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圓橙 4229 2024-11-12 10:28:38

  “……”


  “我看書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江天……哦不對,原書裡他叫秦升,這個秦升,在整個女主角受害的過程中也太矛盾了。一會兒特別好,一會兒特別置身事外,沒有轉變的過程啊?我明白,你是想表達青春期小男生那點自尊心嘛,但是現在觀眾最愛看的不是心理戲了舒老師!誰愛看他個大男人想那麼多啊?就是渣男就行了嘛。然後‘渣男回頭’、撕心裂肺,再最後加一個誤會解除的戲,就比較直觀、也比較戲劇化懂吧?我們是做過市場調研的,這個你放心,舒老師。還有,你看這裡,我還特別給加了一場男主角成年後的戲,你把前面都刪了,後面還怎麼顯得有衝擊力?”


  舒沅被人劈頭蓋臉“教育”一頓,雲裡霧裡,但出於禮貌,還是按照她的提示翻到第六十五頁。


  結果一看內容,差點眼前一黑。


  【江天成在雨中嚎啕大哭,膝蓋在石板地上磨得通紅,卻還固執地一步一步爬向決然離去的她。】


  【他笑了,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隻看著遠處相擁的兩人,輕聲說著:“你從來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方願,隻要你願意回頭,我可以……把命都給你啊”(大雨烘託氣氛)。】


  眼見著這四不像裡,後頭竟然還有男主大發神威,逼得葉家人和當年同學集體道歉,同時和母親恩斷義絕,最後挽回女主芳心的戲碼,舒沅終於忍無可忍,“啪”一聲,極速翻過面去。


  另一個中年男編劇見狀,忙問她:“不滿意嗎?”


  “這就對了,其實我也覺得改完之後劇情不是特別合理。按道理,秦升年輕時候本來就對女主角……就那樣對吧,他沒有特別一下子就愛上她的理由嘛,男人都是外貌協會,我建議可以把女主角這個外貌設定改一下,改成大美女,那她受欺負的理由就可以是長得太漂亮啊,被女生排擠什麼的。反正都是表達男主有多悔恨失去了心愛的人嘛,浪子回頭,換個漂亮點的流量更有說服力,也更上鏡點。”


  “不行,”舒沅皺眉,“他喜歡她的原因——”


  話音一頓。


  “他喜歡她的原因……”


  原本下意識要爭辯的話突然哽在喉口。


  還沒說完,趁此機會,又有一個年輕的編劇老師興奮插嘴:“怎麼不行呢?不然這個感情過渡確實不太行,舒老師,我不知道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哈,就是感覺這個故事裡吧,全程女主角都沒意識到自己被愛,關於秦升的表達太少了,這才是他們分開的主要原因吧?”


  “要不這樣,其實我覺得那個孩子吧,完全沒必要打掉。反正是小說,就讓她帶著小孩念書唄,別拍那種艱難部分,就拍她好媽媽的形象就可以了,然後回國,小孩幫忙媽媽找老公,湊巧找到男主角,這不就合理多了嗎?也不用管前面什麼邏輯,就主推這個‘萌寶’,觀眾壓根不會想前因導出後果的事,舒老師,你覺得呢?”


  舒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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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都讓他們說了,她還說什麼?


  *


  與此同時。


  青禾大廈四十五層,路亞娛樂,行政總裁辦公室。


  ——“霍先生,不好意思。沒通知你就突然過來,看來影響了你開會的進度。”


  “……不礙事。”


  伴著一陣座椅推拉的細響。


  和樓下的喧鬧嘈雜不同,依次進門的兩人中,率先發聲落座的,正是這次突然造訪的“貴客”之一,當下香港商會代理總理事,鍾氏集團與SZ集團的實際掌權人,鍾邵奇。


  相視之間,兩個老熟人各自頷首示意,對面而坐。


  就在秘書布茶間隙。


  也沒等對方自報來意,霍禮傑索性開門見山:“鍾生,上次見還是在意忱的滿月宴上吧?這次來是出什麼大事,還勞煩你和蔣先生專門跑一趟。”


  “沒有那麼誇張,不過突然就來,確實是有點唐突。”


  鍾邵奇聽出他話裡不虞,隻淡淡笑笑:“具體的事,等阿成打完電話我們再談,霍先生,不介意等一會兒吧?”


