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小聲跟我道歉：「對不起，我忘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有股莫名的火，像是在氣他不愛惜自己，又像是在氣他對我
太好。
拿過他手裏的水，我直接擰開瓶蓋，遞給他：「那現在喝。」
江之鬱看著我，耳根燒紅：「這是你的水。」
我不耐煩地乜他一眼：「嫌棄?」
他急忙搖頭否認：「沒有。」
「那就喝。」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陽光太烈，江之鬱的耳根愈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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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頭喝水時，喉結滑動。
我別開了眼。
直到聽見江之鬱小心討好，又帶著幾分雀躍的聲音：「喝完了。」
我才回頭。
一瓶水被他喝得乾乾淨淨。
江之鬱眼睛亮亮的，望著我，像是完成了指令等待被主人誇獎的小狗。
我沒忍住，笑了笑。
「嗯，下次記得要喝水。」
江之鬱點點頭，抿著唇淺淺笑著，是肉眼可見的開心。
扔完水瓶，我一回頭就看見江之鬱被籃球砸中。
始作俑者慢悠悠走過來：「抱歉啊江之鬱，不小心砸到你了。」
上輩子跟陳述朝夕相處十幾年，我太瞭解他了。
他這語氣分明就是故意的!
江之鬱瞟他一眼，沒在意，轉頭繼續看向我。
我皺眉走過去，把江之鬱拉到身後：「道歉。」
陳述偏頭看著我，皮笑肉不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已經說了抱歉呀。」
「沈妤，你是不是太護著他了?」
「是啊。」我看著陳述，目光漸冷，「我就是護著他。」
「再說一遍，認真跟江之鬱道歉!」
陳述這人挺會裝的，隻要他想，他就能跟任何人混成好兄弟。
上輩子隻要我領他進圈子，他便能在圈子裏混得如魚得水。
這輩子也一樣。
他成績好又會說話，早就跟班裏的男生混熟。
聽到我語氣咄咄逼人，他身後那群富二代開始為他打抱不平。
「沈妤，沒必要吧，陳述又不是故意的。」
有人還準備動手拉我。
手還沒碰到我的衣角，就被江之鬱打回去。
他語氣很急，又有些警告的意味：「別碰她。」
男生想說什麼,但被陳述攔住：「算了。」
陳述看向我，眼神落寞，自嘲般扯著嘴角笑了笑。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妥協似的轉頭看向江之鬱：「江之鬱，對不起。」
說完他將球丟給旁邊的男生。
「你們玩吧，突然有點累，我先回教室了。」
臨走時他又看向我，嘴唇囁嚅。
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
我收回目光，看著江之鬱微紅的額角：「疼嗎?」
江之鬱眼睛濕漉漉的，卻還是搖頭：「不疼。」
放學回家的路上，我不知怎麼又想起籃球砸向江之鬱時的場景。
「陳述的球砸到你，你為什麼沒生氣?」
江之鬱眼神定定望著我，他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
「不疼。」
我微蹙著眉：「那別人碰我的時候，你為什麼又生氣了?」
窗外的夕陽落在他白皙的臉上。
江之鬱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我的審視。
「不想讓他碰你。」
聞言，我眉頭皺得更緊。
回家後，我詢問管家：「阿伯，之前您帶江之鬱去檢查時，醫生有說什麼嗎?」
管家認真回想後搖了搖頭。
「除了聽力障礙，醫生說他一切正常。」
我又問：「做過心理方面的檢查嗎?」
「做過的，都是正常的。」
「醫生隻說他比較沉默，不太愛說話，其他方面都很正常。」
正常?
