幕時,我人都傻了。
商再言他好像……有點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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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城。
他們都說,商再言好像瘋了。
他每天待在那裡,想要找到江舟的遺體。
即使手指被磨得出血,也隻是纏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紗布,依然不吃不喝地待在裡面尋找,一心想要找到江舟。
直到三天後,商再言因為勞累過度,徹底暈倒在了廢墟上。
「別再去那裡了,」再醒來時,周錦來到病房看他,「你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不如等救援隊的消息。」
商再言沒有說話,扭頭看向窗外。
「其實已經第五天了,生存的希望不大,」周錦說,「再言,死亡很正常,你要學習節哀順變。」
商再言睫毛顫抖了一下。
廉租房是豆腐渣工程的產物,他明明比誰都清楚。
每逢陰雨季,雨水甚至會從浴室的角落漏下來,滴滴答答地響。
但那時候,他們真的很窮,沒有太多選擇。
商再言就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買一棟好房子,和江舟一起生活。
後來商再言確實有錢了,也買了江舟一定會喜歡的房子。
但是他沒把房子送給她,而是讓她繼續住在廉租房裡。
他想,可以讓江舟再等等的。
他唯一沒意料到的,就是江舟會出事。
這是江舟被壓在地下的第五天了。
她不可能還活著。
但商再言也並不能接受,她死了。
江舟怎麼能死?
她死了,自己忍辱負重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周錦還在旁邊說著什麼,他聽也沒聽,指著門口說:
「從現在開始,我們的協議停止了。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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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沒和商再言聯系,解除這個誤會。
畢竟好的前任就該和死了一樣,再也不出現。
而且即便現在他傷心了點,在周錦的陪伴下也會很快過去的。
畢竟,他們還要結婚。
上海是個非常包容的城市。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大家依然活得很體面,即使天要塌下來,也會先把下午茶喝完。
而它的高物價,也讓我更努力地對待工作的每一個項目。
不到兩年的時間,我累積了行業裡的許多客戶。
但工作還是太累了,為了早點退休,我一直在這個行業裡尋找新的機會。
拜一個叫藺意的客戶所賜,這個機會出現得並不晚。
他是一個男人,我是一個女人,認識沒多久,我就發現彼此的共同點是都喜歡男人。
而且是好看的男人。
所以我們遇見後,就開始天天找年輕好看的男人。
當然,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工作。
我們廣告行業,說穿了就是吸引甲方爸爸給錢,讓觀眾看甲方爸爸投的廣告。
而現在互聯網時代,傳統媒體沒落,自媒體層出不窮,隻要有特色,任何人都可以在網絡上火起來。
我們籤下其中有潛力的人,給他們的個人 IP 做運營規劃,然後在他們和品牌方之間牽線搭橋,從裡面提取利潤分成。
可能是因為眼光好。
我籤下的人後面都很火,吸金能力很強,而且個個是卷王。
雖然我自問依然沒有多努力,但拜他們所賜,沒做幾年,公司就從開始時十幾個人的小規模,漲到了兩三百人。
而同時我們公司的市場估值,也達到了差不多 20 億。
這意味著,我可以財富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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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但隨著公司越做越大後,貼上來的男人也越來越多。
比如跟到我的酒店房間,隻穿件真空浴袍的。
比如在談判桌下,蹭著小腿往上撩的。
比如無數漫不經心,實則心機滿滿的偶遇的。
有人說,當男人權勢到了一定的地位,多的就是投懷送抱的女人。
實際上女人也是一樣。
甚至有人打聽過我的喜好,特地送了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過來。
名字叫薛野,據說還是幾個學校聯合選出來的校草。
我本來沒想法的,但是他一抬起頭,真的很像高中時的商再言。
鬼使神差地,我把人留下了。
留下當我的助理。
那一瞬間,我好ťŭ̀₅像明白了商再言當初看見我的心情。
外出時,我經常會帶著薛野給我開車。
一天,薛野問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他說最近一段時間,有輛黑車總是遠遠地跟在我身後。
送到小區門口後,薛野突然說:「老板,要不我還是去你家裡保護你吧。」
我正想回答,不遠處的花壇背後卻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我們同時轉過頭,隻看見一隻黑貓從花壇裡躍出。
「沒事。」我說。
上了電梯,我才發現對面空著的那戶鄰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裝修好了,門外還貼著紅色的窗花。
新鄰居是一對新婚夫妻吧。
入睡前,我迷迷糊糊地閃過一個畫面。
是很久以前,我和商再言第一次在廉租房裡過年。
他包好餃子,就獨自坐在窗戶旁邊,沉靜地剪一個福字窗花。
「過年還是要有一些儀式感。」商再言轉過臉,看著我說。
破舊的房子,紅色的窗花,福字貼在玻璃窗上,好似是一個喜夜。
而我怎麼也沒想到,回憶裡的人,第二天會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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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藺意牽的線,他其實已經說了好幾次,意思是有位投資人想加入我們。
正好第二天有空,我就去了。
這位投資人坐在咖啡店的臨窗位置,穿著黑色外套,手腕上綁著一串佛珠,遠遠望去氣質非常出彩。
我心裡一動,正想上去時,他轉過了臉。
哦,是商再言。
怎麼會是商再言?!