  “……”


  與霍禮傑承襲自生母、混血深邃的面孔不同,這位鍾家太子爺生得端方俊秀,言談舉止間,從不掩一派溫文氣場。


  話已至此,霍禮傑隻得勉強點頭。


  卻不想,尚未安靜夠三秒,他手機上突然蹦出的數條信息便打破這難得寂靜。


  等他在桌下一目十行、看清短信具體內容,主客之間,更是氣氛倏變,平和氣息蕩然無存。


  “怎麼了?”


  鍾邵奇見狀,出於禮貌,低聲問了句:“霍生,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有什麼……”


  “這句話該我問你。”


  霍禮傑打斷他:“鍾先生,你這次來,究竟是為了生意,還是為了人情?”


  就在兩分鍾前,他還以為鍾邵奇不過是想玩一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畢竟鍾家人一向八面玲瓏,看到蔣家在內地聲勢漸壯、年前甚至越過宋家,在福布斯榜單上橫跨數名、躍升而上,肯定會要籠絡一二,以便持續在沿海地區發力。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


  如果剛才發來的信息上,所言都是屬實,那也就意味著,眼前這個溫文儒雅的青年,竟然是門外的蔣成——那個出了名傲氣果決的蔣家太子爺,名義上鐵板釘釘的表哥。同樣的,對方這次過來,也根本就沒有搖擺談判、從中牟利的可能,純粹就是為了避免出現“強龍不壓地頭蛇”的情況,讓蔣家太子爺在香港受丁點委屈罷了。


  這還怎麼談?


  霍禮傑怒極反笑,藍眸生寒:


  “鍾生,你們倒還真把這層關系瞞的嚴嚴實實,生怕人知道——”


  “確實,”鍾邵奇答,目光狀似漫不經心,卻又刻意掃過他手機屏幕上,仍持續蹦出信息的頁面,“……所以霍先生竟然在我攤牌之前先知道了這件事,我也很驚訝。”


  畢竟,世人多隻知鍾老爺子膝下一兒一女,長子早夭,長女鍾靈遠嫁國外,卻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或者說,隻有極少極少數人還能記得,他還有一個極為疼愛的養女,是弟弟去世前過繼到他名下,同樣自小飽受寵愛長大。


  隻可惜,既是養女、又是親侄女的鍾秀,自小毫無繼承家業的野心不說,從哈佛畢業歸來,更是直接拒絕了新加坡富商Steven家族的聯姻,選擇嫁給了當年尚未揚名,行事做派已極為人矚目的蔣霆威,讓人大跌眼鏡。


  也正是她的隨性而為,加上主動放棄繼承人資格的果斷決然,才讓老爺子不得不在長子死後,主動尋回當年獨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手培養了如今眼前的接班人。


  換句話說,眼下鍾家的大權,實際上是被“讓”到鍾邵奇手中的。


  但無論蔣成還是蔣霆威,兩父子都一向不屑於去爭這份“繼承大統”的榮耀,這段陳年舊事,也就隨著年前老爺子的過世,被兩家人決意徹底封存。不到必要時候,其實沒人會拿出來大談特談。


  也因此,霍禮傑是如何得知個中關系,又這樣確鑿指出細節的,確實令人訝異。


  但震驚之餘,緩過神來,鍾邵奇也並不否認他所言屬實,隻又極坦然地點了點頭。


  “我這次來,確實是為了幫我弟弟解決一點小麻煩。”


  “……”


  “畢竟,我這個弟弟很爭氣,從小到大很少有事需要幫忙。難得這麼一次,又是在香港的地界,霍生,希望你能看在我們鍾氏的面子上,不要讓我弟弟為難。”


  “所以,你們是鐵了心要把手伸這麼長了?”


  “這話說得太早。”


  鍾邵奇搖了搖頭。


  隱在金絲眼鏡下冷凝眼神,卻似一眼看破霍禮傑話中不露痕跡的緊張。


  “但既然大家都能這樣面對面坐下談,我想,不如先聽聽阿成到底是什麼想法——”


  話音剛落。


  像是掐準時間,敲門聲響起。


  下一秒,蔣成隨即推門而入,一環扣一環的刺探,在此刻連接成完美閉環。


  “霍總,好久不見。”


  “……”


  他與鍾邵奇簡單對了個眼神,隨即繞到桌前,專程與霍禮傑握手。


  “剛才和秘書交代家裡的事,耽誤時間了,不過正好,你和我哥都在香港發展,或許更有共同話題——都談的差不多了吧?那我簡單說一下我這次過來的想法。”