江之鬱給我的感覺真的太不正常了。
5
週末的時候，我還是決定帶江之鬱去看心理醫生。
我找了個蹩腳的藉口：「最近壓力有點大，你陪我一起去吧。」
江之鬱從來不會拒絕我。
坐在醫生辦公室時我還在想，也許我根本不需要找什麼藉口。
醫生說：「檢查結果顯示病人有點自閉症的傾向，而且剛才我觀察到他離開你之 後會有點焦慮的情況。」
「但還好，情況都不是很嚴重，不需要太擔心。」
忽然想到管家說上次檢查的結果一切正常。
所以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從醫院出來江之鬱什麼都沒問。
直到坐在餐廳，觀察到江之鬱抬頭時微微皺了下眉。
我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陳述和班裏的另一個女生。
那女生叫林欣北，跟我住同一個社區，開學時還幫陳述說過話。
她親昵挽著陳述的胳膊，在我看過去時，他們也看見了我和江之鬱。
林欣北眼神暖昧地看了眼我和江之鬱，然後在隔壁桌坐下。
誰都沒有主動跟對方打招呼。
點餐時服務員向我推薦橙汁。
我還沒說話，江之鬱便先開口：「她不喜歡橙汁，換成西瓜汁吧。」
等服務員走後，我隨口問道：「你怎麼知道?」
江之鬱笑道：「猜的。」
吃飯時，餘光不經意注意到隔壁桌的陳述。
上輩子我第一次帶陳述來這家餐廳時，他甚至不會用刀叉，還是我親手教會他的
而此刻他坐在林欣北對面，舉手投足都透著從容優雅，對刀叉的使用也很熟練。
我看著他，心裏驟然有了猜測。
忽然，江之鬱不小心將刀叉掉到地上。 聽見聲響，我才回神。
服務員已經給他換了副新的。
我看著江之鬱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裏瞬間發軟，將自己面前已經切好的換給他。
「謝謝。」
江之鬱對我露出滿足的笑。
從衛生間出來時，看見陳述站在外面。
我無視他，準備離開。
陳述伸手攔住我：「沈妤，你也重生了對嗎?」
「你以前最喜歡橙汁，二十四歲生日時在橙汁裏看見了蟲子，之後才再也沒喝過 橙汁。」
「所以現在你不喜歡橙汁，是因為你重生了對嗎?」
他臉上的神情又悲又喜，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因為重生了，所以你才恨我，才選了別人，把上輩子對我的好全都轉移到江之 鬱身上?」
「沈妤，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沒有拋棄你。」 「後來我回去找你了，隻是已經來不及了...!
等他說完，我才平靜開口：「說完了嗎?」
「說完了的話，麻煩讓開。」
其實從剛才看見陳述熟練使用刀叉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猜到或許他也重生了。
隻是我想不通，上輩子那麼恨我的人，現在重生了為什麼還要糾纏我。
陳述眼神痛苦，他拽著我的手腕不肯鬆開。
「阿妤，我錯了，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那時候我以為我並不愛你，可當失去你之後我才明白自己心裏早就有你。」
「我錯了阿妤，你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輩子我一定會好好愛你!」
我不禁冷笑出聲。
他或許並不是因為發現自己愛我才後悔。
他隻是體驗過這輩子被我拋棄後的人生艱難無比，所以才意識到上輩子被我選中
有多幸運。
「陳述，別這樣死皮賴臉地糾纏我。」
「我不是傻子，不會在你身上再栽一次。」
「你要是真覺得對我愧疚，那以後就離我遠一點，別來煩我，也別打擾我。」
陳述一副惘然若失的樣子。
「不行。」他哭著搖頭，「我做不到，我不能失去你。」
「阿妤，別再恨我了好嗎?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耐心終於耗盡。
一巴掌甩在陳述臉上：「滾遠點。」
回到座位上。
江之鬱已經幫我把我的那份牛排切得規整又漂亮。 「不是不會嗎?」
他聞聲仰頭看向我：「剛學會。」
似乎意識到我情緒有些不對，他又問：「怎麼了嗎?」
我搖頭：「沒事。」
「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就回家吧。」
江之鬱看了眼一口沒動過的牛排，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乖乖跟著我離開。
果然，沒吃晚飯的後果就是半夜被餓醒。
我看了眼時間。
這個點家裏的阿姨早就休息了。
打算下樓隨便找點吃的敷衍一下胃，結果一開門就看見江之鬱在外面。
聽見聲音，他才睜開眼。
「餓了嗎?」
我下意識點頭。
「你坐著等我會兒，很快的。」
我看著江之鬱快步鑽進廚房，梳理臺上放著他事先備好的食材。
沒一會兒工夫，江之鬱就端出一碗雞蛋面放在我面前。
此刻，我也真是餓了。
將面連湯全都吞進肚子後，我才問他：「特意在等我?」
江之鬱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你晚上沒吃東西，怕你餓了找不到吃的。」
這句話不知為何讓我心跳亂了一拍。
