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透過玻璃窗蔓延的雨跡,我看見昏黃路燈下,商再言接住了暈倒的周錦。
他臉上表情那樣焦急,是我第一次看見的模樣。
不久後,周錦的閨蜜樊依來加我微信,語氣非常直接:
【江舟,我勸你還是自己退出。
【這兩個人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情分,不是你這種野雞能取代的。
【如果堅持,被放棄的隻會是你。】
看著她的話,我笑了。
怎麼感覺,自己好像是小說裡的惡毒女配。
而後面發生的事情,更像。
因為周錦主動來找我時,我差點把她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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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配不上再言。」當時周錦對我說。
我們坐在咖啡屋露天的陽臺上,周錦穿著一身白的小香風套裝,戴著針織的圓頂寬檐帽,看上去像朵輕盈的白色牡丹花,隻是臉色有點憔悴。
我咬著煙,聳了聳肩:「是嗎?」
「我看了你的檔案。
「初一時,你被寄養在姨媽家,不到半年,就被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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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被送到了更遠的親戚家,直到姨媽死了,姨父又把你接了回去。你不僅沒珍惜,反而在一次家庭爭執中捅了他一刀。
「因此,沒有親戚再願意要你,所以你被送到了社會福利院。直到商氏基金會對福利院開始資助,你才上得了學。」
……
指尖的煙漸漸熄滅,我看著她:「周小姐真是有備而來。」
「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混混,也不知道商再言——」
啪!
我懶得再聽下去,揚手,一巴掌打向周錦精致的左臉:
「你有媽,你媽怎麼不教你教養?」
打完後,心裡的鬱結之氣倒是散了不少Ṫų₋。
但周錦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然後低頭,狼狽地嘔出一大口鮮紅的血。
我驚了:「周小姐,碰瓷也不是你這麼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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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血吐得太多,像是要死了一樣。
我還是打了急救電話。
想了想,又給商在言也打了一個。
商在言聽見白月光受傷,來得比救護車還快。
他趕過來,第一眼就看見周錦臉上的巴掌印。
商在言臉沉下來,問我:「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當然有。
我把經過清楚地說了一遍。
讓男人可以的,但讓我背鍋,門都沒有。
商在言聽完,擰著眉頭對周錦說:「你幹嗎惹她呢?」
這句話好像在批評周錦。
但細細聽來,卻能聽出語氣裡的親昵。
「每次都給我找麻煩,我很闲嗎?」
商在言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擦幹淨周錦臉上的血跡。
看似動作粗魯,卻處處透露著在乎。
周錦沒說什麼,虛弱地把頭靠在他身上:「言言,我會不會死?」
「不會,」商在言說,「我送你去醫院。」
臨別時,商在言突然轉過身,看向我,似乎在斟酌措辭:
「你的壞脾氣該改改了,江舟。
「無論如何,你不該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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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商再言片刻。
那瞬間我突然很想笑。
解釋,其實並沒有意義。
男人不在乎誰對誰錯。他心裡愛誰,即使對方錯了,在他眼中也依然可愛得要命。
這就是,所謂偏愛。
我隻是覺得有些惆悵。
周錦果然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隻用一句話,就讓我這五年白幹。
看我臉色轉黑,商在言又放輕語氣說: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聽話。」
商在言說的禮物,就是周錦的同款戒指。
我抬起手,對著手上的鑽戒打量片刻。
確實挺大的。
不過,我不喜歡。
而且我有預感,和商在言的相處,很快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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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
明明周錦已經回來,但不知為何,商在言始終沒有和我談分手。
反而是周錦沉不住氣。
那天是我生日。
飯剛上桌,商在言就接到了一個的電話。
他立即起身,和我說:
「有件重要的事,今晚我就回不來了。」
……
我「嗯」了一聲。
商在言卻突然傾過身,ţũ̂⁹探究地看著我:
「最近怎麼這麼乖?」
我平靜ţû⁽地反問:「我不讓你走,你難道就不走了?」
商在言回避了這個問題。
他揉了把我的頭,丟下一句「別多想」,就匆匆離開。
我獨自吃著滿桌的飯,幾乎要落下淚來。
因為商在言的做飯水平,還是一如既往地難吃。
我正把它們往垃圾桶倒時,周錦給我發了一張圖片。
商在言坐在她的病床邊,幫她舉著輸液的瓶子。
說實話,我沒什麼意外。
可周錦卻不懷好意地繼續問:
【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
【但怎麼辦呢,他選擇陪我。】
話語裡的得意快要溢出屏幕。
我回:【那你不得給我發個紅包啊。】
周錦瞬間就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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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生日後,商在言和我的聯系越來越少。
原先他會兩三天給我打一個電話,漸漸變成一星期一次,又變成一月一次。
不用猜,我就知道他肯定在陪周錦。
但他倆進度委實有些慢。
我掰著手指算了三個月,才終於等到突破性的發展。
是樊依給我發來的一個視頻。
視頻裡,周錦表情期待而羞澀。
有人問:「你和言哥什麼時候結婚?」
周錦紅著臉說:「今年年底,你們一定要來啊。」
旁邊的人都笑著說:「一定一定。」
商在言坐在她身邊,神情平靜,沒有任何否認。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不過看見這一幕時,心髒還是感覺到有些發悶。
晚上時,我坐在沙發上,給商在言打電話。
商在言語氣透露著疲憊:「舟舟,我剛聚會回來,現在準備睡覺了。」
我問他:「你沒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什麼事?」商再言反問。
各種話在心裡都繞了一圈,脫口而出的卻是:「商再言,既然你鑽戒都送了,下一步不是該向我求婚嗎?」
這隻是試探的話。
但商在言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的聲音才從電話裡傳過來:「江舟,我現在還不能結婚。」
我捏緊了手機,若無其事道:「哦,我也沒說要答應你啊。」
「對不起。」商再言聲音低沉,「能不能等——」
我已經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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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知道,從始至終,自己和商再言不會有任何Ṫṻ⁷結果。
但為什麼即便早就知道,心髒也依然會難受?
