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不斷作死後我成了白月光 3092 2024-11-12 10:30:22

  因此當孟訣在後院提起她時,才會神秘笑道:“你們一定不會想到,那位周小姐……正是日後萬劍宗的靜和長老。”


  靜和。


  當今天下,以左手拿劍的劍修屈指可數,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萬劍宗一位號作“靜和”的女修。


  傳聞她來歷不明,於仙魔大戰中突然出現,並在此後立下赫赫戰功。


  白衣女郎,風姿卓絕,因性情喜靜而鮮少與外人接觸,與賀知洲的師尊一樣,常年待在山下降妖除魔,絕大多數弟子都不曾見過她真容。


  周倚眉真真正正報了仇,當謝逾在煉妖塔中蹉跎一生、受盡百般煎熬,她以一劍名揚四海,證明了自己的道。


  而當年烈焰灼灼、疾電浮空,女修長劍染血,立於血與火之間,眉間殺氣如冰——


  眼看著裴寂的長劍沒入謝逾心髒,寧寧突然想:


  要是能親眼見一見當時的情景,那該多好呀。


  長劍入骨,魔物狂嘯。


  裴寂眉眼淡漠,漆黑的瞳孔裡見不到神採,隻有若隱若現的火光翻湧肆虐。


  立在他正前方的青年神色怔忪,目光裡的戾氣漸漸散去,重新籠上幾分清明。


  在那雙通紅的眼眸裡,有痛苦不堪和淺淺的震怒,卻也有釋然與解脫。


  裴寂與他四目相對,微微張了嘴,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


  隨即咔擦一聲。


  正如寧寧猜想那般,幻境中的謝逾重傷身死,執念盡破,浮屠境便也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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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種種皆是執念所成的幻境,接下來要面臨的,才是真正的六十二層。


  以及被困於煉妖塔數十年之後的魔君謝逾。


  =====


  寧寧睜開眼睛,首先見到一片昏黑無際的天空。


  這裡說不清是清晨或傍晚,天光若隱若現、似明似暗,當她從地上爬起來,聞見一股淡淡血腥味。


  真正的六十二層沒有崇嶺那樣一碧如洗的穹頂,也見不到茂盛青蔥的幽林。


  這裡雖說像是山野,卻充斥著極其濃鬱的魔氣,林木盡數枯萎,看上去像是匍匐著的人類殘骸。


  地上盡是沙礫和魔獸遺體,寧寧的背被硌得有些疼。


  他們之前誤入幻境,如今應是被分散傳去了各處。她靈力不足,在這種處境中很是不利,若是突然遇見什麼——


  這個念頭還沒完全冒出來,寧寧便聽得一聲低沉的獸嚎。


  循聲望去。


  一隻有她三個大的魔化野豬,應該有金丹上下的水平。


  主人公們的秘境:機緣、法寶、秘籍、桃花運。


  惡毒女配的秘境:受傷、逃命、被打臉、墨菲定理。


  惡毒女配沒有光環,寧寧默默轉了個身。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快跑啊!


  =====


  白曄獨自走在山裡,不時抬頭環顧四周。


  這鬼地方黑得五彩斑斓,到處都是血腥氣和散不開的魔息,他連呼吸都不願,隻想著盡快找到真正的謝逾,解決他後離開六十二層。


  正值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似曾相識的嗓音:“白曄道友……白曄道友!”


  這聲音朦朦朧朧,讓他差點懷疑是山間精怪制造的幻術,然而晃眼一望,立刻抽了口冷氣——


  在灰黑色的崖壁之上,居然鑲嵌了一個不斷閃閃發光的大頭!


  仔細再看,原來不是大頭,而是整個蜷在崖壁孔洞裡的永歸。


  眾所周知,在煉妖塔裡,每個人都會被隨機傳送到試煉地點的任意一處。


  這“任意一處”的界定很是曖昧,有高山懸崖,也有溪邊湖畔,而永歸此時的處境……


  他直接被傳送到了崖壁一塊凹陷的小洞裡,動彈不得。


  這洞孔橫豎不過半人大小,被枯萎的樹叢掩映其中。


  小和尚四肢扭曲成可憐巴巴的團,隻剩下圓滾滾的禿頭被擠在外面,張嘴努力呼吸時,像罐頭裡的沙丁魚。


  見白曄露出震驚之色,永歸淡聲輕笑道:“修佛是種態度,從不在乎外物,今日叢叢魔樹,令我想起師傅。”他像是來了興致,放空眼神,自顧自繼續說:“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模樣真是俏。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樹野茂盛時,他在叢中笑。”


  永歸說話時露了笑,上揚的弧度從嘴角一點點往外蔓延,搭配他仿佛被丟進滾筒洗衣機攪拌後的身體,莫名顯出幾分詭異。


  白曄面如死灰,難掩受到的內心衝擊。


  蒼天大地,聽見這段話的時候,他腦子裡隻剩下一座屹立在綠蔭裡的寺廟,微風掠過,從滿目蔥茏中突然冒出一個滿臉褶子的光頭老頭。


  偏偏那老頭並不安分,跟地鼠似的探頭探腦,偶爾咧嘴一笑,春花與褶子齊開,一顆禿頭豔豔生光輝,又嬌又俏,讓他的眼睛、心靈乃至靈魂都在剎那間接受洗滌。


  恐怖。


  當初他們編造師門恩怨的時候,就應該讓永歸這和尚露上一兩手,保證把謝逾唬得神形俱滅,再也不敢相信愛情,從此遁入空門。


  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浮上他心頭:梵音寺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哎喲我的天,俏也不爭春,他在叢中笑,我腦子裡已經有那個畫面了。”


  天羨子笑得直哼哼,扯開嗓子叫:“寂如大師!你那乖徒永歸提到你了!”