我媽在我兩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爸又很忙，好像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晚上會 不會突然餓了。
「江之鬱，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江之鬱正在收拾碗筷，他隨口輕聲回道：「因為你是沈妤啊。」
6
自從知道我也重生後，陳述就像被人嚼過，吐在地上的口香糖一樣。
黏人又噁心。
他比之前更頻繁地出現在我面前。
不隻我煩，連江之鬱看見他都下意識皺眉。
期中考試之後班裏重新換位置。
陳述甚至故意坐到了我後面。
一起坐過來的還有明目張膽追求他的林欣北。
上課時，我筆不小心掉到地上。
正要彎腰去撿，陳述已經先一步幫我撿起來。
我看著被他拿在手中的筆，微微蹙眉，思考著還要不要。
在我思考的這一瞬，江之鬱已經伸手幫我接過筆。
「謝謝。」
他看也未看陳述一眼，隨手將筆扔進課桌，然後將自己原本在用的筆遞給我。
「先用這支吧，是你之前送我的。」
我沒有猶豫，直接接過。
背後陳述在那一瞬眼神忽然黯了黯。
他盯著我手中的筆看了許久，直到林欣北說：「陳述，我的筆也掉了，能幫我撿
一下嗎?」
陳述這才收回視線。
下課後，我準備去廁所的時候林欣北叫住我：「沈妤，等等我。」
她走過來挽著我的手臂：「一起去吧。」
我想了想，並沒拒絕。
她突然說起陳述：「陳述很帥啊，學習也很好，班裏很多女生都喜歡他。」
我沒說話，隻是有些不適地將手臂往回縮了縮。
「沈妤，你喜歡他嗎?」
「不喜歡。」我毫不猶豫道。
「真的嗎?」林欣北語氣有些雀躍，「其實我早就看出陳述喜歡你。」
「聽到你不喜歡他，我就放心了!」
她明顯比之前放鬆，挽著我的手也更加自然。
「你應該也看出來我喜歡陳述吧?」
林欣北又繼續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我在追他，已經追了很久了。」
我不太在意：「哦。」
其實我並不喜歡有人在我耳邊提起陳述的名字。
但林欣北並未察覺到。
「沈妤，你呢?你喜歡誰?」她八卦地看著我，「是江之鬱嗎?你們總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才搖頭否認：「不是。」
想了想，我還是坦白：「江之鬱是我弟弟，我們住在一起。」
她有些驚訝。
放學時江之鬱因為競賽的事情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我留在教室等他。
忽然察覺到身邊站了個人。
本以為是江之鬱回來了，直到抬頭才發現是陳述。
我有些厭煩地低下頭，繼續看書。
陳述忽然叫我：「沈妤。」
他將練習冊放在我課桌上：「能教教我這道題怎麼做嗎?」
我冷笑著抬頭，毫不留情拆穿他：「陳述，上次考試你是班級前五，而我排名在 你之後。」
「你不覺得用問題這種手段來找我搭話，有些過於幼稚了嗎?」
陳述自嘲般笑了下：「那我又能怎麼辦呢?」
「所以辦法我都用過了，你永遠隻會拒絕我，跟你說話都成了一種奢望。」
「我知道你討厭我，你不想見到我.
我打斷他的話：「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沉默許久，他才再次開口：「沈妤，你不能因為我犯過錯，就將我完全否定，你 至少得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啊。」
但我為什麼要給他機會?
「她為什麼要給你機會?」
我和陳述同時看向門口的江之鬱。
江之鬱走到我身邊，看著陳述：「這是我的位置，麻煩讓一讓。」
陳述沒動。
「能讓開嗎?」
聽見我開口，他才徹底崩潰。
「沈妤，你別這樣對我。」
我直接推開他，和江之鬱一起離開。
7
不久，班裏有傳言說陳述跟林欣北在交往。
當大家看見陳述從林欣北家的豪車下來時，傳言也終於被證實。
幾個同班的女生湊上去問林欣北：「你們真在一起了?」
林欣北害羞地笑著，既沒承認也沒解釋兩人的關係。
課間，我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被陳述堵在樓梯間。
「有事嗎?」
陳述眼神黯然，嘴角微微下垂。
「沈妤，我跟林欣北沒有關係，早上快遲到了，所以她捎了我一段路。」
我不耐煩地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陳述，你說的這些跟我沒關係。」
「我並不在意你跟誰在一起了，或者你想攀誰的高枝。」
「我隻希望你能離我遠一點，別出現在我面前。」
「你現在這副不依不饒，死皮賴臉的樣子，除了讓我噁心外不會有其他任何作用。
我的話讓陳述緩緩閉上眼睛。
再睜眼時，他眼中有淚水打轉，滿臉的挫敗和悲傷。
「可我離不開你啊沈妤，看見你跟江之鬱在一起，明明我心裏痛得要死，可我就 是忍不住要去看。」
「我多希望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明明從前站在你身邊的人就是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