一滴水突然從我臉上滑下。
本來隻有一滴,慢慢卻滑落得越來越多。
哪來的水?
我疑惑地抬起頭。
原來是頭頂的天花板裂開了一條縫。
這房子年代太久,每逢下雨,樓頂的水都排不出去,慢慢把天花板都給泡爛了。
雨水就順著天花板的縫隙往下漏,正好砸到了我的臉上。
總有一天這破房子會垮的吧。我心想。
我挪開沙發,在漏水的地方放了個盆來接水。
其實房子早就開始出各種問題了,不過商再言以前修過一次。
「等這個項目完成,我們就換個大房子,」修完後他躺在我身邊問,「江舟,你喜歡什麼樣的房子?」
「大的,有落地窗的,最好在 CBD 中心,還能看見江景的。」
他敢問,我就敢說。
餘光裡,商再言笑了一下。
自從家裡破產後,商再言就變得不苟言笑,總是冷靜地板著一張臉,好像所有情緒都被壓抑在了冰山之下。
所以他一笑,就像冰山消融,春水蕩漾。
我立即被迷得頭暈目眩,又罕見地感到了一絲羞愧,CBD 中心房價十幾萬一平,是不是有點太貪心了?
「會有的。」商再言伸出手,把我抱在懷裡。
耳畔邊,他的聲音很輕,但也很堅定:「江舟,你再等等我。」
過去的美好瞬間不過都是夢幻泡影。
而現在的事實是,他要瞞著我和周錦訂婚了。
從他選擇周錦那一刻起——
我和商再言的關系,就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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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要和商再言分手。
情人節那天,商在言照常沒回來。
我給他發信息,說:【什麼時候有空,我有事跟你說。】
商在言也一直沒回。
正準備給他打電話時,我收到了商在言助理的電話。
他的助理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很熱情。
在電話裡非常興奮地告訴我,商在言為我準備了一份禮物,讓我務必要去籤收。
到了現場,助理卻沒有拿出禮物。
反而開著車帶我繞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小區門口。
助理給了我其中一棟房門的鑰匙。
房子大概兩百多平。
早晨朦朧的光線透過玻璃窗,早已慢悠悠地躺滿了整個房間。
落地玻璃窗外的左邊,江水正在緩緩流動。而右邊,幾乎能俯視整個城市的 CBD 中心。
「這是商總為您準備的禮物。」助理說。
我站在客廳中,完全愣住了。
「確定是商再言送的嗎?」我問。
助理笑著說:「商總為您準備這個禮物準備了很久,他一直不說,就是為了給您驚喜,商總他真的很喜歡您。」
聽完,我心底浮起一種密密麻麻的情感。
像被小蟲子在心髒咬了一口。
原來商再言……真的記得啊。
突然「咔嚓」一聲,門又被推開了。
周錦正站在門口。
助理似乎也沒想到會看到周錦,表情十分驚愕。
周錦問:「這是我住的地方,你們來幹嗎?」
助理說:「啊……這是商總為江舟小姐準備的。」
周錦嗤笑一聲,拿起手機發了幾段話,片刻後,一段語音響起——
「李助,房子已經送給小錦了。」
「至於江舟——」商再言停頓片刻,才繼續說,「我會補償她別的東西,你先別和她說房子的事。」
助理尷尬地站著,看我一眼,臉都紅透了。
他沒好意思和商再言說,我不僅知道了,現在人還就在這裡站著。
周錦掛掉了電話,嗤笑一聲:「都聽清楚了吧,現在這房子是我的。」
她看向我,笑容漸漸冷下來:「江舟,你一個外人,還在我房子裡待著幹嗎?滾出去。」
我淡淡地看她一眼,提腳便往外走。
還沒走幾步,卻又被周錦拉住手。
她死死盯著我手上的戒指說:「這枚戒指居然在你這裡……也該物歸原主了。」
說完,她便伸出手想來搶。
我偏過頭,一把抓住周錦的手,把她往牆上用力一推。
「除了搶男人就會搶東西嗎?現在我覺得,被說像你,真的是件挺失敗的事。
「而且當初,難道不是你自己丟下商再言出的國嗎?」
「我有苦衷的。」周錦怨恨地盯著我說,「我那時得了絕症,商再言又破產了,我除了騙他是出國留學,我還能怎麼辦?讓他看著我死嗎?」
「江舟,」她冷笑一聲,「你永遠爭不過我的,無論我要什麼,他永遠不會拒絕我。」
……
原來是這樣。
我心中一怔,手上力氣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