  他說話時扭了頭,輕而易舉便見到一名立在人群中的僧侶。


  那和尚既不老也不俏,生得劍眉星目、輪廓硬朗,烏木般的漆黑眼瞳清澈如水,一束金光自他頭頂悠悠蕩開,映亮古銅色皮膚。


  然後耳邊傳來林淺的聲音:“哇,寂如大師的腦袋變成紅色了!好棒!”


  曲妃卿亦是嘖嘖稱奇:“居然又轉瞬成了綠色!寂如大師竟能將大光明咒熟練運用至此,不愧是梵音寺最強。”


  有其他梵音寺的長老補充道:“上回我們誦經時突逢夜雨、燈火盡滅,多虧有寂如師兄捏了個懸空訣,倒掛著浮在眾人中央,這才以大光明咒引出些許亮芒。”


  寂如朗聲笑笑,精致的眉眼彎起來:“過獎,過獎。”


  天羨子很努力地想象了一下當時的畫面。


  千百個和尚深夜誦經,遠遠看去,隻能望見一顆亮晃晃的頭顱懸在天上,面帶微笑,頭頂不斷溢出佛光。


  能把隔壁小孩嚇哭的程度,魔教都能被襯託得如白蓮花般清新脫俗。


  作為佛家秘法的大光明咒被寂如當成了照明用的霓虹燈,紅橙黃綠那叫一個變幻多彩,長老們的據點淪為蹦迪夜場,晃得天羨子直眯眼。


  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浮上他心頭:梵音寺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至於煉妖塔內,永歸的模樣實在可憐,白曄邊看邊哭,眼淚從嘴角流出來:“道友莫慌哈哈哈,我這就幫你把石壁打碎嘻嘻嘻。”


  他說罷上前一步,在心底默念口訣,然而還未發力,忽然聽見不遠處一聲驚呼:“快躲開!白曄!白道友!”


  是寧寧的聲音。


  永歸被卡在巖壁動彈不得,因此隻能見到跟前小小的一隅景象。


  他見到繞身而過的寧寧。


  還有一抹飛速奔跑的巨大黑影,像是牛或野豬。


  驚變隻需要短短一瞬間。


  白曄的表情永遠地停留在了這一瞬間,驚恐、絕望、以及放大到曾經兩倍大小的五官。


  ——隻不過轉瞬須臾,白曄快到扭曲,快到模糊,竟像一隻衝飛而起的竄天猴,直接被那道狂奔的黑影頂到了遙遠的半空!


  他的速度如此之迅捷,以至於人沒了,居然還能留下一道模糊殘影,仍然保存著起飛前的音容笑貌。


  那樣天真無邪,大大咧開的嘴唇略微撅起,發出無聲吶喊:“不——”


  永歸沒忍住,哭得同樣好大聲:“哈哈哈鵝鵝鵝诶嘿。”


  他沒有察覺的是,由於力道軌跡陡變,被年輕符修捏在手裡的法訣兀地一偏。


  正好對著他頭頂。


  寧寧好不容易擺脫追擊,見到白曄消逝的殘影時吸了口涼氣,還沒來得及救他,突然聽見噗嗤一聲響。


  她不明所以地轉過腦袋,目露震驚。


  ——遠處那塊黑不溜秋的崖壁,竟然哗啦啦噴了一大束血!


  這不是最匪夷所思的。


  令寧寧震驚到質壁分離的是,噴血之後山石碎裂,從石頭縫裡蹦出一個頗為熟悉的人影。


  滿臉糊著血的永歸、像死魚一樣抽搐著的永歸、如嬰兒般散發著聖潔光輝的永歸……


  竟然和孫悟空一樣,被石頭生了出來!


  這種場景符合最基本的生理常識嗎?修真界的修士不應該都是胎生嗎?她也沒聽過永歸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寧寧大腦死機,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從心底往外冒。


  也許在逃離浮屠境的那一剎那,她不幸進入了另一處平行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所有人都是從石頭蹦出來的,所以當永歸出生時,崖壁才會那樣痛苦地噴出血跡。


  永歸小師傅是個難產兒。


  在保大保小的艱難抉擇中,那塊碎裂的石頭選擇了後者,多麼偉大的英雄母親。


  寧寧:……


  寧寧面無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臉。


  她整天都在想些什麼怪東西,小和尚很明顯是之前被卡在了石頭縫裡。


  然後啪嘰一聲,白曄落在永歸身邊。


  抽搐的死魚由一條變成兩條。


  玄鏡之內慘不忍睹,目睹整場謀殺的長老們同樣瞠目結舌,滿場寂靜。


  不知是誰問了句:“這……應該不算是‘自相殘殺’吧?需不需要把他們強制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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