我下意識扭頭就想走。
「江舟,」商再言平靜地喊住了我,「你要喝什麼?」
坐到了他對面時,我才發現闊別的這幾年,商再言消瘦了很多。
「你病了嗎?」我問,視線定在他的手腕上,「這佛珠在哪買的啊?挺好看的……」
商再言沒說話,薄薄的眼皮下垂,眼尾還帶點紅暈。
「師父送我的。」
我有些驚訝,商再言繼續說:「我去寺裡出家過兩年。」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語氣平靜得讓人頭皮發麻:「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怎麼知道?
商再言又轉過臉看向窗外,說:「你不會想知道。」
他沒再說什麼,而是和我聊起合作上的事情。
臨別時,商再言說:「我送你回去。」
薛野已經走進來,遠遠地朝我擺手。
「不用,」我說,「有人來接我了。」
薛野已經走到了桌子前,朝商再言一笑:「謝謝哥,不過我女朋友,我自己送就行了。」
商再言坐在原地,好像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坐在車裡時,薛野問:「這人誰啊?」
「前任。」我下意識又點起煙。
薛野差點把方向盤拔了:「啊,你的老情人嗎,那他會不會誤會我們的關系?」
我搖搖頭,「就這樣吧。」
隻是偶然見一面而已,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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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怎麼也沒想到,還真不隻是一面而已。
回到小區時,我又在電梯裡遇到了商再言。
我盯著他:「你不要說咱們順路。」
「我回家。」商再言說。
電梯停了,他在我對門的房門前停下腳步。
指紋鎖居然還真被他打開了。
商再言黑漆漆的眼睛看向我:「晚安,江舟。」
我用力把自己的門關上了。
【我要換個房子住,】我給藺意發消息說,【有沒有多的房子?】
「怎麼了?」他迷迷糊糊問。
我和他說了商再言的事。
「原來他就是你那個前任啊,」藺意古怪地笑了一聲,「難怪要追著我倒貼談合作呢。」
「重點是你還有沒有房?」我面無表情地問。
「晚了。」藺意說,「他現在已經是我們分公司的合作伙伴了,不久前籤的合同。」
「往好處想,」藺意憐憫地說,「以後他歸你管。」
第二天去了公司,商再言果然在,公司裡的人被他外表欺騙,商量著要給新領導舉辦歡迎儀式。
我獨自進了辦公室,眼不見心不煩地把門一關。
中午時,有人來敲門。
我以為是薛野,打開門卻是商再言。
「藺總讓我帶給你的。」
他帶著笑,給我遞來一個便當。
眾目睽睽之下,我隻好接過了。
一嘗我就知道商再言在騙人。
這根本是他自己做的。
我不知道商再言到底想幹什麼,他突然地出現,然後滲透了我生活與工作的方方面面,卻又什麼也不說。
直到不久後,我見到了周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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