  “……”


  說來也怪。


  明明蔣成才是三人中最年輕,最實打實不受風波摧折,一帆風順成長而來的天之驕子,沒有私生的顧慮,沒有瀕臨破產力挽狂瀾的經歷。


  然而論手段,論遠見,論能力,他仿佛才是真正個中翹楚,像個將大人們的笑話看在眼裡卻不點破的恣意少年,運籌帷幄,在幕後“調兵遣將”,看似漫不經心背後,都是叫人啞然的從容。


  霍禮傑默然。


  瞄一眼幫他拉開座位、卻不再發聲表態的鍾邵奇,又看向蔣成——他落座,整理好袖口,也好整以暇看來。


  “霍生,有什麼不方便嗎?”


  “……沒有,你說。”


  事態發展至今,在座幾個,但凡對香港抑或內地局勢有半點觀察心得,也早都會過意來,他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反應和轉圜之機。


  當下唯一讓人好奇的,隻剩蔣成到底想怎麼做,會怎麼做,以及,要做多少。


  於霍禮傑而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高價買斷劇本,重新改編,重新授權。


  也因此,意識到結局的不可更改,剛聽對面說了開場,便把玩著桌下的手機,給宣揚發去半條短信——


  確實是半條。


  宣揚在樓下反復確認,對面傳來的半句【情況變了,我不會再加注,Jones,你也應該適可……】


  然而,樓上的霍禮傑才打了一半就愕然發出短信的原因,卻隻是極簡單也極突發的:他意識到,蔣成的想法竟然和他截然相反。


  對方不要改編權。


  不要買斷,甚至不要改變現狀,放棄了重新擁有直觀和“前妻”合作並重燃愛火的機會。


  蔣成隻是說:“我和我父親,都早就意識到香港的娛樂盤一天不比一天,再加上各種風波,港股持續大跌,霍氏收購失誤,應該也受損嚴重——按道理,我們不會再做回報率極低的投資,但這次情況例外,我願意以私人名義出一大筆資金,入股支持貴司新電影的發行。而且,出於……嗯,平衡項目本身的需要,我不會幹涉貴公司的後續發展,這點你可以放心。”


  “……?”


  這又是什麼招?


  霍禮傑完全摸不清他路數,直覺性以為他是在刻意下套。


  然而目光一偏,看到旁邊的鍾邵奇,對方竟然也並無異議表態,隻一閃而過的詫異之後,依舊保持沉默,大概,權當支持這位難得任性的堂弟罷了。


  於是場面愈發謎團重重。


  唯有蔣成還算心善,頓了許久,給人留夠反應時間。


  等都意識到他不是玩笑,再開口時,才平靜拋出後招,點明“來意”:“我隻有一個比較特殊的要求。那就是,希望這次電影改編一定以傳記本身為基礎,簡單來說,就是尊重作者本身的意見。”


  “關於這點,我們本身在合同裡也——”


  “霍先生,你應該清楚,我想說的不僅僅是合同本身的事。如果真要玩合同,在細枝末節做點手腳,一個普通自然人能玩得過大公司嗎?”


  蔣成且說且笑,但卻極有分寸,隻是點到為止。


  霍禮傑低咳數聲,不答。


  兩人都是明白人,對私事再不提起,隻又在一些具體操作上商議片刻。


  末了,蔣成將一份簡單的草稿提案推到霍禮傑面前。


  “那本書我看過很多遍,其實很清楚它想表達什麼、裡面會涉及什麼、又想要抨擊什麼,我提出這樣的建議,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聲譽,更不是不贊同拍,相反,如果她想拍,她想說話,我隻希望給她盡可能大的、能說話的權力。”


  當然,也或許都是天意。


  如果不是突然因為意外發現了Steven家族與自己母親的那段往事,意識到了有人用(覬)心(覦)不(老)軌(婆),很有可能曲解原意,他本也不打算這樣一手幹預。


  畢竟,舒沅一向是不喜歡他這些手段的,他何必自找麻煩惹人嫌?


  還不如在家遛狗。


  思及此,蔣成扶額,又長嘆一聲。


  “總之,我不希望個別人,尤其是WR的中間方,在操作版權買賣的過程中,去利用裡面某些情節,加大他們意願上的表達,從而傷害作者——也是我妻……我,我愛人,創作的本心,僅此而已。至於,採取這樣利益交換的方式,也是希望不要影響你們的項目進程,大家都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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